民企教父沈万三4:天机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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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友入狱,嗅到的却是无限商机(1)

沈万三看得出,陆德源在尽量的逃避责任,不知道隐瞒了多少事情,不过,听到他说有武备库的人从中做内应,心里就有底了,小声问道:“那卖给你东西的官儿,你没招出人家吧?”陆德源一撇嘴,道:“你以为我傻啊,只要我一天不吐出他,他就得想办法救我。”

邹先生来到苏州之后,就被萨克安排进了客栈中,吃住都和萨克在一起,那件被萨克视做无价之宝的聚宝盘也重新交还给邹先生保管。其实,什么生金生银的聚宝盘只都是邹先生耍弄的计谋,对于这些法术他玩了一辈子,是他的饭碗,他自然比什么人都在行。

邹先生身边一直带着十几个弟子,大弟子李忱是他最贴心的人,也是他的心腹,这个李忱长的十分丑陋,方面大耳,鼻孔朝天,身材矮小粗胖。

“李忱,人来了么?”邹先生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李忱站在床边,小心地道:“人在下面等着。师父现在可好了些?”邹先生有气无力的道:“事情你要给他说清楚,嘴巴放严实些。”李忱道:“是,我已经给他说了。萨克会不会派人监视咱们?我看要不要防备着点?”邹先生道:“不用,就算他知道了,只会以为我是在海上一番颠簸,身子不适。”

李忱道:“师父,您真的决定和萨克合作?我怎么对他不放心呢,还有那个安赛鲁……”邹先生道:“他不相信咱们,可咱们也没有相信他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总之是互相利用,不过,我看萨克已经信了九分,还剩下一分是怕别人抢了他的功劳。”

李忱道:“你是说,萨克害怕咱们把献宝的功劳给抢走?”邹先生道:“怕的不仅是咱们。唉,不说了,老夫是刑余之人,侥幸未死,剩下来的半条残命,就是为了报仇,只要皇上看到我的东西,一定会召见我,到时候,老夫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诛灭那西域妖僧!当年司马迁受腐刑,和老夫的遭际一般,但是,他忍辱负重,写出了万古奇书,老夫虽没有他那么大的志向,复仇的心还是不死的。”

李忱道:“师父,咱们应该一开始就找脱脱,我看脱脱在庙堂上权势极重,恐怕连当今皇上都怕他三分,只要他肯出面,这番僧量来不会有好下场。”邹先生叹口气,道:“脱脱不会为了我和那番僧闹僵的,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世事难料,这些当权的人物,不会因为我这个小角色触怒龙颜的。”

邹先生嘴里的那番僧名叫达乌甘,是西藏红教喇嘛,因擅长淫邪的“演揲儿法”,诱惑当今惠宗皇帝,邹先生说过几句对他不利的话,达乌甘立即和惠宗的宠臣哈麻设计诬陷邹先生,居然对他邹先生用了阉割大刑;受到如此羞辱的邹先生期待面见惠宗伸冤,又害怕哈麻和达乌甘再加陷害,只得远走海外,伺机寻找报仇的机会。

李忱又道:“师父你看,脱脱这次南征胜负如何?”邹先生道:“脱脱携天子之威,提领诸王兵马,又有各藩国鼎力相助,依我看……”他说着,忽然闭口,他里料定张士诚必败无疑,只是他不愿意在事情没有明亮之前轻易下决断,这也是他保住“活神仙”名头的一个诀窍,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什么也别说。

李忱不敢再问,说道:“师父,我去把郎中请进来。”邹先生微微点头。他受刑之后,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几乎濒死,只是凭着一个报仇雪恨的信念才活到了现在,这次坐船航海,旧疾复发,已经几天不能起床了。

李忱事先已经知会郎中,但是,邹先生受伤的毕竟是私处,那郎中不免有些尴尬。邹先生反而大方起来,笑道:“老夫这么大把年纪了,大夫还当给大姑娘看病?呵呵,无妨。”那郎中尴尬的笑了笑,查看了伤处,开了些外敷内服的药,就离开了。

李忱送那郎中离开,转身回到客栈,刚一进门,就看到沈万三带着郭如意走过来,没等他开口,沈万三已经热情的打起招呼来:“李大哥。”沈万三明白,一般在大人物手下做事的人都缺乏自信,但自尊心又特别强,对待这种人一定要礼数周到,往往高看他们一眼这些人就会铭记在心。

