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四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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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蝤漱身份大白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蝤玄弃方才被仆子们伺候着起床,她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正在洗漱之时,仆子唯唯诺诺走了进来,或许是畏惧蝤玄弃的脾气,说起话来显得胆小。

:“幼主,左墨大人已在外等候多时。”

:“咦!今儿怎么早,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昨儿半夜就来了的,怕打扰您休息,才等到现在。”

蝤玄弃听罢!脸色似有不悦,半夜来禀必然是大事,却被仆子挡了一晚上,她冷目怒瞪着那守夜的丫头,呵斥道:“自去领罚,如若以后有要紧事回禀,你等即刻来回,不必阻拦。”

那丫头被吓得赶紧下跪认错,对于蝤玄弃的吩咐恭恭敬敬的去照办了。

待到蝤玄弃梳妆完毕,悠哉悠哉的走入客厅,一面用早膳一面瞟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门角的左墨。

:“辛苦你了,仆子不懂事,我已将她受罚去了,有什么要紧事,你但说无妨。”

左墨笑了笑:“不打紧,这事儿说严重也不严重,只是向主子传个信儿。”

蝤玄弃挥了挥手,屏退所有奴仆,左墨闭好门窗,这才将偷听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蝤玄弃听罢!只是幽幽叹息一声,并没有一丝愤怒,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回吧!此番实在辛苦你,以后会有你的好处。”

左墨猜不透她的心思,从她的表情中也看不出什么,只得无趣的退避了。

………………………………

直到太阳高高挂起,等到螺祖出了房门,领主夫人才上前与她说话。

:“姑娘今儿可是要出门?”

螺祖被这女人守株待兔的作为吓了一跳,她只淡淡笑了笑:“夫人早,想着天色不错便出去散散心,兴许还能碰到妹妹也未可知呢!”

领主夫人听罢!也陪笑一番:“我们家领主已然帮衬着去探寻了,你不必着急,眼下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不吝赐教。”

不待螺祖询问跟回答,领主夫人一把将她拽近身旁,好说歹说的边推边拉的将她带去了蚕房,虽说是帮忙解决如何养育蚕儿的事,实则是试探她罢了!

:“这蚕儿怎么养就是养不好,急的我夜夜不能安寝,今儿幸而姑娘来了,便帮忙瞧瞧哪里不对,我们也好改过。”

螺祖仁善,不疑有他,自然也将所有知识都倾囊相授。

不过这蚕房阴暗狭窄,且门窗禁闭又不通风,其中异味更是刺鼻,螺祖爱惜这些蚕儿,不免有些心疼起来。

:“此处实在闷闭,需得时常通风才好。”

仆子们听罢!不待主子吩咐,便按照螺祖的意思做起来。

对于这些既不新鲜又脏的桑叶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采来的叶子会有一定的灰尘,可以洗净后凉干,一定要凉干,不可让蚕儿碰到水,不然小蚕或大蚕吃了会拉肚子且容易死亡,切记不可用手抚摸蚕儿,将蚕儿放置筛子的话,也一定需得干燥。”

螺祖一面教导,仆子们一面照做,直到经过一位年幼的仆子身旁之时,突闻一股花草的香气,她眉头紧皱,一脸不悦,并十分严肃的说道:“蚕儿对香气十分敏感,绝对不可有任何花草香或是香料等。”

那仆子听罢!赶紧向领主夫人认错领罚,随后便愁眉苦脸的匆匆出了蚕房去。

:“小蚕刚孵化之时,需用比较嫩的桑时喂它,换桑叶时轻拿轻放,若有时桑叶太干燥,不细心就会在换桑时的过程中把小蚕儿留在要丢弃的桑叶上。小的时候难养一些,长大些就好办了。身体胖呼呼的是母蚕,瘦瘦的是公蚕。两者放置一起,到了第二天,就可以看到很多的蚕卵,如果保护得当,到了第二年春天这些蚕卵就可以再次孵化。且这蚕砂不必清理扔了,它有治湿、疗瘙痒、去火、祛风湿、聪耳明目之功效。将其晒干,便可做成枕头给刚出生的孩子枕着睡觉。还可入药,还是花草树木很好的养料呢!”

