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陈年旧梦
秦如渊脱口而出，“但说无妨，寒光阁一定做到！”
陈醉说道：“我要你在一日之内，收齐一万斤晴明草，送到我手上，算作给你治病的医药费。如何？”
一两成熟的晴明草，目前在南朝的市价是一百块元石，一斤等于十六两，就是一千六百块元石。
他让秦如渊交付一万斤晴明草，其总价值高达一千六百万！
这还不算完，由于晴明草只生长在南方，无法在寒冷的北境存活，偏偏它又是炼制晴明丹的主药，因此，它在北唐的行情供不应求，单价飙升到一千块，比南朝翻了十倍。
只要陈醉将它们走私到北唐，就会被一抢而光，到那时，总价将会变成一亿六千万！
通过这笔没本儿的买卖，他将实现一夜暴富，身家过亿！
“一万斤？！”
听到这个恐怖的数字，秦如渊虽有心理准备，眼角还是狠狠地抽搐起来。
他这一生都在经营药铺，当然深知这一万斤晴明草是什么概念。
这种药材金贵的很，幼苗容易夭折，存活率很低，别说在寒光阁，就算把百草谷算在内，两家的晴明草库存加起来，也绝不可能超过七千斤。
而现在，陈醉张口就要一万斤，并且只给他一天的时间。
这个条件，太难做到了！
如果让他知道，接下来陈醉会将它们走私到北唐，赚取十倍差价，那他绝对会惊掉下巴。
陈醉没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明早就会离开灵州城，所以只能给你一天时间。临走前，如果没拿到一万斤晴明草，那就只能表示遗憾，等我下次回来再说。”
秦如渊会意，脸色凝重，转头交代旁边的秦冲，“立即回去通知全族，不惜一切代价，集齐一万斤晴明草！如果完不成任务，你就自行了断吧！”
秦冲脸色苍白，火速冲出竹屋，朝谷外跑去。
爷爷说得很决绝，这份差使如果办砸了，那么，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的十二个时辰。
秦如渊压力山大，小心翼翼地陪在陈醉身旁，忐忑道：“晴明草的事，包在我身上。您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先给我诊断一下，我这隐疾是不是还有救？”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挽起胳膊，摆在陈醉面前。
只要能治好他的顽疾，哪怕花再多本钱、受再多耻辱，他都认了。
怕只怕陈醉名不副实，白白折腾这么久，却无法对症下药，空欢喜一场。
“好说。”
陈醉搭上他的脉搏，闭目凝神，开始为他诊病。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气氛异常的压抑，时间仿佛都在变慢。
秦如渊一直盯着陈醉，精神紧张到极点，汗如雨下。
他生怕陈醉忽然一皱眉，从嘴里吐出“没救了、等死吧、告辞”的绝命三连，令他的希望破灭。
陈醉神色平静，此时专注起来，哪还有平常的嬉笑作派，举止之间，竟透着几分大宗师渊渟岳峙的气度。
“冲门穴肿胀，关元穴严重受损，神阙穴毒素凝滞不散，经过数十年的积累恶化，愈演愈烈……如果我没看错，每天夜里丑时前后，这三处穴位都会剧痛难忍，犹如万蚁啃噬，令你近乎昏厥！”
秦如渊屏息听着，每听完一节，痛苦的表情都会加深几分，当听到后面的话时，更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眸。
“陈公子所说，句句属实，字字锋利，像刀剑一样刺痛我的心！”
见陈醉的诊断如此精准，众人看向这个少年的目光里，都流露出由衷的景仰之情。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术，先后给两位医道巨擘诊病，还能让俩人乖乖聆听训示，这是何其的妖孽！
陈醉略微沉吟，说道：“普通的功法修行，不至于同时损伤这三处穴位，而且伤得这么严重。秦老阁主，我不妨直说吧，你是不是跟北唐的朝天阙有什么关联？据我所知，当年他们曾修行一种秘术，叫……”
“别说了！”
秦如渊惊呼道，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在场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茫然地望着脸色苍白的秦老阁主，不明所以。
只有任老爷子，眯起眼眸，爆发出精湛的寒芒。
朝天阙……怪不得老家伙伤成这样，却始终隐忍不发，这下他懂了！
秦如渊情知失态，转身对众人说道：“诸位出去吧！我有话跟陈公子说，请见谅！”
陈醉补充道：“小雨留下。”
于是，任老爷子和柳心离开竹屋。
等他们走后，秦如渊的心情仍未放松，皱眉道：“早在二十年前，朝天阙就已倒闭，树倒猢狲散……以公子的年纪，当时恐怕还没出生，为何会清楚那座宗门的秘辛？最关键的是，你竟然还知道那种秘术！”
他死死盯着陈醉，试图从这个少年细微的表情变化里，捕捉到一些破绽。
对于他的疑问，陈醉早有预料，反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六扇门的人？朝天阙、北唐药圣，即便我还没出生，那桩陈年旧事能瞒过六扇门嘛？”
