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之下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0章 龙困青平山

一提及傅天抒,一旁的王剑秋便来了兴致,探问道:“哥哥,你想怎么试他?”

王剑歌已有妻儿,对男女之事自然有些了解,他看着妹妹,笑了笑,道:“你既感兴趣,那你就去喊傅天抒过来,我有话同他讲。”

“好嘞,哥。”王剑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蹦着就去了大堂。

王剑秋来到偏厅,看到傅天抒一脸的面色凝重坐在那儿,一边的洪飞却在那大口吃喝,她抬手一指傅天抒,说道:“那汉子,我哥喊你去。”

傅天抒抬头,仿佛见到一道希望之光自王剑秋背后射来,衬的王剑秋也十分夺目,不由得有点愣神。

王剑秋被傅天抒盯的有些不自在,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叫嚷起来:“你,你傻看什么呢!”

傅天抒立马回过神来,连连道歉:“抱歉,抱歉,王小姐。”说罢,起身快步向前,说道:“劳烦王小姐前头领路。”

洪飞见状,也擦擦嘴,起身欲走。王剑秋一指洪飞道:“我哥就喊了他,可没喊你,你老实坐那儿。”

洪飞有些不悦,想着傅天抒还是他带来的呢,现在怎么就不搭理他了,但此地是“前王庄”,不是自己的“黄石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听人安排了,便老实坐下,只是小声嘱咐:“傅兄弟小心哈。”

傅天抒点点头,便跟着王剑秋出了偏厅。

二人来到大堂,王剑秋就有些诧异,方才只有王家父子二人的大堂内,此刻已经站满了人,全是“前王庄”的喽啰,各持刀枪。

傅天抒看了眼四周,朝王龙堂一施礼,道:“总龙头可有议定?”

王剑歌上前,说道:“恐要叫你失望了,我父子商量之下,尚有担忧。仓促出击,怕有损伤。”

傅天抒有些落寞,便道:“有何担忧,不妨直言。”

王剑歌笑了笑,道:“傅天抒,你方才说的,都有道理。只是我前番打听到,张士诚确要剿捕绿林匪盗,你这番前来,定是要引我等入套。”

傅天抒开口道:“少当家休听那胡乱消息,且不说张士诚是否要向绿林出手。就算他真要剿灭绿林,岂会只派我一个小小副将前来引诱。”

王剑歌想了想,说道:“说这些无用,你总得证明一二,好叫我们相信。”

傅天抒苦笑,道:“想来,是你等不信我会为了天下百姓做此大事。也罢,想教我如何自证真心,少当家你可直言。”

王家父子都是自小在绿林中长大的,见惯了见财起意,不忠不义之辈,平日结交的,也都是悍匪大盗,亡命之徒。即使有些豪爽仗义的侠客,也都不如傅天抒这般大胆大义,因此不信,也是自然。

王剑歌点点头,说道:“你若可以性命自证,则我等皆拜服。”

傅天抒吃了一惊,他虽晓大义,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轻身。他苦笑两声,说道:“我性命尚不在了,还要你等的拜服有甚用。”

王剑歌一挥手,道:“傅天抒,若你无力自明真心意,就请自出庄去,我不为难你,今日之事作罢便了。”

傅天抒只是愤恼的浑身发抖,他胸中急思:“我弃了军营,背了叛主之名到此。此事做不成,便由着天下大乱,那我堂堂男儿就真成了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碌碌躯壳,与死无异。”

想罢,傅天抒一咬牙关,开口问道:“王少当家,若我以死明志,你可应承我求,遣绿林群雄去救朱元璋么?”

王剑歌点头,道:“若你真舍命救百姓,那便是天下头一条好汉。我在此立誓,必率领绿林中人亲冒矢石,从你所求。眼下堂内如此多人为证,我王家父子若背誓言,必死于乱刀之下。”

傅天抒长叹一口气,道:“也罢,你既立此重誓,我还有何可说?”随即,他细想了想,说道:“我死之后,你须尽速整备人马。张士诚已在青平山以南设伏,大约二十日后,直扑朱元璋。你可安排精细手下先去打探,待那几日临近,亲率大股人马前去救援。我已在张士诚军中交代好心腹兄弟,这几日也是联络亲信。到时你人马一至,只需高喊我的姓名,他必会带兵起义,与你里应外合。此役虽会折损你绿林大批好汉,但只要救得朱元璋一人性命,大事便成,将来你绿林道上众人就可得活命。”

王剑歌点头,道:“我记下了。”

傅天抒大事说毕,心愿已了,心想若能成了此事,也是一份大功德。虽是大好年华早尽,一身武艺白废,然下了黄泉也有面目见爹娘,也就释然了。

随即朝王剑歌开口道:“求借利刃一把。”

一旁的王剑秋急欲落泪,却不敢言语,只连连撕拽哥哥袍子。

王剑歌不为所动,拿过一把匕首交与傅天抒。傅天抒双眼一闭,将锋刃点在胸口,一使力,朝着心口扎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剑歌出手如电,紧紧抓住傅天抒手腕,拦下傅天抒自尽。这匕首已穿傅天抒衣裳,将将刺破他的肌肤,鲜血顺着胸膛流下。

“你这是何意?”傅天抒不解道。

王剑歌拿下匕首,丢在一边,后退两步,郑重施礼,道:“傅兄弟端得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请恕我方才试探之举。”

傅天抒感叹:“你这一试探,险些要了我的命去。”

王剑歌道:“实是干系重大。刀兵一动,牵连数万条人命,不得不如此,傅兄弟见谅。”

傅天抒点头,道:“少当家说的在理。既如此,眼下该当如何?”

