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九话 灵魂零魂
“你身上的零叫‘小零儿’，这是更确切的叫法。每个有意识的物体都有着这样一个小零儿。如果说，意识是小宇宙，那么小零儿就相当于意识小宇宙中的小太阳。小零儿能呼应始元梦境的零，我刚才就是借用你小零儿的‘零能’与始元梦境的零产生呼应，才感知到她所在的方位。”黑哥笔解释道。
“其实，人家和黑哥笔身上也有小零儿，只不过因为是山寨品，对始元梦境的零感应不强，所以黑哥笔才借助小菜头你的原装正品小零儿去感应。”高速飞行中的白妹纸说着话，速度却无丝毫减慢。
“白妹纸，专心开你的飞机！插什么嘴！”黑哥笔语气透着不高兴。
鲁小本心想，黑哥笔不高兴，是不是因为不大喜欢白妹纸的那个“山寨品”用词？但这不是他关心的。
“白妹纸，你飞这么快，还边飞边说话，不怕发生意外撞到淡淡和蛋？”鲁小本带着疑惑，问道。
还没等白妹纸回答，黑哥笔就抢答了。
“万一撞到了也没多大事。顶多元蛋或淡淡会爆炸，而你将痛苦地失去意识而消失，并在人间醒来。”
“别说那么晦气的话好吗，黑哥笔！什么万一！没有万一！——小菜头，请放一万个心，人家已安装了‘淡蛋避让系统’，自会智能躲开所有元蛋和淡淡，不会碰到它们的。”
鲁小本得知自己坐着纸飞毯就像是个不倒翁的存在，还绝对安全，不会掉下来，一时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干脆四肢一伸展，一个“大”字躺了下来。
“如果真的被撞爆炸，你们呢？也会跟着消失？”
“……”
“我们？我们的身体可没你那么脆弱。”
“哦。”
“既然说到了消失，菜头，顺便再给你普及两个特定名词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哪两个？”躺着的鲁小本曲起双腿，十指交叉放在脑后，微微扭头瞥了眼黑哥笔，惬意地问道。
“首先，第一个——‘元消’。”
“元宵？”
“有元蛋，当然就有元消啦！嘻嘻。”
“元蛋一旦自身老化开裂或受外力作用出现裂痕，就会迅速破损碎裂并爆炸消失。这种现象叫‘元消’，即‘元蛋消失’之意。”
“那淡淡呢？”一个貌似淡淡的白色光影从鲁小本眼前飞逝而过。
“淡淡消散叫‘魂淡魄散’。——如果是因为猛烈撞击或暴力挤压等外在因素导致的元消，该元蛋的‘人间本体’，简称‘人体’，便会在人间醒来，并精神百倍，很难入眠，之后再在这个始元梦境逐渐形成与之前相同格局的新的元蛋。”
“元消时，会绽放出烟花的形状？”
“只有老化开裂致使的元消才会出现烟花效果。如果出现烟花，就意味着该元蛋的人体已撒手人寰，不会再醒来。烟花是你们类人生命最后的绽放。”
“原来之前见到的那朵烟花就是某个人生命终结前的最后一瞬。好伤感。”
鲁小本边说着边索性闭上眼。虽然在高速飞行过程中，自己身上的小零儿帮助他保持绝对平衡，不会晕机，但眼前元蛋和淡淡高速移动产生的忽大忽小的白色光影使得他看久了也会觉得有点犯晕。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有什么好伤感的。菜头，你将来也会是这样的宿命。”
“……”
“另外，再给你补充一点。人的存在其实就是小零儿的存在，也就是‘零魂’的存在。没了小零儿，也就相当于没了零魂，而一旦没了零魂，人也就不复存在了。丢了小零儿或者说丢了零魂的人在人间就跟死物差不多，就是一具驱壳。人体需要零的参与才能正常行动运作，又或者说，需要零才能醒着，有意识地存活。也就是说，你在人间睡着后，你的零就来到了这里。你一天不回去，你在人间的躯体就一天不会醒来。如果你永远不回去，不把零带回去，你在人间永远不会醒来。”
