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素月与流光
她弹的是苏炎以前教她的《珠落玉盘》，是珠落阁弟子拜入师门后必学的第一首曲目。
她的琴声不急不缓，本应欢乐的节奏却隐约带着一股思念与哀愁的味道。
白君善静静地站在亭外，望着月听她把曲子弹完。
待她曲罢终了，中庭恢复一片宁静的时候，他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说：“想去给你师父报仇你就去吧，现在起我不会再督促你练功，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也不会再管。”
尚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的慕容千千闻言一怔，下意识扭头朝亭外人看过去，却见对方仍是背对着她，除了背影有些孤寂，完全看不到他现在脸上的神情。
“宁哥哥，我……”她欲言又止。
给苏炎和师姐妹们报仇，自然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夙愿，还有温伯，她也一定要为他报仇，杀掉丁雪。
所以想了想后她还是下定决心道：“宁哥哥，多谢你一再对我出手相救，还收留我传授我武功，欠你的恩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白君善提步便走，似乎并不怎么想听她把话说下去。
“宁哥哥！”慕容千千叫住他，追出亭外，“宁哥哥，要是报完仇以后我还活着，我一定回来找你，从此之后永远都陪着你，陪你一生一世！”
偌大又寂静的中庭托显得她的声音分外响亮，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得十分清楚。
白君善因她的话顿住脚步，静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温情。
“千千，你听着，此生我都不会去子夜城，所以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去给你收尸。”顿了顿他又说，“去睡吧，休息好再上路，需要什么行李就安排人去收拾，自己出城，我就不去送你了。”
说完不再等她发话，他径自离开中庭。
“好，以后你多保重，宁哥哥！”慕容千千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然而对方就这么直接走了，一次头也没回一下。
回到亭下抱起素月琴，慕容千千突然间有了个主意。
天气冷，朝阳升得比较晚，国师府的下人们还是早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膳房每日提供的鲜果都是直接在府内园子里现摘的，而要去那片果园就得先经过一片竹林，于是一大早就有负责摘果的下人急匆匆地在竹林里来回穿梭。
当阳光穿过云层斜照进竹林的时候，一名提着果篮的小厮正低头走在林间的碎石路上，突然“哗”地一声响，从他的头顶树上跳下来个穿着白衣服的姑娘，正巧落到他的身边把他活活吓得往后一个踉跄，篮子里的鲜果连着滚了好几个出来。
“姑、姑娘！”待小厮看清楚对方是住在若水殿的那位慕容姑娘，不禁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慕容千千正在用一把小匕首削刻手里的竹笛，看见脚边滚过去个苹果，下意识便弯腰去捡了起来。
她把苹果递还给小厮，对方冲她连连道谢。
把掉落的水果全部捡回篮子，小厮便要走。
“哎，等等！”慕容千千在这时问，“国师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进宫去了？”
小厮鞠了个躬毕恭毕敬答：“回姑娘的话，国师大人今儿个没有进宫，在后花园里品茶呢，百里府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见他说白君善在后花园里，慕容千千就攥紧手里的笛子飞身往竹林外去了。
国师府的后花园内开满了白菊，花瓣上还挂着昨夜盛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色的彩虹光。
花坛前有两位年轻公子正在肩并着肩一起赏花。
百里府当家百里凝霜的亲弟弟百里知非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把扇子，一边把玩一边劝道：“这回可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也是皇上一心想促成的，你要不去岂不是等于不给皇上面子？”
白君善闻言眉头微蹙，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白君善行事向来只管自己愿或不愿，皇上的面子大过天又如何？”他负手于后盯着花朵，“既然盟主人选已经落定，往后关于侠义盟的事情就不要再来找我，任何有关剿灭魔教的事情也全都与我不再相干。”
他倒是撇得干干净净，这番话令百里知非嘴一噘彻底急了。
“君善兄啊君善兄，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持扇公子摇着扇子无奈地掉头回园中六角亭，往石桌前一坐气呼呼地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我跟我姐既不是武林中人又不会武功，三番两次召开英雄大会都有人来砸场子，你还老不去给我撑腰，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话毕他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赌气般托着腮帮子扭头看向别处。
白君善就独自一个人继续站在花坛前，对对方的话完全置之不理。
一时间花园里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倩影突然从园外飞了进来。
“宁哥哥！”慕容千千脚跟一落地就冲白君善递过去一把竹笛，压根儿没去注意园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白君善没有因为她的不请自来就表现出哪里不悦，他只是伸手接过笛子，若有所思地蹙眉打量。
“宁哥哥，这是我自己做的笛子，送给你好不好？”慕容千千难得笑颜如花，“我给它起名叫‘流光’，素月流光，和你送我的琴刚好是一对！”
竹笛的前端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线，往下竖着刻了两个小字——“流光”。
见白君善拿着笛子不说话，慕容千千便想接着开口说什么，结果却听见身后有个陌生的声音唤她——“千千姑娘？”
国师府里除了白君善没人会叫她的名字，她觉得疑惑便转身看过去，原来是一位衣着富贵相貌年轻俊秀的公子。
百里知非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那位令他日夜朝思暮想的白衣姑娘，待走近一看确认真的是对方之后立马欣喜非常，差点没忍住直接扑过去将人家姑娘抱住。
“哎呀千千姑娘，可算教我找到你了！”他激动得直往对方靠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对方就又不见了。
两个人差一点就要贴上了，慕容千千只得连连往后退。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找我做什么？”她不解道，“敢问阁下贵姓，找我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