六扇门的情报搜集，冠绝天下，有什么是他们打探不到的？
秦如渊眉关愈紧，并未轻信他的说辞，“那也不对！就算你是六扇门的人，那桩旧事与你无关，你小小年纪，会闲着没事查阅相关的密档？”
他依然怀疑，陈醉没说实话，背后或许另有隐情。
陈醉见状，轻笑起来，“谁说与我无关？咱们医道中人，谁不景仰敬佩那位北唐药圣？我平时闲着没事，就爱看他当年纵横天下的事迹，那是何等的神采飞扬！只可惜，我晚生了二十年，不然，我也想拜入朝天阙，成为他忠实的追随者！”
秦如渊的渊源，在他来灵州之前，就已经知道。
这就是为什么昨天进城时，他一开始想找的合作伙伴，是秦如渊的寒光阁。
不用看秦如渊的人设，甚至都不用号脉，他都照样清楚此人的病情。
若非如此，他何至于这么托大，气定神闲？
秦如渊仔细琢磨着他的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不得不说道：“请公子见谅，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想必您也理解，当年那件事，是我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陈醉嗯了一声，“你的过往，我并不关心，之所以提起陈年旧事，无非是想提醒你，修炼那种秘术的代价过于惨重。冰曝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隐疾积重难返，我给你开副药，只能慢慢化解。”
“真的？您真能开出药方！”
秦如渊太兴奋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醉点点头，却没起身去写药方，仍坐在竹椅上，“你回去准备筹码吧！只要能成交，从明天开始，小雨会一直给你送解药，直到你完全康复为止。”
“送解药？”
秦如渊一怔，脸上的笑容凝固，有点没反应过来。
任烟雨却听懂了，“这都不明白？我家公子并不放心，所以，把药方交到我手上，而不是直接给你。从今往后，如果你敢动歪心思，想谋害我们百草谷，那就趁早死了救自己性命的心吧！”
虽然已经见识过陈醉的手段，此刻的她，仍然对他的安排感到惊喜。
他们听见了秦如渊的秘密，谁敢保证，对方事后不会杀人灭口？
这张药方，就是百草谷最好的护身符。
秦如渊恍然大悟，起身朝陈醉作揖行礼，恭谨至极。
他混迹江湖数十载，自诩精明一世，但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却被拿捏得死死的，毫无招架之力。
“老朽服了！公子如此手段，世间真有人能害得了你？”
陈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若是没人害得了我，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
……
与此同时。
百草谷，另一处房间。
一人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这人提笔蘸的墨汁，如鲜血一般红艳，又或许，就是某种生灵的血液。
而暗黄色的信纸，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纸上画着一团火焰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正在舞动燃烧。
这人笔走龙蛇，似乎很急促，在火焰图案上飞速写出一行行字。
“主人，事态紧急，向您汇报几件事：
首先，六扇门已经知晓，圣水堂内部藏着咱们的卧底，派我和另外两人前去锄奸。我们以保护新人去北唐试炼的名义，已经动身赶往大西州，将从那里潜入咱们大唐。后续该如何应对，请您指示。
其次，根据六扇门最新的情报，上次行刺失败的那位大宗师，伤势很严重，如今躲进大西州的云山深处疗伤。苍术命我找他接头，骗出他的衣钵传承。主人是否先停止追杀，给我留点时间赶过去？
另外，六扇门参加试炼的新人里，有个叫陈醉的废材，是八扇门陈清玄的私生子，也是我明面上保护的对象。他对咱们构不成威胁，只想走私药材，或许能成为咱们应对六扇门的突破口。请主人帮我查查，他的医术从何而来，是否跟当年的朝天阙和药圣有关？
最后，不敢隐瞒主人，我的确对陈醉动情了，求主人成全，能饶他一命。
当然，若您不肯垂怜，奴婢只好认命。一切以绣衣坊的大业为重！”
写完落款后，她拿起这张信纸，吹干上面的殷红字迹。
下一刻，她微微搓动手指，蓬蓬火苗凭空跳出，迅速将整张纸吞噬其中。
火光在半空中舞动，信纸付之一炬，没残留丝毫灰烬。然而，那团火焰图案仍孤零零地悬浮着，赤色光华流转其上，如有灵性一般，极为明亮。
她双眸紧闭，嘴里默念着某种咒语，面容妖异而虔诚。
渐渐地，火焰图案也消失不见。
这便意味着，信纸上的字迹通过火焰符咒，已成功传递到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