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惨烈
“傅泰大军撤走了。”
滩头军寨上，何苦注视着不远处刚刚还在做攻城准备的大军利落离去的身影，口中轻道。
“傅泰撤退如此突兀而迅速，大局恐怕有变。”
闻言，处于他身侧的陈克远淡淡的说道，面色沉静。
刚刚还在准备攻城的军士们现在却如此迅急的撤走，其中所蕴的信息，已经能侧证很多事了。
“看来，平西将军那里应该有好消息了。”
何苦笑了笑，赞同的说道。
能让傅泰放弃攻城，急匆匆的赶回去，也就只有平西将军率领的陈军主力能做到这事了。
“且再看吧。”
陈克远缓缓点了点头，尽管心中认同何苦的话，可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平西将军周文育率领的陈军战局如何，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他陈克远能做的，就是守备好苦竹滩，以待截断萧勃贼军的退路。
..........
正月十七。
天晴，无云。
周文育遣严威将军周铁虎为先锋，领大军三万，攻打蹠口城。
“将军，南门失守了！”
蹠口城上，血污满身的将领奔到傅泰身边，口中急喊道。
“带预备队去堵，务必给我守住！”
闻言，傅泰当即命令道，此刻，他的样子也颇为狼狈，尽管不似将领那般遍身血污，可身上的甲胄与手中的长刀，也全都沾染上了鲜血。
这是刚刚打退攻上城墙的一批陈军所遗留下的痕迹。
“唯！”
将领受命，转身大步离去，踏出的步伐每一次迈动，都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极为醒目的血脚印，足以见此次战役之惨烈。
而待将领离去后，傅泰在原地稍稍喘息了一会儿，看着城下还在源源不断涌来蚁附攻城的陈军，心中无力感愈加深重。
差距太大了，他们麾下的军队与周文育麾下的军队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此次战役，明明他们才是守城方，可他们的损失竟然一点也不下于陈军！
尽管这其中，有他傅泰连续几日强攻苦竹滩不克留下的隐患在，可最大的问题，还是他们手下的军卒都是草掠强征而来的新卒，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只是粗略操练了几天，就拉上了战场。
相比庙堂手下征战多年，久经沙场的悍卒，这一短兵相接，当即高下立判。
“不好了，将军，南门已被陈军彻底攻破，此刻陈军正在不断涌入城中！”
可还不等傅泰收拾心情，强自振作，一位守备南门的队主就慌忙狼狈的跑了上来，对着傅泰颤声说道。
“齐预呢？他刚刚不才领着预备队过去吗？”
闻言，傅泰有些不敢置信的喝道。
齐预，正是那位将领的名字。
“齐军主率军前往南门，被陈军的严威将军周铁虎阵斩了！”
队主的回答，让傅泰心中一纠，一股强烈的绞痛传来，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可现在情况有多危急，傅泰清楚万分，他强忍着剧痛，对着身前的队主吩咐道。
“去找西门的李继，让他带人去迎击涌入城中的陈军！”
“唯！”
队主听令转身离去，徒留傅泰一个人顿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望着城下漫山遍野的陈军，傅泰只感觉自己胸口的疼痛不仅没有缓解的趋势，反而还愈发严重了。
可在如此十万火急的境况下，傅泰深知自己不能在大军面前露出虚弱的姿态，他强撑着身体，指挥着城上兵士抵抗着陈军的进攻。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接连涌来，让傅泰几乎喘不过气。
“将军，李继军主战死，大批陈军已经入城！”
“将军，西门失守！”
“将军，连达军主战死，东门也被攻破了！”
“呵。”
闻听到如此多的坏消息，深知城破已经不可避免的傅泰惨笑一声，眼神光泽逐渐淡去。
下一刻，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躯轰然倒地，再无动静。
十七日，蹠口城守将傅泰战死，陈军夺取蹠口城，至此，萧勃三部，只余石头城余孝顷萧孜所部尚存，其余皆定。
而蹠口城失守的消息，也在两日后，传到了石头城中，以一种书信的形式。
“周猛奴欺我太甚，竟敢以此书信来辱我！”
萧孜看完手中的书信，当即愤怒的将其捏成一团，面色狰狞。
他没曾想，短短三两日功夫，情势就急转直下，本近在咫尺的胜果，不仅一下遥不可及，甚至麾下大军还有了败亡的凶险，这让他怎能不失态！
更何况，还有周文育送来的这封书信在旁煽风点火，让他心头的愤怒几不可遏。
“周文育此信，看似好心告诉我们蹠口城的消息，实为劝降而来，用意险恶啊。”
萧孜身旁，同样看完了书信的余孝顷面色凝重的说道，心中压力甚大。
形势陡转，一下落差如此之大，不说萧孜，就连他余孝顷都根本没曾意料到，现在蹠口城失守，他们再无粮源可依，手中的粮草也就只够大军吃用个十余日功夫，若到了粮草耗竭之时，他们的下场恐怕不会好到那里去。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率军出城，趁着粮草还有几日余裕，挥师与周文育决一死战，二就是出城向周文育献降，以期能保住一条性命苟活下来。
说实话，如果有的选，余孝顷是一条都不想选，毕竟，这两条路都不是什么好路。
率军跟周文育打？
别开玩笑了，要是想打、能打，他们早就跟周文育交上手了，哪至于拖到现在？
他们麾下的士卒有几斤几两，他们还不知道吗？别看他们有七八万人，周文育只有五万人，看似优势在我，可实际上要是交起手来，周文育恐怕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将他们打的大败亏输，一败涂地。
要知道，老卒跟新卒可以说是两个物种了。
而出城投降，这条路选起来倒是容易，可投降之后，生死就完全操之于他人之手了，是死是活，都在他人一念之间，这让当了半辈子南川豪强，威风了半辈子的余孝顷如何接受的了？
所以，此刻的他，心中格外矛盾。
“投降？我萧孜会投降他周猛奴？”
“笑话！”
闻言，萧孜咬牙切齿的说道，眼中仿佛有熊熊怒火在烧。
“我就在这城中坚守不出，我看他周文育能拿我怎样！”
听到这话，余孝顷面色顿时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