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四书”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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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首节

君子之道,断指“不可离者”言。

“两譬”,一言远大难到之境,须自近处求进;一言高妙难及之域,须自平处上升。

远迩、高卑各分两境,而以“行登、必自”言之,却是一线相连。“高远”原不在“卑迩”外,但一线中却明分了“远”与“迩”,“高”与“卑”。则“卑迩”自是前一截事,“高远”自是后一截事。一线相连中而有前后,此所以“高远”必自“卑迩”进也。《辑语》“高卑、远迩”无定位、无尽头之说似可喜,却终不可凭。但自“卑迩”求“高远”,中间原有许多阶级未易穷尽。即有变相,未可执滞。然此是中间层折处,未可执此为主,而反略“远迩、高卑”之正位也。盖“卑迩”之正位,即照“道不远人”三章说;“高远”之正位,即照“舜其大孝”三章说。以此照看,则《辑语》之不可从审矣。

《辑语》即明季之说,《松阳讲义》已驳之。其所以有病者,无定位、无尽头,只是中间用功时见得如此耳。本文言“自迩自卑”,则立脚开步处自有“卑迩”之定位。言行远登高,则睹止知归处,自有高远之定位。有定位便有尽头,今统谓之无,却抹煞始终两头,恐本旨未必果如其说也。又,“远迩、高卑”各有其事,如后面缵绪(55)制礼,都是用力做底。“高远”明言“行登”,不是只在“卑迩”处举步。不走向高远,自会到高远处。《辑语》似说成“下学人事之近,便上达天理之微”了。须知此与《论语》少异,当再详之。

次节

《精言》:“上四句是处妻子、兄弟尽道处。”

按:上四句虽有“尽道”意,且据现成说去,当于下二句再醒出“尽道”来。玩“宜尔”“乐尔”,是“尔”有所以宜之、乐之者也。得此二句唱叹,不尽直逼出下文赞词矣。

“好”与“和乐”,大概在意致上说。“合”与“翕”,则彼此情意融澈,一无间隔,尤是真心至性呈露处。此二字似尤重,惟其同心同德,然后可以言“和好爱乐”也。上二句先好后合,由浅及深也。如鼓瑟琴,则好合之至矣。下二句先“既翕”,次“且耽”,由重及轻也。“和乐且耽”,则“既翕”显著矣。《注》“耽”,亦乐也。不解作“久”者,是照“既”“且”字。分层次,不以本句再分层次也。上二条俱再详。

下二句是咏叹上四句意,见得尽道之至,一片太和景象,洋溢于门庭之内,真有使人赞叹不置者。此夫子所以诵诗而有感也。

《课讲》摘“合、翕、顺”三字作一路看,与愚见同。且于“好合”补出“有别”,“既翕”补出“有序”。谓此是“好合”“既翕”之始事,推出实在尽道工夫来,甚精。

末节

按:《课讲》“顺”字,与“合、翕”相连看。盖君子能尽道于“卑迩”,能和能宜。既与妻子兄弟同心合意,无所隔阂,如此,则父母尤是以一家之心为心底。见得此种景象,自不觉满怀顺适,略无违逆打入局中。老幼合并,而通为一心矣,有不安乐之至者乎?

须知顺亲自有其事,不便在“和妻子”“宜兄弟”上。然能和、能宜,即便能顺了。正见只在“卑迩”处做去,自然便做到“高远”处。故借此一事,以见其大意。此可见《章句》用“意”字之旨,非只以此尽“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实义;亦非只以此当顺亲之实事也。

是即此一义,以明上文所指之本义;不是即此一事,以别上文所统之别事。《或问》不可误看。细玩“意”字,自见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