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归
浓雾漫天如青帐,蔽目视物唯闻声。尔等皆为明事理之人,天地黑白已混沌。世间尚存真圣人,恰似吾之犬儒身。狼行滚滚前事终,因果循环神荼现。郁垒今朝临世间,身舒渡难济众生。玉律德法终平等。
清晨,茂密高耸的树林,浓雾如墨般笼罩着天空,阵阵凉风吹过,浓雾逐渐消散,阳光艰难地透过云层洒下,一条蜿蜒的小道,时隐时现,一对年轻的男女在微弱的光线下艰难前行。
在这片静谧而安宁的空间中,唯有树上鸟儿的鸣叫,和那沉稳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静谧,跨过小草上的露珠,穿行在四周的雾气里,耳畔逐渐传来河水的流淌声,女人的步伐愈发缓慢了。
男人沉声道:“菲菲,歇息片刻吧,想必快到码头了。”
女人未发一言,微微颔首,驻足而立。
女子看上去二十余岁,容貌清丽,于晨曦映照下更显娇艳,然而清丽的面庞却满是忧愁与哀伤。这是个难以掩饰心绪的年纪,亦是难以抵御诱惑的年纪,无忧无虑和猎奇之心促使她来到这座岛上。
而短短十日所发生之事,令她心如鹿撞,恍惚间那些如烟往事,死亡这本不应在这个年纪留下印记之事,她尚未经历岁月悠悠的折磨,可那些本应遥不可及之事,却真切地发生在当下。
心高气傲乃这个年纪女孩的资本,况且她又如此貌美,她瞥了一眼身后的男子,男子三十多岁,虽说身高相貌尚可,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平凡无奇的男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数年的网络生涯,她自认目光如炬,这个与自己毫无关联之人,平素根本不屑一顾。
女子未曾料到的是,此后余生,或者说这个男人,竟然是这世间最后两个冥族人之一,而自己则是另一个。难以置信的话语首次听闻,宛如某日有人告知你,你是超人一般荒诞,只道说此话的老人在她面前以生命献祭,如同置身梦境。当他们亲手点燃尸体,了断老人生与死的界限,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笼罩,恰似头顶上的那层浓雾,恍惚中世界皆是陌生,那些过往今生,在历史长河中显得如此渺小,不值一提,而改变它们走向的,仅仅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一件件小事……
“喝水。”女人尚在恍惚间,男人已从包中取出一瓶水递了过来,自己亦拿出一瓶,仰头一饮而尽。
“钥匙是否在你包里?”男人随口问道。
“什么钥匙?”女人刚抿了口水,尚未回过神来,转头思索片刻,便在背包中翻找起来。
“是这两把吗?”边说边将其递了过去,男人扶稳手中的两个皮箱,走过来接在手中,低头端详起来。
此时,一群鸟儿从头顶飞过,落于前方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女孩仔细端详,脸上这才露出欣喜的笑容,指着其中一只高声叫道:“小花,小花。”
又对着男人说道:“你不记得了,我们来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那只小鸟。”
“是那只吗?”男人一脸狐疑地问道。
“肯定是了,只是长大了些。”女人有些兴奋地叫道,
“你们是来送我的吗?”说着,向前跑了几步。
~呼的一声,头上的鸟儿一哄而散。
女人望着那一只只消失在雾中的鸟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口中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吓到它们了?”
目光沿着天空转而看向那来时的道路,那栋若隐若现的院子,其实或许什么也看不到,但那刻骨铭心的经历,或许会让她永远铭记。
男人看着刚才还兴奋的女人,突然变得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忙走上几步。“怎么了?”男人关切地问道。
女人面无表情,凝视着那片浓雾,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那从恐惧到惋惜再到不舍的情感波动,令这个年纪的人也感到无所适从。
女人名为邹凡菲,年方二十六,自幼父母双亡,由外公外婆抚养长大,自认为性格坚毅、活泼聪慧。十八岁时辍学,如今从事直播行业。
此时此刻,邹凡菲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当鸟儿消失在浓雾中时,仿佛触动了那根令人揪心的导火索,被遗弃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唤起了心底那片隐隐作痛的伤疤。自幼成为孤儿,这种脆弱的身份,以及周围的嘲笑和无助时的悲伤,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她只能依靠坚强和乐观,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如一只带壳的虫子般随波逐流。
邹凡菲坚信这只鸟儿就是她前几天救治过的那只,同时也相信这群鸟儿是来为自己送行的。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动物身上才能体现出善恶因果的轮回,唯有如此,心灵深处才能构建出那片纯净的天空。
鸟儿放飞的那一天,那位老爷爷尚在人世,也就是在那一天,她才知晓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其实,邹凡菲对父母的记忆几乎为零,仅有的几张照片也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甚至遗失。
尽管得知了真相,但在情感上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黑暗与不公,在这些强权的压迫下,那些如同蝼蚁般的生命又何足挂齿。在这一刹那,邹凡菲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纷繁复杂的画面,包括前几天倒在自己面前的罪魁祸首,又或许他们也只是这场罪恶的参与者,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然而那位老爷爷却言此乃迟到二十年之审判,邹凡菲对此茫然无知,唯知死亡竟如此简单,犹如故乡此等名词,陌生且毫无感觉。
此后数日,老爷爷向她们讲述诸多故乡及家族之事,那些信息屡屡冲击着她那幼稚的认知。
她宛如一个饱腹之人般憋屈着,自认为是聪慧之女子,能够于众多男子间周旋,知晓自身所需,仅凭一眼便能洞察此男子之实力。
正如其身旁这位,他名为沈建军,虽相貌尚可,堪称仪表堂堂,但在她的交际圈中,通常可列入无足轻重之流,盖因他无法满足她的需求。物质与理智乃是她于社会立足之根本,从其言行举止,她便能知晓,此乃普通白领阶层,于她毫无助益。
以现今社会之言语:于肉体,我们可堕落;于物质,我们绝不能吃亏。
沈建军凝视着邹凡菲满脸的哀伤,他不知她心中所想,强忍着不再出声,但他或许能够理解她,缘由那种同病相怜之经历,故乡那错综复杂之情节,爆炸般的信息至今仍未消化,何况二十出头之小丫头。
望着天空中雾气逐渐消散,阳光普照,周围的寒意缓缓升温,本是为了舒缓城市中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接受一次寻常商家的外出游览,可事已至此,沈建军深知自己的能耐与性情,那如山般的压力与责任,信心早已荡然无存,倘若时光能够倒流,他宁可从未登上那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