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袈裟渡魂
玄寂握着杨柳枝的手抖如筛糠，盂兰盆里的糯米团子被他戳出十八个洞。孟小刀蹲在供桌下啃水蜜桃，桃汁顺着桌布淌成小溪。
“秃子！你念经还是数蚂蚁呢？“她吐出桃核，精准击中玄寂的光头。
“女施主，这是超度亡魂的庄严……“话音未落，放生池突然传来尖叫。纸船在漩涡中打转，浮尸的腐手攀住石阶，腕间金铃铛撞出刺耳鸣响。
沈星澜剑尖挑开尸袖，柳如烟的独门铃纹赫然在目。玄寂的木鱼“咔嚓“裂成两半，香灰簌簌落满袈裟。
“死亡半月有余。“苏灵素银针淬火，“但这铃铛前日还戴在柳姑娘腕上。“
慧空方丈的禅杖震裂青砖：“速闭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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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内，玄寂被逼尝了十八碗验毒豆腐脑。当他舀起第十九勺时，孟小刀掀翻青花瓷碗：“够了！这秃子舌头都紫成茄子了！“
“百花楼的胭脂，醉仙楼的料酒，盐帮的粗盐……“苏灵素在药柜前抓狂，“尸体泡过二十三味剧毒！“
沈星澜剑鞘抬起玄寂下巴：“昨夜子时，有人见柳如烟在放生池抛尸。“
“小僧只是送碗红豆粥……“
“红豆？“孟小刀突然揪住他耳朵，“你给那狐狸精熬粥？“
玄寂疼得龇牙咧嘴，瞥见尸体指甲缝里的豆渣。他冲向功德箱，翻出中元节供奉的百家豆。当赤小豆浸入无根水，竟渗出蜿蜒血丝。
“巫蛊厌胜之术！“慧空方丈禅杖顿地，“有人用尸毒种豆，借法会散播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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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的金铃画舫撞上官船时，玄寂正抱着桅杆呕吐。江风卷着刀光掠过他头顶，沈星澜的剑与柳如烟的铃铛绞成银网。
“三年前盐帮火场，你救走的孩子在哪？“
“沈捕头血洗漕帮时可曾留活口？“
玄寂的呕吐物随风糊了满脸。他突然想起那个盲眼女孩——总在百花阁后巷喂流浪猫，指尖有与柳如烟相同的茉莉香。
“别打啦！“玄寂举起孟小刀塞的臭豆腐，“再动武，小僧当场圆寂！“
江鸥叼走他手中的“凶器“，两位女子在桅杆上凌空对掌。玄寂的光头映着残月，突然发现柳如烟耳后朱砂痣——与盲女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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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玄寂跪在尸池边诵经。腐肉在月光下泛起磷光，沈星澜的剑尖抵住他后心：“你早知柳如烟用巫蛊复仇。“
“小僧只知众生皆苦。“他扬手撒出浸毒红豆，豆粒绽成血色优昙，“女施主酒囊的第九道穗子该断了。“
剑穗应声而落。沈星澜想起七年前雨夜，小和尚蜷在尸堆里的模样。那时的他浑身焦黑，唯有眸子清亮如星。
“秃子！“孟小刀踹开木门，“方丈让你补交香火钱！“
玄寂的光头泛起苦笑。袈裟拂过满地血豆，有人见佛，有人见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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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案那日，玄寂在百花阁后院种下新豆。柳如烟的金铃系在竹枝上，随风轻唱往生咒。
“大师可知，中元夜我为何抛尸？“
“女施主在找妹妹。“玄寂埋下最后粒豆种，“她每日辰时在西巷喂猫。“
柳如烟的蔻丹掐入掌心。当她冲向暗巷时，玄寂对着空荡的墙角合十：“小僧超度了那只瘸腿狸奴。“
江风卷走未尽之语。沈星澜的剑穗静静躺在功德箱底，与三枚染血铜钱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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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佛市开张那日，玄寂被套上充气弥勒佛装。孟小刀隔着戏服掐他软肉：“敢对女香客笑，打断你肋骨！“
“女施主，小僧这是普度众……“
“秃子！有妖气！“苏灵素突然砸来药杵。
人群骚动中，卖符老道的桃木剑指向玄寂：“这弥勒佛装里定是妖僧！“
玄寂挣扎着摔倒，充气佛肚炸出漫天黄豆。孟小刀抄起糖葫芦杆横扫：“谁敢动我的秃驴！“
沈星澜的剑光劈开符纸，露出背面盐帮印记。玄寂在黄豆堆里摸到密信，上书：「杀秃驴者，赏千金」。
“佛祖啊，“他望着哄抢黄豆的百姓，“这算布施功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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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寂被塞进充气弥勒佛装的瞬间，孟小刀正往他裆部塞棉花：“秃子！肚腩再挺点！这样才像怀孕的弥勒！”
