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使坏
杜春钰抬着小脸冷笑：“你们两个穷鬼买得起这么贵重的簪子吗？娘亲说你们收了赏赐也不知道给老夫人孝敬，以后就别想再从公中拿一文钱！”
她身后的嬷嬷想制止却没来得及，满脸尴尬。
这话在府里私下说说就算了，首饰铺子里头还有外人在，瞧着衣服首饰就不是一般人家，传出去怕是麻烦了。
掌柜这边正为难，有小厮过来耳语两句，这才正色道：“两位姑娘确实早就先看中，这簪子独一无二，是店里最好的师傅花了整整两个月才完成的。若是这位小姐愿意出合适的价钱，小的可以承诺以后铺里绝不会出现相似的款式。”
独一无二两个字叫杜春钰双眼一亮：“她们说的价钱，我出双倍！”
杜娇荷轻笑道：“春钰妹妹年纪小，就算二夫人的体己多，也不能随口应下，总要回府问清楚才是。”
杜春钰身后的嬷嬷也低声劝道：“这簪子价钱不低，还是先回府得了二夫人的首肯……”
“不，我就要这个，娘亲这么疼我，肯定会答应的。”杜春钰扁着小嘴就要哭了，嬷嬷无法，只能小声哄着她，另外给身边的丫鬟使眼色让她回去禀报杜二夫人。
杜娇荷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妹妹说要买，银钱却是在嬷嬷身上，也不知道够不够，就别叫管事为难了。”
掌柜虽然没搭腔，不过眼神也狐疑地看了杜春钰一眼，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未必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来。
杜春钰被看得心头火起，直接拍板：“不管多少银子，本姑娘都出得起。”
杜娇荷还不放过她：“公中的银钱是我爹送来的，春钰妹妹买个簪子还花我爹的银钱，倒是挺爽快的。”
“你爹送回来的银钱就是给府里用的，你能花我怎么就不能花了？”不过花杜恒义的银子买簪子，确实不大好听，杜春钰又冷哼道：“区区一支簪子，我爹娘还买得起！”
她直接让掌柜包好簪子，扯高气扬地带着一干下人走了。
杜娇荷低下头似乎沮丧被杜春钰抢走了喜欢的簪子，杜青莲红着眼圈安慰她道：“姐姐别伤心，我们再看别的，前面那支金簪就挺好看的。”
再好看也不如刚才的好看，杜娇荷摆摆手道：“出来已久，也该回去了。”
铺子里好几个年轻姑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传言杜府老夫人偏爱二房，没想偏到这个地步。
掌柜过来低声道：“东家就在楼上，有请两位姑娘上楼。”
杜青莲警惕地看着他，浑身绷紧。
杜娇荷拍了拍她紧紧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安抚道：“别怕，掌柜在前面带路吧。”
她应得爽快，杜青莲忍不住凑过来小声提醒：“姐姐，我们还是别上去吧。”
谁知道东家是什么人，会不会对杜娇荷有什么歹意？
不然非亲非故的，怎么就请她上楼？
杜娇荷笑着小声解释：“刚才掌柜那么配合，必然是东家发话了。看在这位东家帮忙的份上，我们去见面道谢也是应该的。”
要不是掌柜开口，哪里能那么顺利叫杜春钰说了不该说的话，又按照自己的意思用翻倍的价钱买下簪子？
这簪子可不便宜，再翻上一番，就是杜二夫人拿着公中的钱当着自己的，也得肉疼了。
偏偏杜春钰还是在大庭广众夸下海口，真要不给银钱把簪子送回来，二房怕是没脸出去见人。
尤其刚才铺子里的几个年轻姑娘，其中一个杜娇荷曾见过一面，便是杜二老爷上峰的独生女。
上峰的夫人曾带着女儿来杜府拜见老夫人，杜老夫人却说身子不适，叫杜二夫人领着母女二人在花园匆匆走了一圈。
该是二房登门去上峰家拜访才是，正因为老夫人在，又是杜恒义的弟弟，上峰才让妻女去见见。
她们没多久就离开了，杜娇荷没见着，不过两人怕是没什么好脸色，毕竟以后再也没登门来。
杜青莲瞪大眼，仿佛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只是两三年前，她陪着杜娇荷在花园的角落无意中碰见，要不是姐姐提起，自己压根就不记得这样的事。
匆匆一眼，就叫杜娇荷记住了那位上峰女儿的容貌吗？
“哪就这么厉害了，只是眉眼有些熟悉，加上她手帕的纹样据说是龚夫人家传的，上次登门还送了杜春钰一块帕子。”
杜春钰不知道多嘚瑟，总是拿出这帕子在自己面前晃，杜娇荷想不知道都难。
两人寥寥几句下来就跟着掌柜到二楼，张嬷嬷和绿琪紧紧跟在她们两侧，就怕这位东家不是好人。