王剑歌拉过傅天抒,道:“我心中已有谋划,正要与你商议。”

众喽啰快速退去,王剑秋也被父亲斥出堂去,只剩下前王庄三位当家和傅天抒,四人围坐一桌,细细安排。

傅天抒这几日疲于奔命,又险些自尽。先锋营中的赵精忠同样过得不易,他本是直爽豪迈之人,勇气有余,而智谋不足。傅天抒叫他暗中联络可靠将士,这机密之事实是有些难为他。半月多来,他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终是串联了四百多可为其效死的心腹士卒。

人心浮动,日月如梭,很快便过了二十日,张士诚的军令也到了先锋营中。赵精忠照常接令,整肃军队,又将那四百多人编作自己的亲兵,由自己亲领。

整个先锋营数千兵将作急行军,几日的功夫便到了青平山以北。自此上山,攀过山脊,来到了青平山南山腰位置,蛰伏待命。

赵精忠的一名亲兵靠近他,探头小声问道:“将军,朱贼的兵马啥时候到呀?”赵精忠似是没有听到,依旧保持着半伏的姿态,纹丝未动。

亲兵愣了愣,轻轻拍了拍赵精忠的肩头,探问道:“将军,将军,”话还没有说完,赵精忠一个猛回头,冷声喝道:“你吵什么!”

赵精忠这一出,给那亲兵惊了一大跳。只因平日里赵精忠为人亲和,对待士卒们很是友善,更别提自己还是赵将军的亲兵,十几日前还被赵将军亲自邀见,商量战场起义的事儿。

赵精忠怒气一散,见到眼前之人,马上便反应过来,面上颇有些尴尬,假咳了两声,轻声道:“你。。。你方才问我什么?”

那亲兵被方才这一吓,傻愣在那儿不知所措,张口结巴道:“将。。。军,那朱。。。朱贼的人马,快。。。快到了么?”

“哦,算算时辰应是快了,莫慌,回原处待命,等着旗令。”赵精忠拍拍亲兵的肩头说道。

“哦哦哦,好好好。”亲兵颤颤巍巍的伏身退开了。

赵精忠看着亲兵走开,叹了一口气,脑中思绪纷乱,他本就是个武夫,驰骋疆场这么多年来全凭着一股子热血和高强的身手,胸中并无太多韬略。如今要叫他串联数百士卒,战场起义,背主救敌,这一连串要命的事儿确有些难为他了。

所以这十几日,是他这辈子过的最难的时光,他既担心义兄傅天抒的安危,又要筛选最可靠的士卒,还要考虑如若起事失利,众士卒的后路,这一桩桩都是极费心神的事儿。这些事恼的他十几日没睡过一天好觉。

方才他在思索这两日起事的细枝末节,正是脑中纷乱不堪的时候,被那亲兵一搅扰,自然怒气大盛。他原想着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起义之事能成最好,他若能战死在战场上更好,自己又无父母妻下,也不必为今后的事儿操心。但当他看着亲兵退去的背影,又变了心思,若真这么死了,自己是轻松了,这些跟他起事的士卒们没了领头的,又该何去何从呢。

“也罢,老子的这条性命不能轻易丢了!”赵精忠想罢,暗暗咬了咬牙。

就在此时,不远处另有一人,同样心神不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计略天下,胸怀帝王之心的吴王朱元璋,他乘骑宝马,腰跨宝剑,正率军前往江阴。

此时朱元璋所率兵马已离青平山不远,他稳居中军,连连催促兵将快行。

如今天下大势逐渐明朗,元廷犹存,却如垂死之人,已不足为惧,各地尚有一些割据王侯,但都不成气候,眼下只有张士诚,掌握江南,拥兵数十万,可堪一战。但张士诚非大智大勇之辈,数载交战,败多胜少,手中的城池也逐渐丢失,王气日泄,虽依旧兵多将广,但已显日落西山之兆。

先赴江阴败张士诚,再分取高邮,淮安,兴化诸地,则天下可定。这是出兵前朱元璋与诸将商定的谋划。但江阴近在眼前,此刻的朱元璋却有些惴惴不安,他征战多年,极富胆识谋略,于战场上的诸多变化常有预感,眼下心绪不宁,似是又有变故在前。

正在此时,前军的一名传令兵快马来报,朱元璋一怔,勒马停驻,左右兵将亦聚拢过来。

“禀大帅,前军遇到了好多难民,都是从江阴逃过来的。”传令兵跪地报道。

“有多少难民?”朱元璋问道。

“成千上万的,数也数不清。”传令兵道。

朱元璋想了想,对身边一位副将道:“你带本部骑兵,速去驱开难民,叫前军快行,直插江阴城下,中军会留下一营军粮分与难民,我们即刻便到。”

“标下得令。”副将一拱手,一声招呼,带同数百骑骑兵疾驰而去。

“快行,快行!”朱元璋一挥令旗,中军加速行进。

不多时,朱元璋率领的中军就到了青平山边,正与数不清的难民们碰上,军中的几员军官大喊:“百姓们避开,不要阻咱们的道路,咱们后面留了粮食,你们快去分了吧!”

