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为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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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白雪笑颜(一)

所有人都在笃定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过去过去,让未来过来.

那样当然是正确的,但让爱是爱,让爱去爱,让爱永远有爱,也一定没有错.

你还是,我愿拥毳衣炉火去看的白雪.

前些天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我睡前结束聊天,只发个月亮的表情,从来不发晚安.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晚安收到了很多,晚安安安安安也收到了很多,晚安安倒是没再见了,我也没再给谁发过了.

那么“晚安安”,又是专属于谁的限定情话呢.

(一)

2019年,我和老爸一起参加华为荣耀的摄影比赛,他特等奖,我二等奖.

特等奖是部手机,华为新款旗舰,二等奖是荣耀手环运动版,零售价九十九块钱,给我发过来的还是个贼难看的绿色.

老爸洋洋得意给客服好评,我气急败坏找客服理论.

当天晚上客服送了我爸一张优惠券,顺带把我拉入黑名单.

从那之后,开始养成戴表看时间的习惯.

(二)

新学期调座位,她坐在我左边,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没记错的话,我很少坐在教室后排,因为没有那么高;她经常坐在后面,因为在女孩中,她已经是个大高个儿了.

第一次戴着手环去学校,就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看看我又看看手环,突然笑起来:“你从哪里搞来这么丑的表哈哈哈…”

我痛苦面具:“我也不想的,但你说它丑我真的会伤心呜呜呜…”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男孩子怎么可以呜呜呜…”

来来回回打量了手环许久,然后她认真地说:“给它起个名字吧,就叫小绿吧.”

我撇撇嘴:“你这样显得它很呆.”

“才不会,跟你一比它就不显得呆了.”

于是她每天都“小绿”“小绿”地喊着,我也渐渐习惯了这个称呼.

一次朋友让我评价一下自己的同桌,我认真考虑之后说:“高大威猛,打人很疼.”

朋友汗颜:“这真的是形容女生的吗…”

有时候上课铃声响起,她才着急忙慌从外面跑回来,我就有意逗她,堵着座位不让她进来.

“咱俩石头剪刀布,你赢了放你进来.”

她说:“好好好,抓紧抓紧.”

这种时候往往只有两种结果:她赢,然后轻轻打我两下示意我赶紧腾地方;我赢,她会往我背上来上一巴掌,让我不得不闪开.

我脾气还是比较好的,但总有莫名其妙烦躁的时候.而女孩总是很开心,脸上挂着笑容,热衷于对我说各种班里的事情.

赶上正恼的时候,我不自觉摆个臭脸,有时候还说她两句,让她别关注那么多没用的,不如多学会儿习.

火气渐渐消散,又开始活蹦乱跳,结果她不搭理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还拉不下脸去讲点好听话哄人家,就干脆那么僵着.

直到政治课她昏昏欲睡,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女孩睡眼惺忪站起来,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表情意味着她跟课堂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戳戳她,小声把答案说出来,她听着回答完,终于坐下.

“这下总没事了.”我心想着.

结果她还是一直不理我.

我感到费解,寻思着不理就不理吧,我这么傲娇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哄你的.

第二天,我跑到小卖部买了面包薯片泡泡糖各种零食,带到学校拿给她:“姑奶奶,咱不生气了成不成?”

零食果然极具诱惑力,女孩笑嘻嘻接过零食:“小事儿小事儿,姐原谅你了.”

有天我一觉醒来,对着镜子发现自己把眼皮睡出新花样来了,一只单眼皮,一只三眼皮,两只眼睛大小严重不一样,实在滑稽.

她看见我笑到不行,我没好气地说:“别笑啊想想办法,这玩意儿可咋整.”

她说:“你用个牙签,往上一挑就好了.”

我说:“牙签!那不得疼死我.”

她说:“哎呀不会,你侧着往上翻一下就好了,哎呀你笨死了…”

那天下午我当真拿了牙签带到学校,挑眼皮挑了两个课间,没有成功,就拦住要出去的她,让她给我挑,结果当然也是成功地失败了.

“哎呀你笨死了.”我说.

话音刚落,她上来就是一拳,我笑着逃跑.

(三)

2019年秋天,有个学妹一直坚持说要追到我,相当疯狂,我踢球的时候学妹也要在旁边杵着.

我并不想再经营一份感情,又从来不会说难听话,所以懒得交际的同时又不得不跟人搭两句话.

当时突发奇想,是不是只要有了恋爱身份,就可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然后想到表妹的发小,是个活泼灵动,长得很好看的女孩,我们很早就认识,关系还不错.

有女孩的那个QQ号很早被盗了一回,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了.只好找表妹要来她的QQ,我叫她娟儿.

我说:“娟儿,能不能假装我一段时间的女朋友.”

娟儿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娘为什么要答应你?”

我想了想说:“权志龙同款的T恤衫给你安排上.”