螺祖又望了望这些厚重的门窗,跟四处墙体,想必蚁虫多不胜数,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这样养蚕能养成功才怪,便即刻提醒道:“夫人不如将这些门窗都换成锦布门、锦丝窗,防止蝇类入蚕房内危害蚕儿,更要堵塞各类虫鼠洞,蚕架与墙壁要有一定间距,以防止蚕儿被这些虫蚁伤害。夏、秋天气较高,要打开门、窗,需得通风换气。桑叶喷洒清水,也有利于室内降温。桑叶最好清晨与傍晚采摘的最好,且记长时间存放,如若依照我说的做,蚕儿自然会养的很好。”

领主夫人听罢!赶紧命仆子们裁来锦布做门帘跟窗帘,一切完毕之后,领主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此便相信她就是螺祖,并无假。

而蝤玄弃被当街认妹妹的事早已被传的沸沸扬扬,不论是领主故意为之还是事情本身发酵过快,反正此事已经传进族母耳中。

突然受到族母的传唤,蝤玄弃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路盘算该如何躲过族母的疑心才好。

待她直径走进内堂,果然见族母入坐上位,一脸不悦,眉头皱的抬头纹都出来了。

:“请母亲安,不知母亲唤女儿来有何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些。”说完便将如孩童手腕般大小的竹筒扔在地上,滚落至她的脚边,蝤玄弃半蹲于地,捡起来便打开竹筒盖,里面塞了一块锦帕,其中文字密密麻麻看的她头疼,原来是为那日大街上之事,她故作十分不在意且镇定自若的噗呲一笑,说道:“原来是为此,我当多大的事呢!”

族母见她如此,反而更加生气的怒斥道:“怎的?难不成还要我亲自接了那野丫头来认你做妹妹,才算是大事么?”

:“不过是街边的姑娘认错了人罢了!况且当时我还瞧了她一眼,看清我本人之后便没有再追赶着喊妹妹了,可见是她认错了人,至于此事会传的沸沸扬扬母亲认为会是谁在背后指挥?”

族母听罢!气立刻就消了一大半,认真的思附起来。

蝤玄弃屏退所有仆子之后,才幽幽说道:“除了领主,便是其余的五大族族长,駹族族长为人谨慎多疑,有心却没有这个胆,另外冉族、博族、带叟族、羯族摩梭族看似和睦实则敌对,就算将此事扩大化也都不敢做那出头羊,唯独领主啻冕,除了他无事生非,野心外露,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族母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妥。

:“别看啻冕时常咋咋呼呼,做起事来还颇有手段,他定然不会轻易做那没有把握的事,你还是派人暗中探查,不论那姑娘无意还是有意,最好灭口才好。”

蝤玄弃听罢!闪过一丝杀气,眼前这个权利至尊的族母简直狠绝到了极点,人命在她眼里,眨都不会眨一下。

族母望着蝤玄弃的背影若有所思,到底不是亲生的,有时候真的难以捉摸她的心思,她只明白一点,蝤玄弃为了活命才依附自己,如若不是,她会不会与自己为敌呢?毕竟自己还亲手灭了她全族,最后知道真相的她,又会不会手刃对如亲女儿般疼爱的自己呢?

回到自己房间的蝤玄弃,匆匆屏退仆子们,关好门窗之后,才面露出紧张担心的神色,眼下就只剩下螺祖一个亲人,如若再有闪失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她才平复心情,命仆子将左墨唤了来,这家伙眼神还如往常般獐头鼠目,人人都说相由心生,这家伙就长着一张叛变的脸。

:“不知幼主唤我来,有何吩咐?”

:“没什么要紧,只问你几句话。”

:“您只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螺祖眼下在啻冕族中可有无生命危险?他们又可曾发现我与螺祖的关系?或者是他们下一步又当如何?此前不是说要对螺祖身份核实么?这会儿子怎么样了?”

左墨望了望一脸平静的蝤玄弃,这姑娘太会收敛情绪,也十分能隐藏表情,让人根本无法猜的透她的想法。

:“今儿一早确实被领主夫人带了她前往蚕房,这会儿应当知道了螺祖就是那个蚕桑之母,不过并没有宣扬出来,此番证明了她的身份之后,便很是受领主夫人器重,族里人也甚是喜欢这位姑娘。”

蝤玄弃微微点了点头,听他这样说来,那么确定螺祖身份自然暴露,只是还不知啻冕有没有发现自己与她的关系。

:“说来也是太阳神护佑,这姑娘死里逃生,也算是幸运。”

:“是吗?”蝤玄弃莫名的反问道。

左墨一怔,她这是什么意思?随后即刻附和应是。

:“你不认得螺祖么?”

