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玩意儿，人能喝吗？
眯着眼想了会儿，陆峥突然有了主意。
三两步走到了一个生意略显清冷的鞋摊前停住。
陆峥假模假样的拿起几双鞋比划了一阵，装出了一副要买鞋的样子。
“小兄弟，你可真有眼光，这几双鞋都是今年深城那边最流行的款式，要是有相中的，可以随便试试。”
摆了半天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顾客，老板顿时两眼放光，热情的推销了起来。
“老哥，你家的款式确实不错。”
陆峥点点头，也不是试鞋，反倒是老板攀谈了起来：“不过，这么好的鞋，咋感觉你生意有点冷呢？”
“嗨！”
一聊到这个，老板那圆滚滚的胖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还不是因为没钱闹得吗！”
话匣子一旦打开，这老板顿时就刹不住了，一个劲儿的冲陆峥到起了苦水：
“小兄弟看来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这在市场摆摊，那也是大有讲究的吧？”
哦？
陆峥眉头一挑，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俺跟你说昂，这在市场摆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选个好位置，喏，你看。”
老板冲市集入口处撇了下嘴，示意陆峥往那边瞅：
“那一家也是卖鞋的，而且款式还不如俺的新潮，但他家的生意，却比俺火爆多了，这开市才半个钟头不到，俺看到他卖了最少七、八双鞋了，你说这是为啥？”
一脸郁闷的滋溜了口烟，老板不等陆峥答话，就自己做出了总结：“还不都是那狗日的位置比俺好嘛！”
这点儿道理，陆峥当然懂，可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他还是故作惊讶的问了一句：
“那，你为啥不把摊子摆到那嘞？”
为啥？
老板“呸”的一声把叼在嘴里的烟头吐在了地上，狠狠踩了两脚：“还不是因为那狗日的给市场管理塞钱了？俺要是有那老多钱，生意肯定比那狗日的还旺！”
眼见老板的红眼病都快被自己开发出来了，陆峥也怕闹出乱子，赶紧说起了正事儿：
“那你要照这么说，这位置不好的话，你这摆一天摊，搞不好还要亏钱吧？”
“要一整天都是这鸟样，俺可不得亏钱嘛！”老板更郁闷了：“说实话，这次去深城进货，俺是背着媳妇把家里给老人看病的钱给挪用了的，本来指望这次大集能捞他一笔的，谁知道却是这鸟样，俺都不知道回去该咋跟媳妇儿交待了！”
得，原来这也是个苦逼。
“大哥，你先别急。”陆峥笑着把鞋放回原处：“俺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少亏点钱，就是不知道大哥你愿意不？”
嗯？
眼见陆峥把挑好的鞋又放了回去，老板不由警惕的打量起了陆峥。
半晌，终于有点回过了味儿了：
“小兄弟，俺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来买鞋的，依俺看，你也是做生意的老板，只不过来的晚了，没找到摊位，所以，就想把我这个摊位给盘下来，对不？”
说到这里，他不等陆峥回话，一张脸就拉了下来：
“俺告诉你，趁早别打这主意！要知道，这个摊儿可是我花五毛钱买来的，而且，我这手上一堆货压手里，在没卖完之前，谁都别想让俺挪窝！”
说着，他就准备轰陆峥走人。
“别别，大哥，你误会了。”陆峥赶紧解释：“俺不是要买你的摊儿，俺是想跟你拼摊。”
啥玩意儿？
老板揉了揉耳朵，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拼摊……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再次看了看陆峥，这老板脸上原本一脸的不耐之色，已经全部变成了钦佩：“兄弟，人才呀你！”
兴奋的给陆峥搬了个板凳请他坐下，老板甚至还帮陆峥吹了吹上面的灰：“能不能具体说下，咋个拼法？”
虽然后世里拼摊已经是烂大街的操作，但放到改革开放初期的小县城，这种玩法无疑刷新了老板的三观。
此时他看陆峥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大神一样，满眼都是兴奋。
“就二五平摊呗。”
悠哉的靠着板凳一坐，陆峥讲解道：
“我刚才算了一下，你这个摊位儿大概有个六、七平米，但你的鞋就算全铺开了，最多也就占个三平，你想，这剩下的地方不就浪费了吗？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剩下的空间让给我，我呢，也不用去找管理员，直接给你两毛五，咱俩私下不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吗？”
“嘿！这敢情好啊！”
老板掰着指头算道：“这样一来，就等于我凭空省了一半儿的摊位费……哪怕一上午都不开张，也不算亏了。”
眼见对方心动，陆峥怕他反悔，根本不给他多想的机会，就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三张毛票，塞给他道：
“大哥，这三毛您拿好，多出来的五分钱，就算我交您这个朋友了。”
胖老板从市场管理员那儿买这个摊位，一共就花了五毛，按理两人平分，陆峥只给他两毛五就好。
但他一出手，却毫不犹豫的就多给了对方五分。
倒不是傻大方，主要是陆峥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市集摆三天摊，这几天免不了还要跟对方打交道。
做生意都是和气生财，能花点小钱就换来一个可以互相照顾生意帮手，陆峥并不觉得有啥冤。
“小兄弟，你这也太客气了，这多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要，胖老板收钱的手却异常利落，几乎是把那三毛钱抢过去一般，飞快地踹进了兜里。
收了钱，这老板倒也办事儿，不但给陆峥腾出了地方，甚至还殷勤的帮陆峥铺起了摊位。
两个大男人干活效率那叫一个快，不到十分钟，陆峥的摊子就支起来了。
“咦？兄弟，你这锅碗瓢盆的整了一地，合着你不是卖服装的？”
九十年代初期，内陆市场上最火爆的就是搞服装生意，来钱又快、又稳，哪怕随便搞几副袜子卖，一天下来也能赚上不少。
而像陆峥这样摆摊儿卖其他东西的，反倒是少之又少。
一是因为这年头人的思想僵化，寻常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
另一个，则是此时夏朝才刚刚迈入市场化不久，人民的整体收入水平并不高，除了必不可少的衣服外，很少会有人把钱花在吃喝玩乐上。
当然，这并不意味陆峥的生意会很难做。
恰恰相反。
正因为如今卖副食品的太少，反会倒逼着必须要有人去填补市场上的空白。
而陆峥，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哦，我卖的是酸梅汤。”
反正早晚都会被人知道，陆峥倒也不打算对这胖老板隐瞒，一边擦着碗，一边随口答道。
“酸梅汤？”
好奇的把脑袋凑过来瞅了半晌，胖老板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人能喝吗？”
刚要回答，突然，市集门口处却传来了一阵骚动。
同时，陆峥也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怎么，竟觉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而且听声音，居然还是个女的！
奇怪，这刚来县城才几天啊，咋就会有女的找我？
而且，我在县城，根本就不认识女娃啊……
难道……
是于晓燕？
就在陆峥胡乱猜测之际，只听得一阵“呼啦”、“呼啦”的声响由远及近。
下一刻。
一个拖着铁桶，累的气喘吁吁的俏丽身影，便踉跄的走到了他的摊子前。
四目相对，待陆峥看清那呼喊自己人的模样后，整个人瞬间愣住！
同时，口中也诧异的惊呼了一句：
“是你！？”
而那人，则是在看到陆峥的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陆大哥，真的是你！这些年，我找你找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