“也就是长眠于世，跟死了一样的意思？”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你们类人回不到人间，基本上都是被动的，因为属于你们自己的元蛋已消失，你们没了归宿，回不去了。刚才你说的那朵烟花就是如此。你将来也会是如此。”
“别说那么沉重的话题行吗，黑哥笔！连人家都被吓到了。”
“我只是说了事实，不过呢，虽说是最后的绽放，但你们类人的‘灵魂’并不会立即消失。如果你们死无所恋，就会受到这个始元梦境的零的指引而归零，进入游世，为游世的植物提供营养和能量，促使植物进化，从而获得‘新生’，也就是植灵的诞生。”
“人家和黑哥笔就是得益于灵魂才诞生的，不过，我们还融入了老婶神的‘地下黑科技’和‘地上洗白技’。与普通的植灵不大一样。”
“这个始元梦境现在就飘荡着不少逝去的人间灵魂，只是因为是‘零体’，跟这里的元气一样，看不到也摸不着，无法察觉也感触不到。”
“那现在灵魂状态的我为什么能看到并摸着我自己？”
“你的元蛋还在，你的零还在，你的身体和感觉当然也还在。”
“小菜头，你现在是零魂，还不是灵魂。”
“嗯？”
“为了区分，我们通常习惯把尚在人间的，也就是活着的零魂叫数字‘零’的‘零魂’，而把逝去的叫‘灵魂’，精灵的‘灵’。两者实质都是零魂，只是存在形式不一样而已。还有，那些逝去的灵魂，又分为‘元魂’和‘怨魂’。对人生无所恋、归向自由的灵魂，叫做‘元魂’，‘元蛋’的‘元’；死后对人间仍有所恋，不愿离开的灵魂，叫做‘怨魂’，‘埋怨’的‘怨’。如果以四界为界，灵魂又可分成四种。人间的叫‘人魂’，梦境的叫‘梦魂’，游世的叫‘游魂’，尸魂界的叫‘尸魂’。”
真的为了便于区分，灵魂叫鬼魂不就好了？鲁小本眉梢微微跳动，与之前的几个命名联系起来，不禁心生感慨：植灵是有多喜欢用谐音词啊！
“分得可真细。想必我以后会变成一枚怨魂。”
“小菜头，你不能变成怨魂啊！你要是变成了怨魂，就有可能进入尸魂界，成为‘尸魂’，然后变成‘炼魂’，最后变成尸人！”
“诶？”
“逝去的灵魂有两个归处。或为元魂，经由梦境归零，前往游世，获得新生；或为怨魂，经由人间归天，去往尸魂界，炼狱重生。菜头，你想新生，还是重生？”
“我只想长生。”
“尸人可以满足你，但脑子必须缺根弦。重生后的尸人寿命从几百岁到几千岁不等，有的甚至可长达万万岁，乃至永生，不死不灭。”
“这样的尸人不是挺好吗？对我挺有吸引力。”鲁小本半开玩笑道。
“小菜头，你这么帅，平时应该喜欢照镜子吧？人家跟你讲，尸人长得巨丑！如果你变成了尸人，你一定会觉得自己的灵魂卖给了丑恶的魔鬼，活着还不如去死！”
“不死不灭不好么？又不是女人，丑点无所谓；又不用工作，笨点缺根弦也无所谓。活得好累，没了灵魂反倒少了烦恼。”
“等你变成尸人那天再说吧。尸人可是个欲望体，而欲望无边无际，痛苦无休无止。”
“痛并快乐着嘛，人生难道不就是这样？——喂，刚说灵魂来着，怎么扯到尸人了，还扯到我变成什么鬼尸人。敢问二位，你们到底是带我去打尸人，还是教我思考人生？”鲁小本突然忍不住吐槽。
“……”
“小菜头，人家知错啦，对不起！”
“黑哥笔，你说这里飘着灵魂，那灵魂之间可以相互看到么？他们能看到我们吗？”
“元蛋是零的外在呈现，对灵魂而言，元蛋的破裂也意味着零的破损。即是说，元消后，该元蛋人体的零也已出现破损，但还不至于支离破碎。因此，这些灵魂中的零都是不完整的。零与零之间可以彼此感应对方的存在，而由于零的不完整，他们相互间的感应并不强烈。而由于他们在梦境中一般是闭眼的状态，又使得他们之间不会产生太多的联系。他们这些不完整的灵魂更趋向于被完整的零所吸引，喜欢往完整的零靠拢。完整的零，除了这个始元梦境的零，当然也包括你身上的小零儿。我和白妹纸身上也都有小零儿，所以他们当然也能感应到我们的存在。不过，正如白妹纸说过的，我和白妹纸的零都是山寨品，感应比较弱，他们应该不会注意我和白妹纸，可以说是无视，而你这个原装正品零就不同了，他们对你的感应非常强烈。也就是说，你非常吸引他们的注意。尽管他们都是闭眼状态，但不妨碍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