难民们却并未退开,隐隐的将朱元璋的中军前部围了起来,有的呼天抢地,有的叩拜谢恩,急得军官们抽出马鞭连连抽打,还拔出刀剑吓唬人。但就算如此,老百姓们也只是纷纷躲闪,却并未让开道路。

朱元璋身居中军中部,他目力非凡,看的真切,起先只是有些疑惑,既是难民,听到了后面有粮食,为何还是迁延不前。然待他多看了两眼,就觉出不对来了,这成千上万的难民中,怎么好似全是男子,竟连一个女子或老妇都没有。他南征北战多年,见过几十上百万的难民,哪有这般奇怪的景象。

突然,朱元璋的脑中似有一道闪电,劈开了重云。他连忙大声急叫:“提刀备战,这些不是难民,是敌兵!”

这边朱元璋的话音方落,那边的情势突然起了变化,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难民纵身一跃,跳到一员明军副将的身侧,双臂一张,拽住了那副将的腰腿,腰跨一使力,直接将人从马上扯到了地上。那副将并无准备,被摔的晕头转向,正要抽刀去砍,那高个儿难民已先发制人,一记重拳击在副将的咽喉上,那毫无防范的小将军口喷鲜血,登时没了性命。

与此同时,自那高个儿难民的身后又蹦出一人,将原先披在身上的破布一掀,出手如电,连掷四把飞刀,钉在了三个明军骑兵的脖领和一匹战马上,三人翻落惨死,马匹吃痛狂奔,马鸣破耳。

难民中另有一人已经跃上明军马背,乘骑兵不备,夺刀杀人,一扯缰绳,举刀大喊:“杀杀杀!”

所有的难民一听号令,便都露出了真面目,纷纷向明军中军将士发难,这些正是张士诚安排在此拖延朱元璋的伏兵。

此刻,原本在青平山腰上埋伏着的赵精忠站起身来,拿起弓箭,抬臂冲天,连着射出三发响箭,又从地上擎起大旗,迎风晃动。

不多时,青平山后传来一阵阵人喊马鸣的声音,那正是张士诚事先安排好的数万精兵,他们听到赵精忠的三连响箭声,纵马狂奔,直冲向朱元璋的中军。

朱元璋已听到敌兵接近的动静,知道此时若是撤退,必被敌精骑赶杀,故一扬令旗,大喊道:“原地列阵,弓弩备矢,迎敌反击!”

明军将士得令,高喊“结阵”,但中军前部士卒已被张士诚的万余“难民”伏兵缠住,成片混乱,虽得帅令却难以行动。

不一会儿,青平山后诚王的数万精兵就已赶到,先锋骑兵已与明军接战,明军中军士卒死伤大片。

青平山上的赵精忠见诚王大军已得手,也现身挥动军旗,高喊“进攻”,数千先锋营将士便如山洪爆发一般,自青平山上席卷而下,直冲朱元璋中军。

赵精忠却与往日不同,并未带头冲杀,只是带着数百亲兵殿后,落在了先锋营的最后。

朱元璋见己方已然陷入张士诚的圈套中,不惧反笑,心说自己的预感果然灵验,随即抽出战刀,大声呼喊:“弟兄们别慌,顶住,咱的援军立马杀到!”喊罢,一扯缰绳,迎敌冲杀。其余中军士卒见大帅毫无惧怯,也都战意大盛,各挺刀枪死战。

朱元璋这一喊,激励了明军的将士,也引起诚王军士的注意,方才假难民中率先发难的高大汉子便听到了。他朝那使飞刀的汉子喊了一声,随即一指朱元璋的方向,飞刀汉子一点头,两人齐齐朝朱元璋快步赶去。

朱元璋一边指挥士卒作战,一边与敌兵短兵相接,突然感到一股恶风直扑来面门,来不及看清来物,便一个翻身,下马躲避,只听得“哐”的一声响,自己的战马竟被一巨物砸翻。

朱元璋眼角一扫,竟是自己明军的一员士卒,被人折断了脖颈,丢过来砸倒自己的战马,“天哪,下手之人是何等的巨力。方才咱要是躲避不及,岂不是死定了!”朱元璋心中一惊。

“朱重八!”一声大吼传来。

朱元璋一转头,两口飞刀直冲他面门与胸口飞来,已至眼前!

作者正在努力码字中,去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