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人的中国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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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FGI发现:优越感与危机感

在FGI调查中,韩国被访者对经济话题最为熟悉,讨论的时间最长,也最认真。对中国经济,被访者既有否定又有肯定。他们在讨论中国经济时不断对比韩国的经济过程和现状,既流露出优越感也流露出危机感。

1.优越感:韩国经济领先于中国

在访谈中,访谈者自始至终都能感觉到被访者因为韩国经济发展领先于中国而表现出的明显的优越感。


提到中国人就觉得他们很穷,很脏,人口还非常多。你去九老工业园区(位于首尔的工业园区——笔者注)看看,有很多中国人聚居在那儿……(女,32岁,公司职员)


中国学生穿的衣服很土。同样款式的衣服,中国学生穿的就是质量差的便宜货。(男,24岁,大学生)


我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去过中国,回来之后大家就说韩国原来是这么好的国家啊,感觉中国各方面都比韩国落后,脏,没有秩序,很穷,他们眼里只看到钱。走在中国的大街上,(如果是)韩国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穿得比他们好,也比他们干净。(男,22岁,大学生)


所谓中国的发展是指北京、上海还有一些新兴城市的迅速发展。例如,间隔两个月去上海就会发现城市变样了,但是中国的其他大部分地区还非常落后……(男,51岁,公司管理人员)


中国经济发展很快,但其他各方面给人的印象还是很糟糕。中国要想变成真正的发达国家还需要很长时间。(女,20岁,大学生)


中国除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之外,没有别的竞争优势。我们虽然人口少、资源少,但是我们还有几项世界领先的技术,而中国什么也没有。(女,22岁,大学生)


总说中国发展很快,但不能忘了他们的起点低,虽然媒体上总说中国经济在这次经济危机中依然保持增长,但他们现在还是比一些先进国家落后很多。我们也有过高速增长的时候,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放慢的,中国也会迎来我们现在这个阶段的。(男,55岁,个体经营者)

2.紧张感:中国经济正迎头赶上

即便认为中国经济仍然落后,被访者还是因为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而感到紧张。被访者认为韩国处于被中国追赶的状态。韩国媒体经常用“三明治”来形容韩国经济,意思是韩国经济徘徊在发达国家的门槛前却难以取得突破,面对中国等发展中国家,韩国的劳动成本更高,技术优势在缩小,总体经济竞争力在世界市场上处于尴尬境地。在访谈中,我们发现,被访者会因为这些问题而流露出焦虑情绪。

担心中国企业会挤占韩国企业市场份额是韩国人感到紧张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中韩两国发展差距缩小这件事情本身也刺激着韩国人的民族自尊心。自20世纪70年代的经济腾飞以来,韩国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也迅速增长,他们一直希望赶超先进国家,得到世界的尊重,有着很强烈的争先意识。因此,且不论中国经济发展会如何影响韩国经济,中国经济迎头赶上这一事实本身就让很多韩国人尤其是不了解中韩经济合作的韩国人感到不安。因此,他们一方面不愿直视中国经济的发展成就,另一方面却夸大中国经济的“威胁”。


在最近的世界经济危机中,全世界的日子都不好过,但中国人反而借此机会购买美国和其他国家的房地产。看到这样的报道我吃了一惊,虽然总说中国在发展,却不知道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我们要紧张起来了。(男,54岁,个体经营者)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企业在收购世界知名企业,这样他们的技术和品牌竞争力会飞速提升。他们买后能不能消化、能不能管理好还是个问题,但是他们在买,这就是在走超车道。(男,52岁,公司管理人员)


中国的假货和从前也不一样了,越来越像真货了,就是说中国的技术水平在提升。媒体上说韩国和中国的技术差距在迅速缩小,将来他们会夺走我们更多的世界市场。到时候韩国该怎么办呢?(男,38岁,公司职员)


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中国进口韩国的工业品会越来越少,韩国进口中国的农产品会越来越多……现在对中国的贸易是顺差,都是因为我们的技术更先进。如果我们不努力,将来技术会被中国赶上。以前我们也曾经离不开日本产品,现在日本反而向我们购买技术。现在韩国的技术流失太严重了,被中国偷走很多……(男,52岁,房地产中介)


中国偷走了韩国太多的先进技术,前不久媒体上说我们的政府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进行应对,我认为韩国政府应该在这方面对中国更强硬一些。(女,43岁,公司职员)

3.虽然紧张但不服气

一方面低估中国经济的发展成就,另一方面又充满危机感,韩国人看待中国经济的视角为何如此矛盾?除了对中国经济的现状与发展缺乏准确的了解之外,韩国人的复杂心态也是造成其矛盾认识的重要原因。

韩国经济自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就告别了高速增长,自此之后,失业率居高不下,普通民众的生活难有明显改善。谈到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被访者会怀念韩国的“汉江奇迹”,进而认为“中国奇迹”也“没什么了不起”。被访者在交谈的过程中经常会将中国的经济发展与发生在韩国20世纪70~80年代的“汉江奇迹”做比较,强调韩国人的发展成就也曾令世人惊叹,认为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和韩国一样,也是阶段性的。韩国经济也经历过高速发展时期,而且韩国人在既无资源又无国内市场的情况下创造了“汉江奇迹”,比中国人更了不起。这种不服气使他们不能冷静看待中国经济的发展及其对韩国的影响,也促成了韩国人充满矛盾的“中国经济观”。


中国现在就像我们的七八十年代。那时候真的只要努力都能成功来着。不过不管哪个国家都不会持续高增长,日本是个例子,我们也是个例子,中国将来也会遇到我们现在的瓶颈期的。(男,55岁,公司职员)


我们银行的中国员工说,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也学过我们的“汉江奇迹”,中国有今天,是学了很多我们的经验。那个同事说我们的“汉江奇迹”更了不起,我们地下没有资源,又没有资本,还没有国内市场,都是和世界企业竞争。(女,38岁,银行职员)


现在世界已经忘了我们的高速发展期。其实我们民族真的更值得尊敬,我们才是白手起家、全靠头脑和体力发展起来的。有人说美国支持了我们,其实美国给的都是贷款,是有利息的,当时很多国家都拿到了,不是都没发展起来?我们的总统到处去找贷款,我们的劳工到谁都不敢去的中东搞建筑,我们的军队去越南打仗,不就是这样攒了钱才发展起来的吗?(男,52岁,房地产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