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弱水
赵无疾看到了那小妖精眼中的凝重之色。
同他自己一样。
眼前那站在道路中的女子面容古怪，似乎没有眼球，从凹陷的眼眶中持续不断流出液体。
而她袖口和脚下的液体更是一刻不停，仿佛无穷无尽。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她脚下的泥地就已经成了一片池沼。
随着那水流的越来越多，那池沼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只是在此刻，那怪异的女子似乎并未“看到”他们一人一妖，仅在自己的那片地方左右游荡。
赵无疾并未出声，只是眼神示意那小妖精，轻轻摇头。
意思是悄悄地绕过去，不打。
小妖精虽然看起来年龄小，但实际不知已经多大岁数，自然能看懂他的暗示，点点头。
他们俩同时悄悄后退，并未发出一点点声响。
只是那古怪的女子不知道如何察觉他们的行踪，竟然转了方向，朝着他们俩这边走了过来。
并且其缓缓踱步的速度，也渐渐加快，好像在地上飘荡。
“跑啊！！”
两人再也不管什么出不出声，一同提速到了最快，身旁的景色飞速倒退。
然而回首一看，道士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那邪性的女子正如一滩烂泥一般在她所形成的“水路”之上飞速滑行，溅起无数泥点。
这般速度，却依然寂静无声，只有水流潺潺，无穷无尽。
赵无疾眼见无声避开也不行，快步跑也跑不掉，知道已无了全身而退的余地，吼道：
“她比我们快！要跑先弄死她！”
小姑娘脸色一抽，嘴唇蠕动，似乎还是在嘀咕什么“杀材”之类，不过赵无疾已经无心去听，拧身停住，长剑横于身前。
此时两个人说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差球不多，小妖也脚下急停，整个身子灵活如飘絮，冲那女人摆出一个古怪的架势。
赵无疾无暇去看，只因那女人已经到了身前不足五步的位置……
虽然只是个身形瘦削，没什么表情的无眼女子，但道士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压迫感……
即便是之前铺天盖地的殃苗、随心变化的殃神，亦或是那着了魔的于将军，都没有让他体会过这般无法喘息的错觉。
女子在他们俩面前站定，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嘴唇似乎蠕动，在说些什么。
先下手为强。道士一直信奉这句俗话。
长剑如星陨，一点光华刺出，转瞬变为势不可挡的贯日长虹。
丁点都未留手，朝着那女子额头刺去。
小妖反应极快，整个人几乎同时与长剑发出，竟以一双细嫩小手为利刃，利落砍向那女子的脖颈。
一人一妖，速度快如惊鸿，五步距离，不到半个呼吸间便已冲破。
那女子看样子并未察觉，只是眼中的“泪水”似乎更加多了。
“还……”
她口中的声音微弱，猛然抬起那盖过双手的长袖！
原本看她那袖口中不断倾泻水流，虽然无穷无尽一般，但只是水流，并未有什么异样。
然而，当那女子抬起双手，长袖中的水，却仿佛那落九天之湍流！
水流如粗柱，直直朝着二人泼洒而来！
那液体无色无味，看着就是十足十的水。
可赵无疾却不敢赌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他早就已经形成习惯，右手出剑，左手掐指……
“定！！”
定身术，无物不能定，那倾泻而来的水柱，也不例外。
那女人双臂连带着水柱一同被淡金色的气息所定住。
小妖精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但那能撕裂空气的手掌却丝毫不停，瞬息之间就要切下那女子的头颅。
手刀、长剑几乎齐齐而至，眼看便要置于死地……
女子脸上仍旧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嘴唇微动：
“我……”
她的嘴角骤然开裂，口中须臾之际喷涌出磅礴水柱！
那水柱速度飞快，迎着二人面庞而去，而他们俩却又正正好好是朝着那女人头部攻去……
噗嗤！！
那水柱率先击打在道士的长剑之上，利刃不但没有将那湍急的流水分开，反而好像撞到了磐石之上，发出一阵嗡鸣！
道士只觉得手腕传来一股巨力……
那水的重量极大，再配合上从她口中喷涌出的急速，磅礴之势堪比千军万马朝着他冲击过来。
持剑的右手瞬间弯折，虎口处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长剑瞬息脱手。
这还是道士第一次遇到如此轻易就将他长剑打掉的对手……
不过好在，那恐怖的水柱经过一下长剑的阻碍，稍稍降了些速度。
倏忽之际，道士堪堪躲过了那迎面冲来的其中一条支流。
那一道水柱如箭射出十几步，轻松将一棵两人合抱的树木击穿。
道士好运躲过，那小妖怪就没有如此机巧了……
由于它是用着手做武器，双掌第一时间便碰上了那水柱的分支……
撕拉！！
一阵撕裂撞击声响起，小姑娘吃不住力，手掌护着脸上，瞬息间便如抛开的布娃娃一般倒飞出去。
道士却没有心思去管那小妖，一个翻滚捡起掉落的长剑，闪到一旁。
此时，那女子的双臂也已经挣脱定身，袖口激射而出的水柱打在岩石之上，轰然一声……
人高的石头炸成碎末，石屑飞溅。
道士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右手。
虎口处血肉模糊，手腕剧痛无比。
“道士，你居然没死？”
此时已经起身的小妖面色冰寒走到他一旁。
“你不也没死？”赵无疾呛它一句，余光却扫到了那妖怪的双手……
原本那小娃娃的手稚嫩红润，如今……
却只剩下了骨架上残存的几块模糊血肉。
它双手颤抖着，语气却平静地出奇，仿佛那双手不是自己的一样：
“道士，若你还有什么压箱底儿的本事，就快点用出来吧。”
“再不用，可就没机会了……”
道士还未开口，那无眼的女子再度挥动手腕……
这次心中有了预期，二者不约而同朝着相反的方向闪躲。
水柱在下一瞬间便撞在了他们所停留的位置上，冲刷出一个坑洞。
“道士！这鬼东西喷的是什么水！”小妖骂骂咧咧道：
“小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东西！”
赵无疾躲过水柱，脚尖轻触那地面上的积水。
只觉得脚尖仿佛陷入泥沼，那水也极重，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
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