“意思是，他们对我很感兴趣，我现在可能已经被好些个鬼魂盯上，追着跑咯？”鲁小本开玩笑道。
“很有可能哦！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被某个鬼魂追到缠上身了，小菜头。嘻嘻哈！”
“有个鬼可能！灵魂移动非常缓慢，其‘飘移’速度堪比龟速，白妹纸飞得快，撞到几个灵魂倒是很有可能。”
“开个玩笑都不行吗？嘻嘻——呀！好险！”
白妹纸堪堪躲过一个不知道什么形状的淡淡，该淡淡几乎贴着鲁小本的面部穿过，着实把平躺在白妹纸飞毯上的鲁小本吓了一跳，当然，也吓了白妹纸一跳。
“黑哥笔，你个扫把星，说什么撞，害得人家差点撞到淡淡。”
“开机不说话，说话不开机。”黑哥笔俏皮说道。
“不理你们了，人家要专心开飞机了！”白妹纸撒娇般地说道。
“不是说已经装了智能避让系统，叫我放一万个心吗？”鲁小本不解。
“以防万一嘛，要知道倒霉鬼可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说不定等下它就突然上身，让你倒霉了！小菜头，不和你聊了，待会儿见！”
“一切程序都会有漏洞，哪有什么完美的系统！就好比，人无完人，无一例外。”
“黑哥笔，如果我的零魂被撞消失了，我的元蛋还在吗？”
“也会跟着消失，你的零魂跟你的元蛋本为一体，同生共亡。”
“黑哥笔，还有一个特定名词是什么？你刚只说了一个。”
“哦，差点忘了说了。另一个也念yuanxiao。”
“元xiao？”
“你出了你的元蛋后，你的元蛋也会发生一定的变化，颜色会变淡一些，但是很不明显，其大小、厚度、硬度等也都会变小些许。当然，都是些微小的变化，整体变化不大，这种现象就叫‘元肖’。‘消失’的‘消’，没有三点水。”
“哦，元肖。”鲁小本恍然。
“嘻嘻，终于见到‘零光’了。快到了！——起床了，小菜头！”白妹纸突然兴奋喊道，速度慢了下来。
鲁小本闻声猛地坐起，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一道蓝色的光从前方的一个巨大的淡淡右上角射了过来，射在皮肤上有种很温暖很柔和的感觉。
“灵光？”鲁小本说着，但脑海中并未出现绿亮的感觉，又说道，“零光？”，这时脑子出现了绿亮的感觉。哦，是叫零光。
白妹纸飞毯机头抬高，往上飞起，越过前方那一座像是双掌合十状的跟座小山似的淡淡后，宛若一轮圆月的蓝色球体映入鲁小本眼帘。
蓝色的月亮？始元梦境的零是蓝色的月亮？鲁小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自他从梦境醒来后，见到的不是白就是黑，除了自己元蛋头上的那顶光环是绿色的之外，其他都是黑白。白色的元蛋和淡淡，黑色的始元梦境背景，白色的衣服和肤色，还有自己坐下的白纸，身边的黑笔……现在终于遇见其他有颜色的东西了，而且还是个发着蓝光的蓝色圆形，他能不由此喜悦和激动么！
他还发现，始元梦境的零前方没有任何遮挡物，不，不止前方，以它为球心的方圆万里之内，前后上下左右似乎都没任何一个元蛋和淡淡。一眼望去，这个始元梦境的零就仿若点缀在一张巨大黑色幕布中的一轮蓝色的圆月挂在高处，像一只睁开在黑色夜空中的蓝眼睛，静静地发着幽蓝的柔光。
“这就是——”鲁小本抑制不住内心的亢奋，明知故问。
“猴子的淡淡。”黑哥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