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零一章 沉寂

“最令人畏惧的东西就是孤独。”

牧归零将手里的残页随手扔进火堆，火焰在夜色中静静燃烧，很快就残页吞噬殆尽，直至完全变成灰烬，堆积在碑前。

空旷的陵园沉静如海，寒鸦的嘶哑在耳边回荡，灰烬随风飘洒，在碑前盘旋升空，诸如此类场景，他已不知见过多少次。

在碑下长眠的人是牧归零的故友，他们相识多年，友谊深厚，又从同一所不错的大学毕业，在口碑良好的企业就职，前途不可限量。按理说他们的人生本该一切顺利，不料这位朋友在大好年华时因故去世，年仅二十余岁。

这一切发生得极为突然，让牧归零十分痛心。父母退休去了乡下，唯一的朋友也离自己而去，这让独自在外工作的牧归零十分孤独。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到陵园看望曾经的朋友，并在碑前烧几张二人曾读过的书本残页，以此作为悼念。

望着那些燃烧在篝火中的残页，牧归零若有所思。残页上的内容他早已了然于心，对书中的各类人物也有许多思考，只是未曾料到自己和朋友也像某些小说所描写的那样一方因故离世、一方终日孤独。而每当此时，牧归零的眼前也总能浮现出曾经二人意气风发的身影，将如今的情景衬得愈发惨淡。

想到这里，牧归零不由得长叹一声，真是一切不复返了啊。

牧归零知道对着墓碑说话没什么意义，而且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朋友去世后，他深居简出，在公司和公寓之间来回往返，日复一日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有人能再与他交谈文学和历史，也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思，大家只顾着忙，没有时间在乎别人的心思。看清形势后的牧归零只能选择向前走去，漫无目的地度过孤独的生活，将曾经的热忱和信心藏于深处，在大多数时间里像死灰一样飘荡在天地之间，直至那一抹余烬耗空为止。

今天待的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牧归零缓缓起身，远处的田野被余晖洒满，天上的薄云被晚霞浸染，秋风席卷而来，让树林哗哗作响。这儿风景确实不错，但他不能继续待下去，不然陵园管理员一会儿到下班点该来撵人了。要是将来自己也能躺在这里，那就不用担心被催着走了。

“真是荒唐可笑的想法。”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牧归零在心里反思起来。虽然不知道回公寓该干嘛，但还是得回去，说不定回去就知道该干嘛了。毕竟人总是喜欢走一步看一步，走着走着说不定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街上已被暮色笼罩，路灯宛如繁星装点城市，到处都是疲惫的下班人，小吃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牧归零游荡着扫视周边的店铺，思索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逛了大半天后，最终在一家便利店门前驻足，他望着店内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拿出手机打量了一下余额，计算了一下发现今天的花费还在可控范围内，于是欣然走了进去。不一会儿牧归零提着一瓶苏打汽水和一包虾片走了出来，这些东西足够让他心情放松一晚了。

又走了一段路程后，牧归零就回到了位于小区角落的公寓里。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桌椅和床铺，没什么多余的家具，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这座公寓位于两个区县的交界处，靠近工业区，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在四周工厂里打工的外地人，他们白天在外干活儿，晚上在这里简单休息。平日里人还算多，过年时不少人回老家，显得空旷些。既然是工业郊区，就意味着它注定与繁华搭不上边，牧归零当初选择租这里的房子，除了清净之外，主要原因还是这里的租价比较低廉，能省下一些工资用来满足其他日常开支。

这座工业郊区本就处在城市边缘，牧归零又住在工业教区的小角落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边缘之边缘吧。

牧归零瘫倒在床上，感觉浑身酸痛。虽然今天请假没上班，但去陵园的路还是不短，走路也挺费劲，赶路也是个体力活儿。短暂休息后，牧归零起身倒上一杯苏打汽水，就着虾片喝了几杯，虽然汽水还有些冰凉，但清冽的口感和虾片的咸味还是让他放松了不少。虽然现在还没想起来自己打算做些什么，但就像这样闲着度过一晚也算不错。

吃喝一阵后，牧归零起身打开窗户，窗外漆黑一片，就连月亮也消失不见，只有远处工厂的照明灯在点缀夜色，时而吹过一缕夹杂着煤烟味的秋风，虽然味道算不上好，但也能让人浮想联翩。

被暮色笼罩的工厂死气沉沉，一眼望去看不清轮廓，照明灯犹如巨兽的双眼，映得人心里不自在。

牧归零叹了口气，随后关上窗户，躺在椅子上刷了会儿新闻，直至眼皮发沉，最后进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