:“不认得。”

蝤玄弃冷冷一笑,她绕左墨走了一圈,意味深长的打量一番他,搞的左墨又紧张又莫名其妙。

:“看来你的记性确实不太好,不记得便罢了!你想法子将那姑娘带出来给我,我保你平安无事,如若不肯,今儿你走不出这房里。”

:“您给我一些时日,三日后我若做不到,这颗人头您随时拿去。”

蝤玄弃满意的点了点头,待到左墨离开之后,她才幽幽叹息一声,其实她也不确定左墨是否衷心,更不确定他有没有本事将人带出来。

韫骀山之巅,有一老一少观望着这大好河山,他们眼里有野心也有些许惆怅,老人捋了捋胡须,憨态可掬的向少年问道:“轩辕,此去南方可有何收获?”

:“南方地大物博,族群庞大,族人团结和睦,不乏有识之士,毕竟是承传千年的大族,所见所闻实在让人感叹,也不知何时我族才能赶上其万分之一。”

老人捋着胡须,呵呵笑出声,自信的让人觉得过于自大。

:“盛极而衰的道理你一定要记在心上,想要超越不是不可能,只在你愿不愿意,虽然我族兴起不过短短百年,但足以镇压四方大族,此去南方,你应该也了解到蜀山氏部族内乱已然十分严重,到时自有一番情景。”

少年懵懂的点了点头,虽然不大理解其深意,但此人是他最敬佩的人,做事从来都是十分有把握的,也颇得族人爱戴,以至于他说什么,少年都十分认可。

:“听闻桑蚕之母螺祖受到迫害,一家均死于非命,此前我们大量收购的蚕丝锦缎全部断供,蜀山氏部族草草敷衍了事,也不知其中真假。”

对于少年的惋惜,老人却不以为然,反而还很是欣喜:“如此以来便是最好,想来蜀山氏部族该走到尽头了。”

二人正谈的甚是起劲,突有仆子来报,原来是少年的母亲突然病倒,他赶紧撇下老人往家中赶去。

…………………………………………

左墨毕竟还是领主的心腹,想要见到螺祖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难就难在如何把她弄出来,加之平日里上街采买,身后都跟了一群仆子,何况要神不知鬼不觉呢!

左墨思来想去,唯独让人乔装打扮先混进去再说,且必须是眼生又没什么特点的人,才不会引起注意。

正值他一人在大街上瞎转,恰巧碰见一个老婆子在卖女儿,这丫头与螺祖年龄相仿,身材气质都还相像,唯独长相太有特点,便将她买了下来,领回自己屋中,将身边儿女仆子的胭脂水粉都收罗的过来,在丫头半张脸上做起了文章,这家伙也是挺有本事,弄的跟娘胎里带来的胎记相差无几,还在右脸处点上了黑痣,如此一来,看守的人只会注意到凸出的丑陋,而不会仔细去打量人的五官,也就很好的蒙骗过去。

事情如同左墨相像的一般,顺顺当当并无半点不妥,听闻是自己的妹妹召唤,她自然乖乖听从左墨的安排,很快来到了蝤玄弃内阁之中,只是螺祖这会儿的容貌着实吓了她一跳,跟个毁了容似得,左墨赶紧从怀中取出锦帕为其擦拭干净。

姊妹二人相见自是一番伤感,旁人叙旧是喜极而泣,她们相聚则是痛苦万分,家族灭亡,想必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事吧!

:“姐姐此来到底是为何?我可不信姐姐是来寻我的。”

:“父亲母亲与哥哥嫂嫂们死得冤枉,虽然不知背后有什么样的人物为其撑腰,但我不可以让他们枉死,眼下我族族长的恶行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亲眼所见,绝不轻易放过他。”

蝤玄弃无奈的摇了摇头:“姐姐太天真也太莽撞了,此番不但不能将仇人连根拔起,更会打草惊蛇,到时候真正的黑手抓不到,你我的性命也难保了。”

螺祖望着一脸冷漠的蝤玄弃,眼神更比以往多了一份犀利,言行举止确像一位杀伐决断的君主,但这样的性格实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更让螺祖感到陌生,五年不见反倒让人亲近不了,变化实在太大了。

:“过来的一路,哪位左墨大叔说起你很多事儿,包括蝤玄弃的身份也是你顶替来的,眼下你的地位权利,想来应该不会不知道残害咱双亲的凶手吧!”

