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风波
梁艳听说又要停产几天，心里越发着急起来。感觉像是肖雅故意弄个曹无难过来设局让潞党停工，进一步影响供货，甚至还会有进一步更加过分的举措，最后达到让管鲍断货的目的。
想到这儿，梁艳脸色开始凝重肃穆起来，眼光也箭一般射向肖雅，“你让曹部长急匆匆赶来，目的就是找个理由让潞党停工？”
肖雅完全理解梁艳此刻的心情，也明白她对自己的误会，莞尔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曹部长是我一周前就通知他来的，他因为出差在外转了一圈才在回西安的途中岔到这儿来。”
“肖总，你也看得出，如果不是十万火急，我也不会顶风冒雪，大老远赶到这边来。虽然价格的事情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无论如何不能影响供货，断了货管鲍可是要命的。”说这话时，眼睛里已满是忧愁和夹带了显然的不满。
肖雅知道她的误会更加加深了。但既然二崔做出停工整改的决定，一定是曹无难发现了比较大的问题，只是刚才作为潞党客户的梁艳在场，他不便具体说明，“梁总，我想我要再次强调一下我的两个观点，”肖雅郑重地说道。话未落音，梁艳接过话头，“我知道，你上次在管鲍说过：厂无论大小，质量是生命的保障；事无论你我，竞争必循商道。质量和商道是一驾马车的两只轮子，缺一不可。我希望我们都能够知行合一。”说完长叹一声，“事急不由人啊！”
听她这么一说，肖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拿起茶杯喝着水。
突然，朱梅敲门急呼呼走了进来，“肖雅姐，幸好曹部长过来，崔师傅们炮制加工技术是很精通，但质量管理却不太在行，现在需要立即整改下。”说完朝梁艳嫣然一笑。
“那需要停工几天？”梁艳急切地脱口问道。
“不长，两三天吧。”朱梅自己倒了杯水，拉过凳子坐到梁艳对面。
梁艳望着朱梅眼神温和起来，“我们刚才正在谈论质量事情呢，这样做是对的，宁可缓一缓，质量也一点马虎不得的。管鲍这么多年一直跟潞党合作，也是因为对你们的质量放心。”梁艳恰到好处地恭维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朱总，你看我顶风冒雪大老远过来，能不能——”她故意停顿一下，观察朱梅的反应。
朱梅抿着嘴，沉思片刻，“梁总，虽说管鲍是我们的大客户，但毕竟我们还有不少小客户，这次政策调整，我们不能厚此薄彼，”
朱梅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让梁艳听了很不受用，她斜眼看了肖雅一眼，肖雅捧着茶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梁艳顿时心灰起来，仿佛孤独地迷失在了茫茫无际的雪原，寻不见一条清晰的路径，周围是越来越浓的寒冷。
肖雅此时一言不发，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着：看梁艳现在急迫的样子，管鲍一定是遇到了瓶颈，最大的可能就是成本，如果潞党坚持提价，管鲍就会滑入亏损轨道。不想亏损，就一定会牺牲质量。但居曹无难检测，管鲍的产品已经出现了大面积质量问题。这说明没有潞党的提价，管鲍也已经牺牲质量了。想到这儿，她决定对潞党的提价政策保持沉默不置一言。
梁艳争取不到肖雅的帮助，又遭遇朱梅不通人情的坚持原则，便只剩下最后一条道——找到朱萍。无奈之下，她告别了肖雅和朱梅，拨通了朱萍的电话。
朱萍怎么也不肯告诉她在太原的具体位置，梁艳只好硬着头皮委婉地表达了她此行长治的目的。朱萍的回答让她从地上的雾钻进了天上的云里，不仅失去了方向，更加不着边际了。管鲍的事情让她去跟陈荷花奶奶商量。
陈荷花是药材种植大户，有两千亩的党参，一千亩的黄芪种植地，管鲍的党参、黄芪基本都是依赖陈荷花。
长治在秦时叫上党，上党人参就是党参，党参以上党地区所产为道地上品，陈荷花的荷花牌党参又是长治数一数二的名品牌，而且难得的是其价格跟潞党一样几年都没变。管鲍自然从中收益良多。
一听到陈荷花，梁艳心里一个激灵，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陈荷花是否也会涨价，要真是这样，那对于管鲍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梁艳拿不准是该去找陈荷花，还是不该去。如果去了，陈荷花拿潞党说事，也要求提价，那她这次来长治不就变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吗？如果不去，那就只有默认潞党涨价了，自己这次就只能是劳而无功，空手而归了。想到这儿，她有些后悔给朱萍打电话了。
就在梁艳踌躇再三，进退两难之时，陈荷花却主动打来了电话，先是一通问寒问暖的客气话，接着便是如雪花般冰冷的词句一片片飘进了耳道，“你们钱也赚得差不多了，该放点水让我们养养鱼了，我这边和朱梅那边一样，后面的货都按市价走。”再后面又是一通请吃待喝的客套话，梁艳已是有耳听无心记了。她恍恍惚惚地只感到心脏在怦怦乱跳，脑内是一片空白，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远处影影绰绰逶迤的山峦，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单无援，眼眶一热黄豆大的晶莹泪珠便滚落下来。
她就这样站在窗前凄凄切切了好一会，等到悲伤和绝望的潮水从大脑的沟沟回回褪去，思维又重新浮现并活跃起来。
肖雅，最后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肖雅了。她又一次得出了她深思熟虑后的结论。但她就是想不到打开肖雅这个关口的办法。于是她又一次陷入了无望的沼泽境地，无数的念头孑孓着，挣扎着，痛苦着……
人在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往往会不自觉地将纵向的经历压缩成一个平面，在这压缩的过程中，便会冒出一个或者几个自认为是最后可以寄望或托付的人。梁艳此刻眼前便冒出来这样一个人——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