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城市底噪

城市有它的底噪。唯独去了乡野过夜，感受到那突如其来的静的那一刻，才会惊觉这一点，原来我们所待的城市从来没有一刻安静过。

夜晚远处沉闷的轰鸣声交织出这个城市粗重的呼吸。仔细听有重机车轮压过高低不平的地面，有摩托车破空呼啸，汽车短暂的鸣笛，有砰砰关门声，有人失手掉落物件砸响地面，楼下的脚步声和没关的窗户里的窃窃私语，还有微弱的，微弱的风轻轻摩挲墙沿。墙里失眠人深呼吸，试图驱散烦闷，组成城市底噪里此起彼伏的叹声。

白天的时候车轮声和鸣笛声会更加肆意一下，天顶压下来一股飞机机翼带起的洪流，斜侧里刺出来几声鸟叫，隔着好几个街区的市场嘈杂能够跟着风把浑浊传过来。

如果声波是有形状的，城市的声音就像在每个人头上加了一个轰隆隆的罩子。戴着这一个罩子，想要静下心来太难了。只是我们习惯了戴着它，假装它不存在，说话的时候都更费力一点，要么企图用音乐压盖过去，要么干点什么别的吸引注意力。结果就好像课堂里的讨论声，一开始起于一角，渐渐的越来越闹，最后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喊话，试图让自己声音更明显一些。

安静不是那么好寻的。可以有很多方法把声音隔绝，但耳塞带来的万籁俱寂，并不给人带来舒服，反而伴随着恐惧和寂寥。太单调了。哪怕城市无处不在的底噪却也给了人在世界的一种安全感，比单调要强上半分。

我所希望的安静，不是一张白纸，希望寻得一个好去处，风景缱绻如画，自然鸣唱如歌，思如柳絮漫天纷飞，心如云雪了无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