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符文脱手兄弟夜话
符会斋一楼。
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厅，随着二楼的一间房门打开，变得有些昏暗，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
张启文和武启隆二人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就好像柏油马路被太阳晒得滚烫，地面升腾起的水蒸气扭曲了光线，让眼中的世界变得不真实。
随着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起，如同木锤敲打在心头，这种感觉也随之消散。
掌柜微微躬身，往后退了半步，让出一个身位。
张启文赶紧起身，双手掌心向内，交叉放在肚子上，这可能是对方的下马威，店大欺客在哪个时代都不是新鲜事，不过一个货真价实的修行者，有这个资本敲打两个毛头小子。
来人穿着一身肮脏的破袍子，袖口边缘线头杂乱，手却无比干净，他似乎是为了见人，还特意洗了把脸，不过脖子上净是皴，暴露了他原本的生活习性，肯定是个邋遢的老头。
张启文视线上移，看清了老头那双眼睛，黑的发亮，好像能摄人心魄。
“贵客不必多礼，三十五张雷符已经鉴定完了，除去其中一张是合格品，剩下全是上上品。
从笔锋来看是出自同一位大家无疑，老朽干了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雷符，超凡脱俗几近入道。
你给的价格，本店答应了。”
老人一挥手，掌柜立马奉上一张银票放在茶几上。
张启文拿起银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壹萬两”，他对着老者微微欠身。
那位老人温和地笑了笑，亲自递过来一块精致的小木牌，上面刻着一个“符”字，背面有编号。
“这是本店的名帖，若是日后还有这样的雷符出售，持此帖可以到任何一处符会斋，买卖都有优惠。”
张启文收下木牌道谢，普通人有了这东西，也能被内行人承认，这就是程鹏所说，必须是修行者才能买东西的限制。
照理来说，钱货两清，这会儿双方可以告辞分手了，老者却再度开口：“最后一件事，那位大家可有留下密咒么？如果肯相告，本店愿意再加一万两。”
武启隆听到这里，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能白得一万两银子，那得是多少碗饭呐！
张启文早已预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老人接过纸条，只扫了一眼就迅速折好。
掌柜又奉上一张银票，这笔两万两银子的大买卖就正式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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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驿站的路仅有两旁模糊的灯影，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行人。
“阿隆，我明天去钱庄把银票拆开，回去以后放在我的那个秘密基地里，你哪天要用就自己去拿。”
俩人年纪相仿，又沾亲带故，自然有着共享的秘密，这一点连武权峰都排除在外。
“小文，我哪儿用得了这么些啊！”
“你将来练武总会用到的，阿隆，你是武家唯一的希望，记住万事靠自己。
三舅能给的毕竟有限，你如果能以武入道，那就是给他老人家长脸，给你老武家长脸。
他老人家已经过了壮年，气血难免衰竭，不入道终究跨越不了阶级，他送你去武馆也是想让你多学一学，取长补短，不要让他失望。”
“那你怎么办？你练武不也要花钱？”
张启文自嘲地笑了笑，神色暗淡。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很早之前我已经有了赴死的决心，我可能没有那个悟性迈出宗师之上的那一步，根骨也没有你这么好，这辈子能练到三舅那个境地大抵就到头了。
可事到临头又有点怕了，尤其让程鹏那么一说，药浴冲窍居然是排在最后。
连书上都说这个方法只有五成的希望，为了这五成的希望，去做那个修行者当中的底层，你说值得吗？”
不等武启隆回答，张启文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认为是不值得的，我的父母牺牲自己，才让我活下来的，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们，我都要好好活着。”
武启隆挠了挠头，他不擅长劝诫别人，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亲人：“小文，你也别灰心啊，等我成就炼体，我来帮你，书上不是说，人工开窍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么？
而且我不是把八卦掌和武家刀全部都交给你抄了吗？”
“我倒不是放弃武道，那道长算的有点东西，我想去求学，我就不信，凭我这一手画符的能耐，我还能饿死？”
张启文抬手对着武启隆的左胸拍了拍。
“以后不要随便拍这里，忠义这两个字最是害人。
‘忠’是一把剑插进心，‘义’是上羊下我，合起来就是我为羔羊，都没有好结果，将来你会有很多所谓的兄弟，跟他们永远要留一手。”
“小文，你学问这么好，为啥私塾的先生不让你念了？”
“这江湖上的芸芸众生，不怕天不怕地，他们就怕跟自己太过不一样的人。
你太坏或太怂，他们会踩你灭你；你太好或太强，他们会打压你孤立你；只有你跟他们差不多，他们才会安心接受你。”
与此同时，符会斋内，那位不修边幅的老者闭目坐在椅子上，掌柜侍立一旁。
“金老，您说会不会是..”
“不可能。”还没等他说下去就被打断了，金老斩钉截铁道，“高个子那个，下丹田饱满，呼吸绵长步伐有力，中丹田空空如也，武夫未入道，再就是那双手，那就不是拿笔的手。
至于拿主意的这个，还不如他，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勉强算半个武夫。
雷符虽然只是三阶符文，一个符师要想画成这样，没有三五十年的功力，做不到，哪怕是天才，也要合情合理。”
金老拿出那张纸条递了过去，“把那三十四张单独封存，重新编个号，上报总部二次比对，另外你不要偷看这里面的密咒。”
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继续补充道：“当心下意识念出声来，有命看不一定有命念。”
面对金老的敲打，掌柜连忙保证：“您放心，晚辈今年四十有五了，晓得分寸。”
符会斋作为全国连锁店，自然有稳定的供货渠道，这背后没有大宁朝廷支持是不可能做到的，一般的符文是入不了眼的，能花钱反向收购的必是精品。
甚至有些上上品还需要上交朝廷，登记在册，如果有必要还会核对笔迹，确定出自哪一个人，是编制内的符师，是编制外的散修，还是哪个高门大派的人员，进一步确认时间地点。
这位金老作为一个州府的坐镇供奉，自然见过里面绝大部分的笔迹，很显然，这是一个未登记在册的符师，笔迹很新又强得可怕。
金老睁开眼，嘴里泛起了嘀咕：“到底会是什么人呢？这密咒霸道至极，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正常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句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