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该被雷劈的老瘪三!

“还有，我刚才说嘞话，你记到没得，你一定要时时刻刻地去思考你嘞处境，你嘞资本。你个人再好生想一下，你20来岁不去努力，你凭啥子可以活得理所当然。”

正当我想回应道，我的家境还算优渥时。想说的话一过脑子，在突然发现如此的思想态度，更显得臊得慌时，我自己也恨不得借一借老人的糙手，往我脸上呼上两嘴巴子!

“恩，老先生，晚辈谨记!”我走向前，丢下烟蒂，手心手背微微贴合，向着老人轻轻一揖，再次盘膝坐下。

“恩，崽娃儿，孺子可教呀!”老人似乎很高兴，微仰着头，眼睛眯成一道线，嘴角也呵呵笑咧开来。

“待我功成名就，钱粮不愁之时，我再回乡下，寻求归隐!”我望着老人，一脸的笃定。

“我，咳咳咳…”老人似乎被我的话噎着了。鼻子，嘴巴都冒着烟，不知是气的，还是呛的。

“你个铁憨憨!你对乡下生活就那么执念蛮？那个城里的生活就那么不堪吗？

好好，我也不想再和你扯这些了，你给我摆一下，你最终想要追求的田园生活是啷个样嘞，好不好。”

老人对我似乎有些无语，但我知道，他还是好奇着，这与他大半辈子都紧密相连的乡下生活，是如何对我这个愣头青产生如此大的诱惑的。

我闻言，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衫，然后踱步于一侧，抬头45度仰视天空。没办法，但凡谈及那皎洁的理想，我就是这样极具仪式感。

咦？不对，还差点什么，我微微思索，在祷告祈求老天后，暗喝一声，

风来！

欸？没反应?!我依着流程，上至玉皇大帝，下至土地公公又祈告了一次。

风……再来！

来！来！来！

我有些急了，脚掌暗暗跐地，风还是没来。

罢了!换个方向仰望，我微微跺脚准备转身。

突然…

嘿！来啦!来啦!……

我感受到了我刘海拂过面庞的忧伤。我稳了稳神，再次进入状态，我左手握拳贴于后背，右手揪下一根草秆，充当折扇。

“呼……我心所向，是院前，那一袭沁人的桂花香!

花开时节，我的心可随着清风与它们一同摇曳飘落。

它们当应是圣洁的!

为了它们能够更好地贴合大地，不误了归宿!

我愿意撤去院中所有的青石板，只为它们覆上褐色的土壤。

给予它们，我能想到的无尽的温柔。”

我闭着眼，脑海中，有了画面……

一簇簇小白花，似一个个精灵一般，舞起我的发梢，在我身边盘旋……

“青石板？”老人突然搭话了。

“恩，青石板。”我没有睁开眼还在幻想中陶醉。

“一个不留？”

“恩，覆以尘土。”

“哧…”我感觉那老头有些在憋笑。然，不等我睁开眼睛，他终是没憋住放荡出声。

“哈哈哈!院坝头不铺石板，下雨天，你看摔不摔得死你个背时娃娃!哈哈哈…”那老头儿笑得甚是猖狂，松弛的脸颊，在夸张的大笑中，不住颤动。

我满脑子黑线，却也没啥更合理的话去反驳他。只能暗暗在心中暗啐一声老瘪三！

“哈哈!哈哈!还有没有啊?继续说说。”老瘪三来了兴致，高声向我嚷道。

我的雅致已经完全崩散了，但迫于瘪三的糙厚手板，我只好继续说道：

“我、愿、于、夏、日，在、微、漾、的林、荫、下，赤、足、走、上、一、条、山间、小、路…”这段场景原本我是饱含着极高的热情，欲增设诸多的修辞，深情地朗出来的!

甚至这一幕情景，我连bgm都在脑中蓄势好了!准备将自己狠狠地感动一把。

但之前那老瘪三的一记棒槌，生生将我砸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诵读机。

“哈哈!哈哈…”老瘪三笑得还是那般癫狂。

我稳了稳神，暗道一声，

出招吧!瘪三!!

让孤看看你的嘴里能扳掇出怎样的象牙!

“哈哈!光脚板？背时娃儿嘞，你自己去看一下，这边的山林坡里，哪里不是泥巴道?

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打理，我就先不说这山上嘞树枝石块硌不硌脚咯。

我们这边的鸡都是放养跑山鸡，以你娃娃这种样子的性格，要是不留神呲溜上了一坨鸡屎，我估计你脚都要拿去砍了，哈哈哈…”

噗嗤!我轻扶着腰，眉首低垂，身子有些微颤，只感到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老!瘪!三!我承认，我!轻看你了。

我顿了顿，缓缓直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瘪三言语虽然夸张，但于我的冲击还是实打实的。我酝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劲来，继续与之争执…

“我欲于晨曦之间……”

“……冻死你!”

“采百花之露以烹茶……”

“……累死你!”

“……”

“……”

……

终于，我不再说话了，我的五脏六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我抬起头，继续45度望天，我估摸着，这天上但凡有一道祥雷能建功，那都应该朝着这老瘪三直劈下去。

我轻叹一声，回过头。

忽地，清风起。我看见那瘪三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几绺白发竟闪着锃亮的光，且随着风，不住地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