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博弈
乔渊的右手落在双腿之间，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威胁，那右手的指尖微微动弹，似乎随时就可以让那蓝光小锤子凭空出现。
对于这脑海里浮现出，所谓自在之锤的奇物，其威力和效果他暂时还不够了解，却仍旧是他如今唯一的底牌，然而。
一打四，有胜算么。
百分之一的胜算，叫胜算么。
除了自在之锤，便是那百倍胆识的蓝色药丸，是降低恐惧，忌惮之用，却在这里用处不大。
讲道理，他现在忽然有一种想让那女武神再次附身的冲动，哪怕明知不妥。
哪怕就在前一刻，他还极为抱怨这个叫敖蔓蔓的女武神，害自己到了局子。
也就是瞬间的思绪，万千飞过。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不知为何，或是拥有了自在之锤，或是被女武神附身过，隐隐察觉，眼前的四人非比寻常。
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就像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冥冥之中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投降！”乔渊立马举起双手：“我确实知道一些，我确实有着侥幸心理，但我快毕业了，我不能没有脑子，费一点也不行啊！”
偌大审讯室里，一时间陷入沉静。
老虎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道：“嗯？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想着毕业的事？真是可爱的小朋友，有趣。”
乔渊有些暗自松懈，实际上从他一开始见到这白西服时，就可以选择投降了。
在之前对方一语道破女武神附身自己的时候，他也曾想开口，但还是给压住。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是普通人就存在侥幸心理，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轻易松懈。
对于这些余烬组织的大人物，若早早松口，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父母到底是治安员，他身上流淌着治安员的血，还有这些年来，独立生活带来的缜密心思。
现在看来，他从沉默，不妥协，挣扎，甚至想反抗等一系列心理变化的铺垫，算是终于成了一半。
够了，这艰难的一半成功，足以让他摆脱嫌疑。
至于另一半？
那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我只是一个阴差阳错被神明附身的倒霉蛋，我只想活下去，只想回归日常，有错吗。”
乔渊咬着下唇，苦涩弥漫。
“嗯，说下去。”老虎微微颔首。
“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我接触了一款名叫《深渊》的元宇宙游戏，之后便不省人事。”
“直到前一会儿，被带上警车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干了什么，脑海里也多出一段记忆，一段极其陌生且古怪的记忆。”
“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后知后觉，结合那款古怪的游戏，或许，那是一尊神明！”
“我是被选中的祭品么，还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傀儡？”乔渊说着，目光落在老虎的手上。
“喂，组长你被人揶揄了呢。”粉发少女咯咯笑着，吃完一袋薯片，又从兜里掏出一根香蕉。
她的言下之意很简单，那就是听的出来乔渊的自嘲，毕竟刚刚组长要废了对方的脑子。
老虎眯起眼：“哟，不愧是乔氏夫妇的公子。”
“你认识我父母？”乔渊有些惊讶。
“啊哈，也谈不上什么认识，只是他们当年曾有幸参加了余烬的海选，可惜还没结束就…”老虎无奈耸耸肩：“请节哀。”
乔渊沉默。
接着，他又将记忆里的一些事情都吐露出来，却唯独保留了，自己穿越到游戏里成为女武神的关键。
这一点，在游戏里就显示过，是bug。
他能获得隐藏成就，和那自在之锤或许都因这一点，此事怕是那女武神都不知情，他自然没必要提。
“行了，你可以回学校了。”
听着老虎的话，乔渊有些意料之外。
直至他离开治安署的大门后，仍旧有些恍惚。
但在恍惚中，亦有清明！
“好一个请君入瓮，如果我是老虎，我会先刻意放走乔渊，然后暗中派人跟踪，或是隔着远远的在学校对面，拿望远镜注视着，时刻观察着乔渊的动向，直到发现乔渊再一次被神明附身，或是直至完全确定乔渊再不会被神明附身。”