蝤玄弃摇了摇头,十分认真且诚实的回答道:“我还没有查到,我准备了一些盘缠,姐姐带着路上方便,不论是留在蜀洲还是去往外族,我都希望你隐姓埋名平安的过完一生。”

说完便将一个小木盒递给螺祖,她望着毅然决然的蝤玄弃,冷冷一笑。

她从袖中抽出锦帕递给她,那是蝤玄弃写的书信,希望能让家里的亲眷躲过一劫,就凭这东西,足以证明蝤玄弃心里是知道仇人是谁的,至于为什么不选择报仇,螺祖很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蝤玄弃望了望锦帕,表情依旧不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是我命人送去的,想要阻止哥哥嫂嫂们枉死,那又如何?我能猜到这恶人的手段,但不代表我就知道这恶人是谁,况且你我还活着,就应该为活着而努力,我没有把握保你平安,就更没有把握抓住仇人一网打尽,你最好安生的给我躲起来过日子,不然仇人还没查到,你我的性命却枉送了,到时候别怪我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你。”

螺祖听完这一生她听到过最无情的话,让她痛心却又觉得并不无道理,眼下的冲动不就正好给了敌人的有机可乘么!

:“我明白了。”螺祖望了望决绝的蝤玄弃,失望而落寞的转身就要离开之时,左墨却带着人闯了进来,仆子说话哆嗦了半晌才让人听明白,原是领主发现螺祖不见之后,各种理由领着族母来蝤玄弃处“喝茶”。

如此一来,啻冕心中更加笃定,如今这个蝤玄弃就是冒充的,而她真正的身份恐怕就是螺祖的亲妹妹。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螺祖是否在蝤玄弃阁内,但总得试探试探,况且,如若他猜的不错,那么族母比他更想知道蝤玄弃是否还有亲眷在世,她肯定会不惜任何代价灭口,到时候把柄证据还不手到擒来。

蝤玄弃来不及准备说辞,赶紧命令左墨带着螺祖往自己后院而去,那个地方有一处后门,偷偷从此处离开倒也神不知鬼不觉。

直到族母与啻冕踏进屋内那一刻,蝤玄弃才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衣衫行礼问安。

啻冕可是个急性子,又怕螺祖跑了,还没待族母坐定,便忙说道:“听闻幼主后院种植着一味草药,前几日家子身体不适,疾医看诊说唯有幼主这里的草药可治,还请族母谅解我救子急切之心……。”

啻冕不顾一脸懵的族母,更不屑与自己纠缠阻拦的蝤玄弃,匆匆往后院走去,那速度简直能赶上上战场的威势了。

一路虽有仆子阻拦,但都碍于身份不敢动粗。

他四处望了望,直奔后门而去,蝤玄弃就有些急了,一面追赶一面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好让啻冕分心分神,甚至想要徒手拽着啻冕不让他走动,以便给与螺祖更多逃跑机会。

啻冕自然明白蝤玄弃的心思,唯独追赶而来的族母却疑惑的望着二人拉拉扯扯,甚至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一腿的龌龊想法。

:“我看是领主老糊涂了,草药就长在院子里,怎的要从后门出去的理?”族母故问道。

啻冕勉强笑了笑,不自觉中与蝤玄弃拉开距离,乘机推开后门往外走去,母女二人各自莫名的互望一眼追了出去。

此刻,众人则隐隐约约瞧见螺祖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捯饬着什么,还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采摘着。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各自满怀心事的加快脚步往她身旁移动,就在啻冕唤螺祖问其原因之时,突然冒出一个老人,她瞧也不瞧各怀鬼胎的众人,一巴掌打在螺祖那粉嫩的小手上,螺祖猛的捂着小手哈着气喊疼。

:“你这丫头,采草药的时候认真点儿,看看你,野草都混进里头了,你是不是故意想毒死我?”

螺祖赶紧解释一番,并听话而老老实实的选摘一篮子的上好草药。

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向老人行礼,螺祖这才故意装作缓过神的样子,对啻冕笑吟吟的欠礼问道:“领主大人怎么来了?是来寻我的么?我真该死,出门忘记告知您一声,害的您如此担心。”

啻冕尴尬的笑了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这丫头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实在水灵,我怎没见过?”

