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重归
“月姐姐不想出去看看吗？”
“他已经不在了。”
“山河锦绣，月姐姐为何独独要守着一座神女峰，画地为牢呢？”
栉风沐雨，她是不想的。
人情世故，她也是不会。
不过她好奇的是，这一回般若又为何而来，“般若，是谁让你来的？”
“我的主人，他叫将离。”
“将离，一朵牡丹花，听着像一位姑娘？”
“不是，我的主人是位少年，亦是皇室之后，自幼在罗藏山长大，他却知道神女峰。”
“这倒有趣了，你刚还说灵雀阁对神女峰知道得不多。”
“我也说不清楚，主人送走我时，指明要我来亶山看看，听过族中关于神女峰的事迹，我顺路就来神女峰了。”
“其他人也能听懂你们说话吗？”
“从古至今，只有月姐姐一人。”
“……”
她不明白从古至今意味着什么，她只明白她的记忆除非利用雀泛之术，再也找寻不回。
“般若，我真的可以吗？”
“嗯。”
虽然般若告诉她可以，联想到曾经的般若提起的灭族之祸，她打消了使用雀泛之术的念头，浑浑噩噩，万年千年，她想记不起来或许是福气。后来一次意外，她学会配制一种让人忘记的药，选择遗忘过去，是年复一年，得以自在度日的良药。
“般若，你走以后，我就会忘记，谢谢你们来陪我。”
“月姐姐，不要！你不是想找回记忆的吗？”
“我需要重新来过。”
“那般若呢？我们与月姐姐的这些时光，月姐姐都要忘了吗？”
直到送走般若时，她隐约记起一些事情。在数万年前，她就已修炼过那些术法神通，学会配制这种让人忘记的药，同样选择遗忘过去。这也是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樱木总是几棵，稀稀疏疏长在园中，红衣来时明明就已只剩下一棵……，引导她学习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从来都是潜意识里的记忆在作祟。
“般若啊般若，活到我这个模样，不该还记得过去，否则往后如何捱下去。你知道的，我不会离开神女峰。”她笑了笑托起般若，“你看看神女峰周围，悬崖绝壁，云海渺渺。你我而今眺望之处，皆是崇山峻岭。那就是我给自己设的屏障，当然也是神女峰的屏障。”
“月姐姐不想再见见那位公子吗？”
“……”
那手指微微弯曲，内心并非全然没有触动，“你是不是又要哄我了？我差点都忘了，你们之前还让我收集古宝，神女峰上可收集不到古宝，你们是不是就想叫我出神女峰？”
“藏峰戒就是一件古宝，里面收纳着所有古宝，它本来就在神女峰。在神女峰应该叫它纳海。这枚古戒中汇聚着空间之力，月姐姐可以称它为域……”
“我不管，反正我一件都没见着。”
“月姐姐你怎么耍赖了？我正在向你解释，我跟你说，这枚古戒自现世就属于月姐姐，只是遗落了。”
她听着离奇，打趣道般若：“这么说来，你们想让我去找回它吗？原来这才是你们真正的来意！”
“……”
见般若吃瘪，她碰了碰她的喙，“不要了，虽然故事很有吸引力，我还是喜欢神女峰的平静。”
般若忽然从她的掌中飞起，飞到她的面前来，一双圆圆的眼睛，平视着她，坚定且固执，“月姐姐，你是不是偷偷找回过记忆？”
“哪有？”
“不然你不可能不好奇。”
“我好奇呀！可是我太懒了。再说好端端的，我为何干嘛要费劲拿出古戒里那些法宝？藏峰也好，纳海也罢，域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我在神女峰有吃有喝就行了……”
般若目瞪口呆：“还说没有，月姐姐明明知道，我们都没听过……”
“……”
她甩袖扫起落花，用掌力猛地击落下悬崖，怪只怪自己太没记性。一顿宣泄过后，她的情绪渐渐平复。她没再敢看般若的眼睛，迎风站着，于是取出那药。
“月姐姐！”
般若拍着胸脯，上前制止道：“我家主人，叫将离，月姐姐千万别忘了。”
“那又如何？”骤然间，那女子眼眸中只剩下一片漠然，“他不是他。”
“他叫姜离。”
“你走吧！”
“月姐姐……”
“走。”
那弱小的心灵遭遇冷落，依依不舍地飞离了。
神女峰彻底安静下来。
……
蓝天下，白色雀鸟飞入云海，穿越崇山峻岭，飞过雾瘴，落进一片花海……
“逆子！罗藏山养你这么大，岂容你处处忤逆！此次历练，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高堂上几位长者雷霆震怒，皆着苗疆服饰，便是灵雀阁的执事人，正在安排这位少阁主的历练。
“我去还不行吗？”
堂下，那红衣少年一脸叛逆，亦穿着一身苗疆服饰，正在一旁不屑地磨着自己的匕刃，此时一只白色雀鸟飞进帷幔，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
“鸟儿过来。”
他挥了挥手，白色雀鸟飞近少年的身边，谨慎地落在匕首柄上，见少年并无驱赶之意于是跳上少年的肩膀。
“你是从哪回来的？”
见少年与雀鸟嬉戏起来，几位长老恨铁不成钢，其中一位长老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放肆！成日就知道鬼混，御灵术倒不见得你有精进！来人，将他带下去关进火岩岭！禁足十日！”
几位属下跟着上前：“是！”
少年一脸无辜，捧着雀鸟与几位长老对抗起来。
“干什么！我不是都答应你们去梨州历练了，为何还要受罚？你们这些老家伙就是看我不顺眼！”
长老们根本不听解释：“带下去！”
少年仍不死心，放出狠话来，“别让我成为灵雀阁主，否则我必炸了这该死的火岩岭，烧了整座罗藏山！”
火岩岭，顾名思义就是一座火山，岩浆喷涌不息，岩缝里窜着熊熊火焰，稍有不慎肉体就会被灼烧。晴日酷热难耐，降雨水汽蒸发，也是滚烫的。一般人熬不过两天，但进得次数多了，少年也掌握了一些生存之法。在长老们眼里，禁足十日都只是从轻处罚，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再加重刑罚，因为少年是皇室血脉，这才心有顾忌。
“怎么样？亶山难进吗？我这次能通过试炼吗？”
雀鸟“啾啾”地叫着，仍只有少年在自言自语。
“整个江湖都知道本公子要参加试炼了，我就知道那些老不死的肯定不会轻易让我通过，到时候你可机灵点，干脆飞远点，别让我分心，知道吗？”
……
神女峰，秋。
“追！”
数十名蒙面黑衣人冲进密林，刀光剑影，紧追不舍。
“不好！人进雾林了！”其中一名黑衣人慌乱道。
领头黑衣人：“停！”
黑衣人皆停下脚步，眼前已不见人影。
领头之人随即下令：“撤！”
雾林，一袭红衣闯进迷雾之中，没一会儿便昏迷过去。
“这么久了，到底有活人来了。”
不知何时，林中落下来一名白衣女子，光影里的脸庞，仿若无忧无思，扶起红衣飞上神女峰。
“这衣服……”
女子将人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眼神突然疑惑起来。
“刚才怎么没发觉，难到是我这样穿的缘故？我曾在那年华见过种种古装，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广袖长衫，织工精巧。
女子有些期待红衣的醒来。
“咚……，咚……”
钟声从远山传来，断断续续。黄昏夕阳，百鸟归巢。
晚上，女子守在床边，不知何时悄悄入了眠，床上的人仍合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