李忱听他居然叫自己“大哥”,急忙拱手大礼,道:“沈爷千万不能这么叫,折煞小人了。”沈万三好像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般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李大哥,在海上多亏你们师兄弟几个人救命,我叫你一声‘大哥’你还不敢答应啊?那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了,呵呵。”说完,开玩笑似的笑起来。

李忱看沈万三十分随和,也不怎么拘束,两人聊了几句,沈万三就说要见邹先生。李忱本来有些难为,邹先生刚刚看过大夫,一定不想见客人,但是,现在和沈万三聊得正热,又不好直接拒绝他,就道:“我去通报一下,沈爷稍后片刻。”心想,如果邹先生不愿意见你,可怨不得我。邹先生听到沈万三来访,沉思了片刻,似乎是看出了什么,马上召见。

邹先生和沈万三聊得很是投机,说了一会儿,沈万三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必须隐秘行事,所以,他采取了试探的方式,旁敲侧击的问:“老神仙,你看这次高邮大战,谁能赢?”

邹先生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两条狗咬架,输赢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关系都不大,自古以来,称王者有几个关心老百姓的死活?不管谁输谁赢,赋税该交的一分一厘都少不了。”这是邹先生回避问题的方式,他不会说不知道,或是知道,而是采取一种迂回的办法,把问题转移。

沈万三笑道:“说的是啊,可是,只要有仗打,不就有人发财么?跟您住在一块儿的那位外海来的,不就是抱着这个心么。”邹先生看出沈万三想说什么,故意不开口,沈万三接着道:“老神仙,您觉得安赛鲁这个人怎么样?”邹先生道:“不是好人,但是,比起他主子萨克来,却让人放心不少,那个萨克太阴险。”

沈万三笑道:“老神仙说的是呀,安赛鲁让我跟你谈一件大事……”他的话没有说出口,邹先生指着他,笑道:“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在海上如果不是早先派人在你船上,发现了李海天的奸计,你早就在海里喂鱼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往前探了探身子,道:“谋害家主的事情你还敢做?算了,算了,自古功名利禄如浮云,过去就过去吧,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生意就好,别的就别想了。”看沈万三紧张起来,他又道:“安赛鲁和你多次密会,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老夫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邹先生为人一向谨慎,在爪哇时,他就派人留心沈万三的行踪,发现他和安赛鲁密会了两次,虽然觉得他们在一起商量什么事情,不一定和自己有关,但是,还是不敢大意,今天又听了沈万三的话,他就敏感的猜出,可能是安赛鲁想和沈万三串通。

沈万三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和安赛鲁的事情,有些吃惊,但是,他已经有了些定力,急忙镇定心神,心想,既然他都知道了,索性开诚布公的都说出来,道:“老神仙,您真的是神人,这您都猜出来了,我就不绕弯子了。安赛鲁想抛开他主子,自己个儿拿下军务的生意,还想用您手里的宝贝讨好当今皇上,希望谋个官职。”

邹先生对萨克不怎么放心,他的目的是设法把自己的遭际让宫里的皇上知道,但是,深宫禁地,不是随便可以进的,宫里能接近皇上的侍从也就那么十几个,而他们又都是哈麻的人。邹先生不是没有关系好的朝中大臣,却没有一个大臣愿意为他得罪权贵哈麻。想来想去,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趁着藩国进贡的机会接近皇上。为此,他专门远涉重洋去了爪哇。等了几个月,始终没有消息,最后把赌注放在了波斯商人身上,也就是萨克。只要萨克能接近皇上,那他的大仇也就好报了。

可是,几天来的接触让他觉得萨克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出力呢?说不定他目的达到之后,就此不再理会自己。

“安赛鲁想怎么做,你说吧。”邹先生对沈万三道,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无论什么事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万三就把安赛鲁的图谋都说了出来,邹先生听了之后,微微沉思,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这对我来说不是大事,老夫不愿意涉足官场,才远离大都这个花花世界,不过,在宫里还认得几个熟人,他的事情容易,我修书一封就行了。”他说的大包大揽,希望看看沈万三的反应。

沈万三其实并不怎么高兴,安赛鲁的计划成功了和他关系不大,他要的是自己的利益,他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绝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改变。他端详着邹先生,凭着他对邹先生最近各种活动的分析和邹先生说话时的神态,他觉得邹先生的话水分居多,不过,他还是高高兴兴的答应,而且一再感谢邹先生。

然后他就开始试探着询问有关军务的事情,不过,他说话的方式很特别,绝不会让人觉得他有什么图谋,而显得是随口的一说,他说:“老神仙,您能掐会算,不妨就给我算算我的财运如何?”邹先生依旧保持着他那神秘的微笑,说道:“沈爷财运亨通,那里还用得着我这个糟老头子给你算?”

