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吃人，不能吃人
南尹县城外。
人挤着人，络绎不绝，喧嚣声如水沸。
远远地，就能看到瓮城城门外摊贩绵延如蚁。
青石板路上，卖榼藤子的老汉，挑着黑蜂蜜的货郎，炊饼摊后的老妇人大声吆喝。
还有剃头匠支起铜盆，热水蒸腾的雾气中，正用锃亮的剃刀给汉子刮脸。
李守正说，今天恰好是五天一场的赶集。
岳骁熙远眺，也见到了那有着银龙存在的永安河。
它位于南尹县城之北侧，浩浩汤汤，犹如汪洋，一眼望不到边。
河中，一艘艘足足有几十米高的大船往来不息。
依稀地，还能看到宽敞的码头，摩肩接踵，更是热闹。
而在南尹县城外，除了永安河外，还有一大河道、一大湖泊和一条大河。
城之西北，是白骨战场的血誓河干流，河水呈现微红色，上面还停有军船。
一大湖泊是位于城西门之畔的西湖，一条大河是环绕城池的护城河。
南尹县三面临水，在河边都修筑有挡墙，用来防止河水上涨引起的城市内涝。
而外围，还修有围墙将城市围合。
城墙上，还有垛口，城门处，则是高台。
同样，为了防止涨水时洪水沿着大门冲进城内，在南尹县的城门外，修建有半圆形的瓮城。
而瓮城城门和城墙城门错开，这样，即使河水倒灌进入瓮城，也会形成一个回流漩涡，减少对于城门的冲击。
那些密密麻麻的商贩，正是在瓮城外摆摊，做些小本生意。
“陛下下令修建的三纵三横驰道正好修到了南尹县，工钱不菲，周围几个县城的人都去到了驰道做工。”
“像李家村，村子里面的年轻人早已外出。”
“再加上前年新建的码头，现在的南尹县极为繁荣，一直有传说要将南尹县升为南尹州府。”
李守正的谈性又起来了，不停说着。
“岳兄，那驰道由三公之一的‘天工公’提出，宽达数十公里，横跨南北，诸子百家学派的弟子都在其中协助！”
“县令乃是法家学派的人，对于规定十分严苛，不少商贩都担心违背，这才在城外摆摊。”
“对了，岳兄，县令能借助法家法网、官职龙虎气和王朝气运，将自己的律法律令律规完全笼罩南尹县城。”
“城中，若是有人违背，便会被法网察觉，由执法者和巡检司进行制裁。”
“不过最近县令都不在城中，由我师父在代为执行，但我师父从来不管这些事，最多就是断断案，然后回到铸金谷中。”
“岳兄，诸子百家中，法家的人最为死板，和他们打交道最无趣了。”
说着，岳骁熙和李守正取下神行符，朝着城中走去。
随着接近，岳骁熙越能感受南尹县的繁华，大开眼界。
在他的想象中，这里可能会是夯土城墙，走路都是泥巴带着水。
毕竟，李家村完全就是标准的古代小村子，茅屋木栏，依山带水。
但他没想到，南尹县竟然如此的热闹。
城外，五天一次的赶集堪称盛景。
官道两侧早已支起连绵的摊棚，人群如潮水般涌动。
吆喝声、讨价声、牲畜嘶鸣声混作一团，热闹而又热烈。
有黄牛喷着响鼻，被贩子拍着屁股展示牙口。
鸡鸭捆了脚爪倒挂在扁担上，扑棱着翅膀咯咯乱叫。
甚至，还有马贩子扯着嗓子喊：“茂州良驹！日行三百里不喘气——”
猎户蹲在硝制的狐皮旁，指尖捻着毛尖证明成色。
采药人面前摆开各色草根，党参还沾着泥，灵芝泛着漆光，看得岳骁熙眼睛都直了。
一篓篓榛蘑、木耳从箩筐里漫出来，山野清气混着土腥味往人鼻子里钻。
岳骁熙还看到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生物，直舔嘴唇。
有带着毛茸茸尾巴和耳朵的人类，有牙齿暴露在外的矮人，甚至还有岩石一般的生物。
李守正告诉他，那分别是取得了“身份牌”的半妖族、蚀金族、脉矿族，可吃不得。
极界万族林立，各种稀奇古怪的种族随处可见。
说着，李守正还嘀咕。
此前遇到蟒蛇妖的破庙中，原本有头安守本分的小妖找到他，说想要一个“妖籍牌”。
不知为何，昨晚那小妖并没有出现。
逐渐靠近瓮城，是一溜的吃食摊。
麻脸妇人用长筷翻搅着油锅里的糖糕，看着它逐渐胀成金黄小球又夹在漏网上。
有羊肉汤锅咕嘟冒泡，案板上堆着切好的杂碎。
更有挑担卖凉粉的，铜勺“当当”敲着木桶沿。
“小郎君，来两碗羊肉汤吧！”
这下，李守正也走不动道了。
他从兜里面摸出十二枚灵铢，买了两碗加杂碎的羊肉汤和两个炊饼。
岳骁熙头一次喝羊汤，猪八戒吃人参果，呼噜噜一口吞完，香得他差点把瓷碗都咬碎吞了下去。
就连那个炊饼，他也是卷成一团，放在嘴里面嚼了嚼便吞了下去。
李守正见状想要给岳骁熙再要两碗，却被他给拒绝了。
岳骁熙觉得，李守正已经帮了自己很多，总是吃人家喝人家的，不好。
虽然为了赶路没吃什么东西，他也很饿，但他能够忍住。
他想着，等自己有钱了，有能力了，一定要请李守正吃大餐。
羊肉汤真好喝啊。
不知道糖糕是什么味道？
还有糖葫芦、凉粉、煮竹薯、蜂蜜、牛肉、马肉等等等等。
他从来没有闻过这些味道。
这也是岳骁熙之前闻不出蛇肉是什么味道的原因。
就像是李守正不知道星星是什么，岳骁熙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在他头十七年的生活中，他几乎只吃过太阳金晶米。
三岁前吃磨碎的太阳金晶米，三岁后吃太阳金晶米。
偶尔，才会吃一吃旅鼠肉和便宜的水果，也不会超过三种。
这还是来到家里面以后，岳朗和杨书兰尽力为他准备的美食。
在集市中，岳骁熙闻到着周围的香味，心中对于味道有了更多的认识。
他闭上眼睛，尽可能仰起脸，让鼻腔彻底浸入这市井的烟火气中。
羊肉的油脂滴在炭火上，“滋啦”爆开的焦香。
炸油糕的烟气带着甜味。
卤味摊带着酱香，还有八角、桂皮的的香味。
有半妖经过，岳骁熙闻到了香囊的味道和……
——妖肉香。
他猛然睁眼，喉结滚动，《饕餮功》自行运转。
饿！
饿！！
饿！！！
岳骁熙脸上的肌肉开始在皮下抽搐。
吃！
吃！！
吃！！！
不行——！！！
不行——！！！
不能吃人——！！！
不能再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