佛市开张首日，香客们争相抚摸“佛肚”求子。玄寂隔着橡胶肚皮数铜钱，突然听见熟悉的冷笑——沈星澜抱剑站在姻缘树下，剑穗上新系的铜钱正是刀疤刘案证物。
“官爷！小僧这是为了寒山寺创收……”玄寂掀开佛头辩解，却被孟小刀一把摁回去。
“创你个头！”她掐着功德箱咆哮，“这秃子摸次肚子收三文，刚被个大娘摸秃噜皮了！”
柳如烟的金铃轿恰在此时停驻。她指尖拂过弥勒佛的橡胶笑脸：“大师好兴致～”玉手突然探入佛肚暗袋，摸出把红豆——正是中元节尸毒豆的变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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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玄寂蹲在佛市库房炒豆。孟小刀拎着菜刀监工：“秃子！这批‘开光金豆’再掺尸毒，老娘把你剁成豆馅！”
“女施主，这真是普通红豆……哎？”玄寂突然捏起颗异样豆子——豆皮下有东西在蠕动。
苏灵素的银针挑破豆衣，乳白蛊虫扭动着跌落药杵：“长生蛊幼虫，服之经脉尽断、沦为傀儡。”
沈星澜的剑尖抵住玄寂咽喉：“佛市豆子全由你经手。”
“小僧冤枉！”他举起炒勺哀嚎，“煮豆前明明念了《消灾咒》！”
孟小刀突然掀翻豆筐：“是浸泡豆子的井水有问题！”
四人冲至后山古井时，正撞见玄真观道士倾倒药粉。月光照亮瓷瓶上的火莲纹——与玄寂背上疤痕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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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寂的炒勺对上玄真观主的拂尘，溅起火星如雨。孟小刀菜刀狂劈炼丹炉：“让你们炼蛊！让你们害秃子！”
柳如烟的金铃震出毒针，却悉数被沈星澜击落：“百花楼也想分杯羹？”
“奴家只分大师这颗心～”她旋身甩出绸带缠住玄寂。
充气弥勒佛在混战中炸裂，玄寂滚进炼丹炉灰堆，满脸炭黑似灶君：“诸位女施主！先打妖道行不行！”
玄真观主趁机甩出毒烟弹。沈星澜剑穗疾旋成盾，却见玄寂突然扑向孟小刀——他后背袈裟被毒火灼穿，火莲疤在月色下妖异如活物。
“圣子……”玄真观主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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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撤至寒山寺时，玄寂正被按在药桶里刷洗。苏灵素刮下他背上焦皮：“火莲疤在吸噬毒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僧是寒山寺会计……”
“放屁！”孟小刀砸来算盘，“你拨的算珠会自己动！”
沈星澜突然扯开他衣襟，剑穗扫过锁骨红痕：“百花楼的守宫砂？”
柳如烟倚门娇笑：“大师那夜替奴家试药，可热情得很～”
慧空方丈的禅杖轰然杵地：“都闭嘴！后山蛊井连通摩尼教总坛，再不封禁，全城将成人间地狱！”
玄寂的光头泛起死灰：“怎么封？”
老和尚目光如炬：“你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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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寂攥着佛珠沉入蛊井时，耳边尽是冤魂哭嚎。无数蛊虫噬咬他背上的火莲疤，却反被灼成灰烬。
“痴儿，你还要逃多久？”井底石壁浮现梵文，「圣子」二字血淋淋刺入眼帘。
玄寂猛然睁眼，手中佛珠炸裂——竟露出内藏的半枚虎符！
井口传来孟小刀的哭骂：“死秃子！敢死我就炖了你的破袈裟！”
沈星澜的剑光劈开井水：“抓住！”
玄寂被拽出深渊时，怀里紧抱着青铜匣。匣内羊皮卷写着：「圣子现，摩尼兴；佛血祭，天下平。」
柳如烟的金铃铛悄然缠上他手腕：“大师，我们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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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玄寂站在重建的佛市中央。新袈裟绣满镇魔梵文，孟小刀恶狠狠系紧他腰带：“再敢跳井，打断腿！”
“诸位请看！”他高举改良豆种，“此乃寒山寺新品——驱蛊佛豆！每日三粒，包治百病！”
香客们哄抢中，沈星澜的剑鞘戳中他后腰：“摩尼教在查你。”
玄寂苦笑转身，正迎上柳如烟喂来的红豆粥：“大师，该补补了～”
孟小刀的菜刀与沈星澜的剑鞘同时架住瓷碗，红豆粥泼了玄寂满脸。
“佛祖啊……”他抹着粥水哀叹，“这算布施还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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