螺祖望着老人,老人会意的一一介绍眼前母女二人的身份,螺祖故作惊讶且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虽然蝤玄弃此时已然放心不少,但毕竟自己姐姐名声大噪,怕露馅,就在她欲严厉遣退螺祖之时,啻冕则故意提量了声音说道:“螺祖——此番不声不响出门,家里担心的很,还是随我回去吧!”

听了这丫头的名字,别说族母,连同蝤玄弃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不妙。

:“螺祖?是前些日子被迫害的裴氏一家的四女——螺祖么?”族母赶紧询问道。

老人抢在所有要为螺祖辩解的人前头笑说道:“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这丫头蠢笨如乌犍,哪里就是那聪慧的桑蚕之母螺祖呢!她虽与螺祖学过几年养蚕的技艺,但学艺不精,她是唔湄山一家白氏的幼女,祖祖辈辈以打猎为生,家境一般,只因来都城寻表亲,但她表亲一家在一月前都没落了,人丁竟查不到是否还有健在的。”说罢!便又望着族母十分慈祥的说道:“你这孩子也是知道的,我在这孩子族家生活了十来年,她的事我知道的清楚。”说完就拿起仆子递来的锦布,用烧黑了的木棍写着什么,完毕之后交与族母,这老人将“螺祖”二字改成了“罗俎”二字。

三人见之面面相觑,连同蝤玄弃都有些看不懂螺祖与这老人的关系了。

蝤漱养在自己母族不错,但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怎的跟自己的姐姐却这般亲厚呢!

老人自然晓得众人的疑虑,毕竟螺祖这么个活口留在身边就像是定时炸弹,加之各自都怀鬼胎,难保他们不会派人去调查,老人微微一笑,并十分从容的向族母说道:“这丫头我喜欢,想留在自己身边儿养着,一会儿你忙完了,命人送信至唔湄山通知一声,别耽误了就成。”

族母无法,只得应是,蝤玄弃则意味深长的望着螺祖,只见她挨个欠礼道谢,温顺的样子看得人说不出的温婉可人。

众人同老人玩笑一会儿便各自离开了,螺祖见四下无人,才匆匆将躲在草丛里的左墨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兴许是蹲的时间太长了,双腿都有些发麻,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酸痛,他恨不得坐在地上哭一会子还好受些。

老人瞟了一眼左墨那痛苦的表情,五官都恨不得挤到一块儿去了。

:“难为你了,此后回去希望你将今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向谁都不要提及,你这老东西可别给我耍心眼儿,左右横竖都是死,你最好闭紧嘴巴,平安活着。”

左墨为人圆滑,自然晓得老人话中的意思,也能明白自己的处境,既然都当墙头草了,往后便更要懂得圆润顺滚这种道理。

:“您老人家请放心,我左墨除了嘴严,啥优点也没有。”

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便一个由头便打发了他,自己则领着螺祖往自己园子里住下。

:“您瞒的可真紧,我竟一丝都没有察觉到。”

老人幽幽一笑:“若是连你这个小娃娃都骗不过,那我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况且你这小丫头忒没良心,明明方才我救了你,这会儿又来责怪我。”

螺祖挽着老人的胳膊,好一顿撒娇:“好歹您也不能说走就走,害我一顿好找,我都急死了。”

:“当初我就告诉过你,我名唤蝤漱,是你笨。我有什么办法。”

螺祖挠了挠后脑勺,好像确实如此,她尴尬的笑了笑,都怪自己反应太慢,没心没肺。

老人幽幽一笑,轻轻抚了抚她那凌乱的头发,心情瞬间低落起来:“我知道你来此做什么,你的力量太小,只能给别人塞牙缝的分,丫头,我这老婆子也是人,也会护内,到时候兴许你也会连同恨别人一样恨我。”

螺祖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想明白她的意思,蝤家把持蜀洲近千年,实力肯定是有,但也免不了世俗,她不想与老人争论什么,她只想找出凶手为亲人报仇。

:“您放心就是,人世间是聚是散都是机缘,结果如何不重要,随心而往就是了。”

