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空间全球治理:国际规则的起源、分歧及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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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欧美和中俄之间的争议

美国圣母大学法学教授欧克奈尔(Mary Ellen O'Connell)和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国际法专家有松(Louise Arimatsu)这样描述美俄的立场差异。她们写道,俄罗斯安全理事会(Russian Security Council)时任副秘书长舍尔斯秋克(Vladislav P. Sherstyuk)曾提议,国际社会应该以《禁止化学武器公约》为样板,来谈判制定全新的网络安全条约,并建议禁止任何国家秘密植入战时可以使用的恶意代码,但美国反对俄罗斯的立场,希望继续利用互联网,开展类似震网病毒(Stuxnet worm)那样的攻击行为。[3]

俄罗斯的初衷是直接签订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条约。俄罗斯认为,美欧推动旧法的适用,是在搞网络空间军事化,是在武装网络空间,制定作战规则,而非为了和平稳定。俄罗斯认为,由于网络空间冲突升级速度快,网络武器扩散难度小,攻击溯源挑战大,因此正确的做法是制定新法,全盘禁止所有恶意攻击行为。俄罗斯还认为,网络空间带来的威胁具有紧迫性,推动旧法适用的过程太漫长,等待的代价太高。[4]

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研究员莫若(Tim Maurer)认为俄罗斯提倡制定新法有两个目的。一是俄罗斯试图限制美国的网络战实力,是基于战略目的,而非道义立场。美国对自己的攻击能力深感自信,不喜欢军控视角,不主张限制网络攻击能力。二是俄罗斯担心颜色革命,担心异议人士和人权组织通过互联网开展活动。[5]

莫若表示,俄罗斯和美国都关心且担心查证(verification)和执法(enforcement)等方面的技术挑战,但俄罗斯引用这些挑战论证制定新法的合理性,美国则以此为由拒绝制定新法。“如何确定是否发生了入侵行为?如何进行惩罚?制定了条约,如果无法执行,反而会伤害国际法。因此,美国认为,需要从不具约束力的‘软法’入手,确立国家行为主体都能接受的行为准则。”[6]

欧盟网络安全政策协调员迪尔马卡拉(Heli Tiirmaa-Klaar)是欧美保守派声音的典型代表。她表示,欧洲不支持制定新条约、新法律,欧洲担心威权政府使用这些法律工具加强控制网络空间。她提倡沿用旧法,她认为《塔林手册》是这方面的典范,认为应该借鉴两部《塔林手册》对《武装冲突法》的阐释。[7]

澳大利亚的官方看法跟美国一致。澳大利亚指出反对制定新法的三个原因。第一,澳大利亚认为技术变革日新月异,许多潜力尚未释放,政策制定者跟不上技术发展的潮流。第二,澳大利亚认为,一些国家担心签署条约会限制它们使用网络武器,限制行使国家主权。第三,网络攻击溯源难度大,影响条约的执行力。因此,澳大利亚外交部部长毕晓普(Julie Bishop)表示,讨论国际协议的时机尚不成熟,基本原则的制定工作才刚刚起步,对话才刚刚开始。[8]

中国外交部官员表示,在网络空间这样一个全新的疆域,无论是自愿性规范,还是国际法准则,都存在“现有的”是否相关、如何适用,以及考虑制定“新的”问题,如果只是强调现有国际法统统适用并且足够,不考虑其相关性及制定新的法律或规范,那将是对业已达成之共识的误读。[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