乔渊走在肉松大道旁边，喃喃自语。
他不知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但凡事留个心眼，总归没有坏处。
虽然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相当不舒服，但想起老虎先前提及的新神，旧神，古神！
他就一阵毛骨悚然。
“没记错的话，这三类神是深渊世界里的设定，但似乎牠们都真实存在着……”
“深渊世界到底是什么！”
他难得抬头看了一眼茫茫夜空，惊悚莫名。
传闻，女武神是众神之王，奥丁之女，那这奥丁是旧神还是古神？
他不清楚。
但他从老虎的口吻里，能明悟出一点，无论是新神还是旧神，对人类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而这个余烬组织，似乎是为了抗衡诸神？！
“对抗诸神…他们…还是人么……”
乔渊忽然感到一阵胸闷，神情越发彷徨了几分，仿佛自己阴差阳错间，揭开了这片世界真相的一角。
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未免太沉重了。
“要不要，我也去看看那个墙洞？”
很多时候很多事，其实不用去问，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乔渊打算去看看，并为此画上句号。
什么女武神，什么余烬组织，什么《深渊》游戏，都该结束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明年就要毕业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乔渊沿着肉松大道，很快转入大学城范围，天已经很黑了，但九月的夜，路上行人还是颇为热闹。
“记忆里，那女武神附身之后，将黑色铅球扔出一公里外，那个位置在学校的实验楼里头，不是研究生进不去，真是麻烦。”
乔渊是文科生，专业跟什么物理化学都不搭边，实验楼自然是进不去了。
况且，今日自己一战成名，想必在学校也成了风云人物，若真想进去估计也行，但麻烦指定更多。
罢了罢了。
他向来低调，现在自己也不是女武神，要被人指点什么的，证明什么的，岂不是沦为小丑。
他没有选择进天堂大学的正门，东南门也没有去，而是沿着大学外边，绕到大学北面。
他打算从大学围墙外面看看。
西面的围墙有些旧，与其他三面的黄瓦高墙不同，还是老派的青灰色。
听说这面老墙，因为贴着实验楼，推倒重来影响较大，加上也没有倒塌的问题，便一直没有换新。
他有点好奇，那般强大的力量下，老墙居然没塌，甚至听别人说，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他渐渐走近墙洞的位置，学校背后这一片连接着十一区的湿地公园，马路对面，一望无际的低矮丘陵和湖泊，不少大人带着小孩逛着，满是温馨。
乔渊的心渐渐也安宁下来。
多大点事，自己如今回来了，只要不再去碰这个叫《深渊》的游戏，那便是结束了。
他自嘲的在那墙洞外停下，认真的打量着。
确实如很多同学传言的那样，这墙洞仿佛是用圆规画出来，用精密的机器一点点挖出，仿佛艺术品。
“或许，是因为那女武神的力量太过强大，因产生出超越常理的速度，使这里完美的不像话？”
结合记忆和所学过的动力学基础，让他明白的更为深刻，就像一束光，穿透了这面旧墙。
来了，看了，想了，结束了。
乔渊了结了心愿，感觉心情更加放松了不少，或许这个世界的本质仍旧不会变化。
但他心念通达了。
通达就好。
他准备原路返回，却忽然感觉耳边出现一阵微弱又模糊的呢喃，很是怪异。
乔渊眉头微皱，揉了揉耳朵：“好冷！”
他抱着脑袋，如坠冰窟，连神智也仿佛被侵蚀，一抹无法形容，无法理解的气息，若漫天之海，要将自己吞噬。
他忽然发现，那夜色竟是如此的悚然。
他的意志所承受的越来越多，似乎要分崩离析，要不了多久，就会疯掉。
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
乔渊抬起头，这才发现，街上林林立立百来个行人，纷纷僵在了原地。
一切，仿佛时间凝固。
那些行人无论摆着什么动作，都扭着脑袋，死死盯着乔渊，无论哪个方向，无论哪个位置。
带小孩的母亲，推车的老汉，牵手的学生。
他们的双眸，都漆黑一片！
仿佛两轮黑洞。
“这…这是……”乔渊惊恐万分，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都诡异非常。
那湿地公园的丘陵间，站起一个个僵立人影，都目中漆黑，神情漠然。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乔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