螺祖一面宽慰老人也当宽慰自己,一面收拾整理自己的房间。

老人见她无心听劝,只得作罢!找了个由头转头走了,螺祖望着老人无奈的背影,报仇的念头突然让有些动摇了。

而啻冕这边却被突然杀出来的蝤漱气的够呛,本来可以拿螺祖做文章,使其母女二人嫌隙彼此,还可揭穿蝤玄弃的真实身份,自己方能乘机夺权。

他独坐内阁越想越气,一不小心一拳将木桌拍了个稀烂,听闻声响来探望啻冕的正是领主夫人,废了好一番口舌才将啻冕劝住心绪。

不到片刻钟,调换螺祖的女人被仆子们拽进了内阁,望着怒不可遏的领主夫妇俩,当场吓得匍匐在地,连连求饶认罪。

:“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也免受些皮肉之苦,若有一字落下,我立刻要了你的命。”领主夫人呵斥半晌,本来就胆子小的女人,就更加被唬一身冷汗,唯唯诺诺的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啻冕听罢!瞬间暴躁的从木椅上“腾”的跳了起来,口里不停大骂左墨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要不是领主夫人在一旁宽慰着,只怕当场就气死过去了。

啻冕又急又气,在房中踱了几步,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儿,索性拔出随从携带的长剑一剑将那女人刺死了,众人都见怪不怪,没有半点惊慌,更没有一丝可惜怜悯之心。

几个机灵的仆子按照老规矩将尸体快速处理了出去。

啻冕随即命令几个轻功了得的心腹速速去往唔湄山对螺祖的身份一探究竟。

左墨则圆滑且狡猾,从老人住处出来之后,深知啻冕会很快查出前因后果来,回去肯定必死无疑,便偷偷遣往蝤玄弃住处,仆子知道这家伙是这里的“常客”,也都没有任何人声张阻拦,各个只当没看见他似得。

正巧蝤玄弃因身体不适在食汤药,左墨不好打扰,笔直的跪在一旁不吭声!

蝤玄弃见之只是淡淡一笑,她早就知道这家伙会回来求自己,事以至此,除了她,可能没有任何人能大度的收留他了。

蝤玄弃慢悠悠的喝完药,整理着衣衫,还有闲暇的收拾起仪容来,左墨跪了半刻钟,见她如此漫不经心,心里倒有些犯嘀咕,这主子会不会将他送给族母处置?还是会对自己不管不救呢?

蝤玄弃轻轻瞟了他一眼,这家伙眼下开始紧张的流出汗来,眼神闪动,估计在揣摩蝤玄弃的心思吧!

:“何不去求一求族母,兴许她还会收留你。”

:“我去了该如何向族母解释呢?还请幼主提示。”

蝤玄弃思量片刻,笑了笑:“就说领主的新宠与你情投意合,夜里不小心被啻冕逮住了,那女子为保你投了湖,自己则乘机逃了出来,眼下回去必然会被啻冕打死,族母心软,说些好话,她也顶多骂你几句,听我的没错。”

左墨听罢!觉得此计可行,便恭恭敬敬向蝤玄弃行礼退避之后直接去了族母处,他按照蝤玄弃所教的一字不落的说了个明白,又说好话讨好,装委屈哭闹一会儿。

族母虽气,但也给了他脸面,骂了几句便罢了!

左墨千恩万谢的被族母训斥着出了房门,乘左墨离开之际,赶紧命人偷偷打探左墨所说真伪。

去的人也糊涂,并没有细查,以为被啻冕刺死的假“螺祖”就是左墨口中的那位新宠,且将莫须有的事说的惟妙惟肖,族母顿然安心许多,这才没有为难左墨,反倒是那可怜的女人莫名背了这黑锅。

不过短短三日,螺祖便已经完全习惯了都城的生活环境,与老人相处也甚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就是老人的亲孙女呢!比之蝤玄弃都孝顺许多。

近几日族母与众族长讨论北方大族缕缕收复各大族之事,原来是此势力已经逼临蜀洲边境,其他各大族无一不臣服的,如若蜀洲再不做出任何防范,只怕最后一个委曲求全家破人亡的就是族人。

众人讨论半晌依旧没有一个确切的办法,族母望着大堂内讨论的声音,各说各有理谁都不服谁,唯独駹族族长听话些,老老实实的杵在一旁不搭话。

族母听得有些头疼,她扶额靠在木桌旁,连连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