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三层境界

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的思考。

比如你可以觉得，曹操既然成功了，那肯定是进步了呀，哪有成功了反而是退步的呢？我们前面讲过，中国传统文化不看利害，不看成败，看的是“道”。曹操没有信心没有毅力坚持道义，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追逐成败，他退步了。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了一个小故事，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一点。孔子周游列国，在陈国和蔡国之间遭遇了一次大劫，这叫“陈蔡之厄”。因为一场误会，孔子师徒被人包围了，一连好几天没吃没喝。“弟子有愠心。”学生们心里开始动摇了：我们跟着师父周游列国，前途到底在哪里？师父的这一套学说和理论，到底对不对？为什么我们到哪个国家都不受待见？

孔子看到这个情况，就把他最杰出的三个弟子——颜回、子贡、子路叫到一起，以此来考验他们的层次。孔子问：“吾道非耶？吾何为于此？”咱们坚持的“道”错了吗？为什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子路首先回答：“老师，我觉得咱们的‘道’可能真有问题，要不为什么人家都不听咱的呢？”（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

子路是孔子的弟子中最勇猛的一个，打架很厉害。但是你看子路说的这个话，他觉得如果我们是对的，那别人就会听我们的话；别人不听我们的话，那说明我们是错的。完全把衡量对错的标准，交到别人手上，自己没有一个主心骨，连是非都分不清楚。可见，子路也是三个弟子中最软弱的一个，他达到的境界是最低的。

孔子又问子贡：你说说吧。子贡说：“老师，咱们的‘道’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可能太崇高了，一般人接受不了。要不咱们妥协一下，改造一下，让一般人能够接受，您看怎么样？”（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

子贡比子路强一点，他没有怀疑“道”，他知道我们坚持的“道”是对的，但是他想向现实妥协了，因为他没有勇气坚持一个百分之百对的东西。有人说，对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勇气坚持呢？举个例子，设身处地想一下：假如你是一个公务员，下班以后，一个科室的人都出去公款吃喝，叫你一起，你去不去？你要说不去，公款吃喝是不好的。别人就得说你：装什么装，就你清高？这种情况下，你还有没有勇气坚持？你可能觉得，公款吃喝虽然不对，但是也没什么大错，不吃还影响同事的感情呢，我还是去吧。顶多我守住底线，不贪污不受贿就是了。那你就是向现实妥协了。刘备临死的时候专门叮嘱他的儿子：“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三国志·先主传》注引《诸葛亮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谈何容易？曹操就达到了子贡的层次。曹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为了更容易实现目标，他向现实妥协了。

孔子又问颜回，颜回说：“老师，不能坚持‘道’，是我们的错；我们坚持‘道’，人家不听我们的，是人家的错。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颜回是孔子弟子里面最体弱多病的一个，但是他的境界最高，也最勇敢，他达到了佛家所谓“勇猛精进”的境界。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人心里都清楚，但是坚持一个对的东西，终生不渝，有多困难，从这个故事里面我们可以得到深切的体会。孔子弟子三千，个个都是时代的精英，但是只有一个颜回达到了最高境界。曹操是汉朝末年最优秀的人物，都只能退而求其次。三层境界，扪心自问，你能到达第几层呢？诸葛亮又能到达第几层呢？我们后面再说。

有人可能要说，曹操向现实妥协，也无可厚非嘛，只要最后能够成功地统一天下，你又何必管他的手段是善是恶呢？要知道，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不择手段追求成功，当然也不好，但是弊端不那么明显。曹操是汉朝末年的领袖人物，全天下都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他选择的道路，只要稍有偏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造成的恶果，也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想象的。

那么，曹操选择的道路，到底有什么弊端呢？曹操的所作所为，会对诸葛亮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