沈万三开玩笑似得道:“您要是糟老头子,那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也不是什么神仙了,您就开回金口吧,我想知道,这次军务我这只老馋猫能不能沾点荤腥啊?”

邹先生道:“能,凭你的心机,我不用算,你一定能。”沈万三上前一步,说道:“老神仙,那您给我指条路,我去走走看,事成之后,您想要什么,我拼了命不要,也给您办到。”

邹先生忽然想,自己万一报仇不成,反而被哈麻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自然不能等死,海外是他躲避的最好去处,到时候沈万三可以帮自己逃走。

“这办法不要我说你也想得到,范文杰的为人我知道,你只要走通了他这条路,一切都好办。人人都有所好,此人好名。”邹先生慢慢的道,沈万三道:“可是,这次主事的是巴图鲁将军,范文杰似乎……”

邹先生道:“巴图鲁一介莽夫,对行军打仗还算懂得,对操办军务毫不在行,脱脱用他无非是看中他的忠心,真正主事的还是范文杰。”沈万三一躬身,道:“谢谢老神仙,我知道了。”

在回家的路上,沈万三脑子就没有停下来,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谋取这份一本万利的差事呢?自古以来,军务就是赚钱的营生,很多大商人就是做这个起家,名噪一时。可是他一无太大的资本,二无多少人脉,竞争对手这么多,他怎么能胜出呢?

“识时务”三个字他懂得,既然自己没有实力,就应找合作伙伴,可是,去找谁呢?陆德源肯定不行,他虽然有不少银子,但是,对于军务来说杯水车薪。那又去找谁呢?他想到了安赛鲁,可是,安德鲁有没有这个实力呢?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只好悻悻然的作罢。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知道陆德源没有这个实力,还是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陆德源家,他已经几天没有见到过陆德源了。说起来有些奇怪,这个陆德源平常每天都要去咸富一次,生怕别人忘记他这个‘二东家’,可是,最近却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

回到咸富,他问冯掌柜道:“老掌柜,最近怎么没见到陆爷?”冯掌柜给沈万三端来一杯茶,口气轻松地道:“东家,您别提他了,他最近干了点邪门的事儿,那天,从柜划走了一千两银子,算是他提前抽的分红,说是要做啥生意,从那儿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儿。”关于陆德源从柜上拿银子的事情,沈万三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过问,不管怎么说,陆德源也是“二东家”他提前提走分红也是理所应当的。

过了三四天,陆德源还是没有下落,沈万三就有些着急了,派人去找他却找不到。

这天,丁海忽然悄悄地来到咸富,沈万三开玩笑道:“吆,这不是丁大人么,怎么有空来我这儿耍耍?”丁海神情严峻,低声道:“沈爷,我有一件大事要跟你说,咱们借一步说话。”沈万三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把他请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丁海有些不好开口,最后道:“沈爷,咸富最近是不是做什么生意了?做那种……做不该做的生意了……”

沈万三小心地道:“没有,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直说。”丁海道:“咸富的二东家陆德源,陆爷最近被人给抓起来了,关进了大牢!”沈万三吃了一惊,随即想到这几天陆德源行踪全无,居然是做了犯法的事情,这个陆德源居然不跟自己透气,活该他有这一难。

不管怎么说,陆德源也是咸富的人,出了事儿不能不管他,沈万三问道:“他犯了什么事儿?”丁海道:“也该着他倒霉,我刚进盐运司没几天,什么事情都不懂,周礼京就让我跟几个老人办事。现在整个盐运司,已经不怎么管盐运上的事儿了,全都为着备战忙活。范文杰的为人想必您也听说了,有他在,还有人敢办着营私舞弊的事儿,那不是撞到枪口上了么?可是,陆爷偏偏倒卖军械,让官军给抓住了……”

沈万三本来以为陆德源充其量是贩卖私盐,没想居然把手伸到了军务上,这就不好办了。他谨慎地问:“那你觉得陆爷这回能不能挺过去?”丁海道:“我看八成是过不去。陆爷倒是嘱咐我了,不让家里人知道,怕闹的满城风雨。我看,应该给陆爷家里人说一声。”

沈万三看丁海紧张的不行,心想:丁海毕竟阅历还是浅薄,陆德源明显是害怕这件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了,想花钱买关系也不好弄了,哪里是怕家里人知道。还是我想办法去打探打探,不能眼看着他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