杜娇荷却没想到首饰铺的东家会是熟人，对方一身素色锦袍，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杜姑娘，又见面了。”
“拜见王爷，”她领着杜青莲行礼，被暮景然很快叫起。
“怎的看杜姑娘并不惊讶看见本王？”暮景然也就随意走走，远远碰见杜娇荷带着杜青莲进来，恰好这里是王府的产业，在门外听了几句，就从后门上了二楼。
柳影年见杜娇荷被二房的杜春钰欺负，还想让掌柜把簪子直接送了。
暮景然却拦下她：“杜恒义的女儿可不是好欺负的，你就只管瞧着吧。”
果不其然，三言两语的杜春钰就被挑起了脾气，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
暮景然派小厮告知掌柜配合杜娇荷，顺顺利利加了一倍价钱把簪子卖出去。
他用扇子指着桌上的锦盒道：“杜小姐帮本王卖出那支放了几个月都没人买下的簪子，这是谢礼。”
不用说，锦盒里必定是簪子多出来的那一半银钱。
杜青莲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两边互相配合哄着杜春钰用多一倍的价钱买下簪子，然后上楼来是分钱吗？
杜娇荷倒是没犹豫，爽快收下：“多谢王爷，那民女就却之不恭了。”
柳影年还以为需要多费唇舌才能叫她收下这笔银钱，谁知道一口答应，让张嬷嬷抱着锦盒就告辞离去。
暮景然等人一走才笑道：“我就说这位杜姑娘是个妙人，哪里就需要别人操心的？”
说完，他又敛了笑容：“叫掌柜派人去杜府要钱，记得提起本王的名字。对了，让掌柜可别跑错门了。”
柳影年眯起眼，对杜府可是没一点好感，让掌柜登门多带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免得杜府还要赖账！
不过他始终不明白杜娇荷为何爽快收下钱，另一边杜青莲也疑惑。
杜娇荷轻声叹道，面露伤感：“你看杜春钰还穿着艳丽的衣裙出门，穆王却一身素色。”
杜青莲结巴道：“王爷这是给爹爹守孝吗？”
“守孝不至于，却是个有心人。”今儿必定是偶遇，暮景然没必要刻意穿成这样给她们看，但是身上的佩饰都素净，足见他是特意如此。
他敬重杜恒义，愿意为这个战死的属下穿几天素服，偏偏二房的人用着杜恒义送回来的银钱，却连装装样子都不乐意。
“穆王知道杜家靠不住，又不能直接分家叫我们被人戳脊梁，更不能没缘由地送钱来。”
大房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穆王又不曾娶妻，男未婚女未嫁，过分亲近会让杜娇荷和杜青莲很难自处。
她怀疑左丞会留下银钱来也是暮景然的意思，不然左丞跟杜恒义没什么交情，留下一点银钱就算了，留下这么多，未必真有他自个的意思。
这次也是，暮景然变着法子给大房送钱。
杜娇荷想着皇帝送来的赏赐，除了药材外大多是金银之物，反倒没有那些字画摆件之类的只能装门面的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卖只能看。
也就有人登门时候看见觉得是荣耀，对捉襟见附的大房来说毫无作用。
能让皇帝的赏赐换成这样，杜娇荷想着会不会是暮景然私下的体贴。
皇帝必然不会亲自看赏赐都是什么，按照规矩吩咐下去而已，送来什么就是底下人的安排了。
杜青莲高兴起来：“穆王殿下真是个好人。”
柳影年不放心，还让侍卫躲在后面送这对姊妹花回府，无意中得知杜青莲的夸赞。
暮景然听得好笑，又摇头道：“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她们也太天真了一点。”
柳影年见他分明是高兴，却偏要装模作样：“王爷本就是好心肠，不然也不会如此关注杜恒义的妻儿。”
“还不是杜恒义这小子在本王耳边反反复复说二房做过什么，听得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说不准杜恒义知道自己在战场，冷不丁什么时候就战死，不放心妻儿才在暮景然耳边唠叨，好歹自己去了，有穆王偶尔照看一下也足够了。
杜娇荷没想到跟杜青莲小声议论的几句被那个侍卫惟妙惟肖地转述给暮景然，回府分发了买来的小东西，杜时耀戴着长命锁，高高兴兴跟她道谢。
起初奶娘不在，杜时耀不习惯闹脾气，渐渐知道发脾气没用就乖觉许多。
后来柳嬷嬷细心照顾又有杜大夫人精神点的时候搂着他念书，比起之前到处胡闹，除了奶娘之外其他下人都用异样眼神盯着要舒服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