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蔡邕
石亭内，火堆旁。
当世大儒蔡邕，正跪坐在铺好的席子上，看向夜幕下，越来越大的雨水，轻叹道：“风雨飘摇！风雨飘摇！就像而今的大汉天下，为奸人所害！”
侍奉于蔡邕旁边的男人，年近弱冠，正是其弟子，同乡人阮瑀。
阮隅躬身将热水递来，劝慰道：“先生宽心！就如同天会亮一样，奸人之流，定会覆灭。先生受宦官奸臣诬陷，终有一天，也会沉冤昭雪。”
蔡邕摇了摇头，面有悲戚，当听到马车之内，传来的琴声，心中恼怒不觉消散了一些，他摇了摇头道：“今天子广受蒙蔽，而我前番又恶了那五原太守王智，其乃中常侍王甫之弟。子干从朝廷来信，让我往涿郡，言可往边地，卢氏会帮扶避祸。但泰山羊氏内，兴祖亦早有来信，请我往吴会之地暂居……元瑜，你说我们往何处去比较好？”
蔡邕口中的“子干”，正是好友卢植。“兴祖”则是有“悬鱼太守”美称的羊续。
卢植同为大儒，而今在京师担任议郎，羊续受党锢之祸牵连，目前处于家乡。
这几年来，蔡邕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但同有正义之臣为他考量。而知道不喜他的人之多，甚至还遇到了几次刺杀，遂生了隐退之心。
阮隅沉吟道：“先生既然咨询弟子，于弟子看来……”
“什么人？保护先生！”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踩在泥水上，发出的声响，就如同击在人的心上。
蔡邕顿时心里一紧，莫非有人刺客杀来？
阮瑀已经拔剑而出，一双锐利的眼眸，看向黑夜里。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大汉的士人，可不同于赵宋诸等软弱，那是拿起刀剑，就能马革裹尸，“以理服人”。
正当蔡邕一行，紧张不已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亭舍内的诸君，现今雨势之大，不知我和家兄，另有阿姊，可能入内避雨休息？”
说话的正是关昭。
他身上穿着所携蓑衣，手持长剑，一手握紧缰绳，看向亭内。
依稀可见五人，全都站起身来，各有警戒，显然是防备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阿弟！”
关羽和张娘子跟在后面，手握长刀，眯眼看向前方，轻唤一声之后，内中传来一阵说话声。
“既然是避雨，我家先生说了，且请入内！”
里面的声音非常洪亮，富有磁性，依稀可见，是个手持长剑的中等身材青年。
有大兄在后面！
关昭并不惧里面有什么危险，遂先一步下了马，直往石亭中去。
近了之后，才发现内中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穿着长袍，头戴高冠，目光带着审视，看起来是个儒生。一侧的青年，戴着纶巾，看起来很年轻，双目有神。
至于其余几人，显然是随行扈从，还有一二侍女，站在马车畔，偷偷瞪着美目瞧来。
关昭还敏锐的感觉到，旁边马车内的帘子，于此一刻，掀开了一角。当他侧眸看去时，发现那道注视的眸光，已经消失不见。
“多谢诸君！”
关昭见礼时，蔡邕等人，也在观察来客。
先是一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相貌英武，眼神清澈，手持一布袋包裹之长剑。后方随行下马的一人，身子魁梧高大，留有长髯。最后一人，戴着面纱，可见是个女子身影。
此间组合，显然不可能是刺客！
蔡邕和弟子阮隅对视了一眼，担忧隐消散了一些。
蔡邕道：“不用多礼，既是避雨，几位请在此处就坐罢！”
让出了石亭的一部分，蔡邕几人再度落座，围在火堆旁。
关昭，关羽，张娘子等，在将马匹拴好后，也脱掉了蓑衣，那携带的草席铺好之后，跪坐在地上，准备拿出干粮食用。
一时，亭舍之内，竟有些安静。说起来，两方都是逃亡之众，担心暴露，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但关昭对于常山国一带，还是多有好奇，加上开朗性子，给了兄长关羽一个眼神后，主动来到中年文士前面，一礼道：“见过先生，我等乃是从太原郡而来，不知几位可是常山国本地人？”
这边寒暄，对于陌生人而言，或许有些无礼，但蔡邕等，本就怀揣着心事，为此一问，停顿了一下，见阮隅笑着道：“好告诉足下，我等也是过路常山国，今人生地不熟，故在此休息，谁晓傍晚时分，竟下起了大雨。”
关昭看了眼，知道对方不想多说，越发觉得这些人有问题。
也没多问，就这般回到了兄长身边，但他悄悄打了个手势，还是被关羽给看到了。
两兄弟这段时间同行，早就培养了默契。
关羽顿时将长刀抱在了怀里，而张家娘子看到这一切，面上有些担忧，但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
白日奔波的疲惫，此时扑面而来，关昭在吃了干粮，喝了水囊里的冷开水后，也抱着长剑，准备靠着柱子歇息一会儿。
耳边此时传来了话语声。
“昭姬白日没有吃太多东西，汝以炉子热一些粥食，为她送去！”
“是，蔡公！”
蔡公，昭姬……
关昭眯着的眼，顿时睁开了，余光又看了眼马车，还有火堆旁，小声同青年士人交谈的老者。
不会这么巧吧？
就遇到了名士蔡邕，还有他的女儿蔡昭姬？
这思绪还没有落下。
哒哒！
又一道马蹄声，从黑暗中传来。
关羽此时，也睁开了凤目，或许是来自武士天生直觉，他感觉到空气中，充满了杀意。
“大兄！”
“阿弟，有情况！”
从声响判断，来众当不下十骑，丝毫没有停顿，直取石亭方向。
莫非是追寻至此的朝廷追兵，还是……
关昭和关羽，皆是撕下了武器上缠绕的布条。
蔡邕此时也发现了情况，弟子阮隅在内，所有扈从，全都精神紧绷，举起了刀剑。
近了！
已经能听到黑暗中的拔刀声，气氛于此，瞬间紧张起来！
一道大喝声，伴随着风雨，同时接近。
“二三子，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