她发来一个眉开眼笑的表情:“那成哥,那成.”

徐若娟是初二那年转去贵州上学的,我们没办法见面,让她给我发了几张照片,我发了个说说假装官宣.

果然,QQ私信清净了很多.

但这也换来了一种辜负别人感情的负罪感,即便我没有那样的义务,没有确立关系的身份,也自然没必要负那些责任.

想开了之后,每天依然活蹦乱跳.

赶上周末,朋友们约着去奶茶店打游戏,我坐在永康后座,吹着晚风神游万里.

永康冷不丁说:“我登她QQ的时候,无意看见她的好友分组了,你面子怪大,有单独分组的待遇.”

那是我第一次得到传言的证实.心想我现在这样子,还是别耽误人家女孩比较好.

我们不坐同桌后,她开始每天给我一颗糖,有时候是大白兔,有时候是那种亮闪闪糖纸包裹着的糖,有时候是一块巧克力.

一次课外活动,我踢完球大汗淋漓,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大把糖,以为是她心情好,今天直接给一包.

一边感谢富婆出手豪气,一边抓起一把给朋友们分着吃.

剥开一颗,已经送到嘴边,低头一瞥才发现,这糖好像长的有点像粉笔头.

嘶,闻起来也挺像.

直到永康一声惨叫把粉笔头吐出来,我被他满校园追杀,才确定那就是粉笔头.

气喘吁吁回到教室,女孩笑得前仰后合.

我惊魂未定,说:“姑奶奶要不要这么狠.”

她说:“哼,谁让你非得分给别人吃的,那里面有糖有粉笔,你得认真地一个个都剥开才能吃到糖.”

我哭笑不得,看着女孩的笑脸,给兄弟们买水赔礼道歉.

我从不问她为什么要每天都买糖,每天都惦记着留给我.我也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收下她的糖,如果心中没有悸动,早些表明立场才更好.

所以,我们词不达意,心动又总是悄无声息,很多男孩女孩,都把心里的喜欢收藏,没有选择走到一起.

我当时的选择亦是如此.

(四)

十一月,放学后永康着急去小区里的老杨超市充微信钱,我正好也去换点零花.出校门看见他骑了一辆电动车,拍拍后座示意我上车.

我问他:“你的新车哦?”

永康摇摇头,是她的.他把她的车钥匙顺走了.

我没多想,换完钱原路返回,突然看见自己的自行车三百六十度翻过来躺在地上.

当时就想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干的.

走近再一看,看见她盘着腿坐在车旁边的台阶上.

嗯,不太高兴,甚至在哭.

我收起来笑脸,慢慢走过去,以为是因为擅自骑走了她的车,准备叫着永康赔不是,扭头一看永康和袁导早就窜没影儿,俩狗贼.

我也盘腿坐下来,问她为什么哭.女孩把头埋进怀里,摇摇头说没事.

再三询问原因,得知不是因为我们拐跑了电动车,心里的愧疚感少了很多,但又更想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掉眼泪.

终于等到她开口,大概意思就是,好姐妹闹矛盾,她夹在中间,结果两边都没给好脸色看,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说:“没关系啊,这不是你的错.”

作为哄女孩子的白痴,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一句说一句,最后等来女孩的好朋友,她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

永康躲在后面,偷偷竖了一个大拇指给我,我用唇语说:“滚滚滚.”

那天我们各回各家,夜晚很快就过去,但女孩路灯下的泪眼,印在心里,怎么也过不去了.

(五)

后来我们越走越近,一起做中考物理化学的实验,一起打游戏,一起看电影,她手机被收的那几天,我把我的手机给她,然后用平板和她聊天.

我和朋友们经常在一起聚的那家鲜奶吧,我带她去过一次.

2020年元旦过后,我一觉醒来,走出班门才发现,世界白茫茫一片.小小的校园里到处是欣喜的面孔.

是的,下雪了.

这里很久没有下过大雪了.

我刚走下楼,有人往我衣服里塞了一大把雪,那感觉实在酸爽,狼狈地把雪拿出来.

接着一转头,看见她.

路灯下的泪眼,飞雪中的笑靥.

仿佛置身云外山野,夜晚雪光如昼,跋山涉水看见了淬在天幕的油彩.

所以那个冬天,是晴朗的.

我把GD的T恤衫寄给娟儿,我说:“谢谢你,现在不需要假扮了.”

娟儿发来一个吐舌头的表情:“刚想问原因,然后才反应过来.那就祝你九九九啊.”

我笑着回复说:“好的.”

除夕夜前两天,我点开QQ和女孩的对话框,发过去恋人关系的邀请.

她同意的时候,我对着屏幕姨母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等待是如此漫长,发出到同意只过了十分钟,可我觉得那十分钟是整个夜晚,是整个冬天,是三尺长剑斩不断的情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