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仙武双修
小寒那天,紫云山一夜白雪,唯独大殿窗外的梅花抬了头。
只有擦拭祖师像这一条营生的陈靖川,看着殿外扫着积雪的外院弟子们,心情总算是平衡了。
他蹲在门口,呆呆地看着雪花飘落,自从一头扎进这个乱糟糟的世界之后,这是少有能发呆惬意的时光。
不知何时,庞莹也蹲在了一旁,肉嘟嘟地手托着下颚,神情也跟着大雪涣散。
陈靖川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任凭雪花落满了她的脑袋瓜。
许久的沉默后,庞莹忽然来了一句:“你小子身上的妖气,越发浓了。”
陈靖川警惕地看过去:“你又想干什么?”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庞莹调动全身上下为数不多的智慧,集中在了闲置已久的脑壳里:“你带着这股味道甚至连长安都走不进去。”
陈靖川嗅了嗅身上,根本闻不出味道,疑惑地看向庞莹:“到底什么味道?”
“香火的味道。”
庞莹没有过多解释,拿出了一块翡翠扳指,递给了陈靖川:“当初答应你要挑三件宝物给你,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三个东西适合你。”
陈靖川接过扳指,顿感指尖清凉无比,隐隐之中有灵气流动。
扳指是翡翠质地,上面裹了一圈儿紫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印记符咒,他举起来迎着日头观察了一圈儿:“这东西干嘛的?”
“铸魂玉,危难的时候能挡下一击,这里面存了我三道灵气,可以帮你脱困。还能隐藏气息,掩盖你的味道。”
庞莹对自己的礼物很满意:“你修炼的功法我没见过,但总觉得和紫云山的传承有些相像,你不是邪祟魂魄,身上有点奇怪的东西倒也无妨,莫要堕入邪道便可,铸魂玉会在你修行时,给你一些助力的。”
说好的三件宝物,现在变成了一件。
陈靖川对庞莹的吝啬嗤之以鼻,但脸上还是抱着笑意:“多谢师祖馈赠,晚辈感激不尽。”
“别假惺惺的了。”
庞莹摆了摆手,嘁了声,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丢了过来:“我看过你的炁,很特别,像是杂糅了武道和仙道,这东西不到危急时刻,你最好莫要外露,我给你一本紫云山的功法,你学着看看。”
陈靖川接过,总觉得这次赠礼,带着些离别的意味。
“还有,我在这江湖上混迹了百余年,皇帝都送走了三四个,但真没见过可以直接吸灵石的人,这本事我评不出来好坏,但灵石……终究不是个好东西。”
庞莹的眼神意味深长:“若是能不依靠,尽量不要依靠那东西了。”
陈靖川品不出意味来,只是点头。
“我要入关了,一品是生死关,入了一品,我才能继续延年益寿。这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了。”
她说着,起身拍了拍陈靖川的脑袋:“曾几何时,也见过和你一般聪慧的小家伙,得,走了。”
陈靖川起身拜礼,再仰起头时,稚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大雪中落下一人。
云崖像是根木头,直挺挺地走到陈靖川面前,捧出个袋子:“小友,这是龙曦师妹应下给你的灵石,老夫替她拿给你。方才老夫见师祖身影在此,她去了何处?”
“多谢前辈相赠,晚辈感激不尽。”
陈靖川起身双手接过,笑面含春:“说是冬眠去了。”
云崖开心时,左边脸颊就会盘起一道深深地皱纹,他很喜欢这个尊重他的孩子,一口一个前辈,一声一个晚辈,十分受用,忽略了他的玩笑:“小友身体恢复极快,不忙下山,尽可多待一些时日,既然师祖冬……闭关,老夫可以陪你一段时日。”
陈靖川依旧谦卑恭敬:“老前辈日理万机,紫云山上下杂事繁多,您又是一派至尊,晚辈怎么敢叨扰。有这些灵石,晚辈自己玩就行。”
到了云涯这个年纪,对人世间的人心,看得极为透彻,他只一眼便能看得出,一个人是诚心还是虚情。
他越看陈靖川越是喜欢,少年那份自内心散发出的尊敬之意和为自己着想的样子,是云涯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真诚。
在国教中,他这个掌教其实就是叫着好听,要说起来,地位和权势根本不如国师庞莹,朝堂内外连一丁点话语权都没有。
按说紫云山内,他一派至尊确实能有话语权,可杂院弟子升外门,外门弟子入内门,均是有严格规矩,天资聪颖的,内门首座自然会收。
其他的蠢驴笨蛋们,和世家有关系的,世家都会直接联系内门首座送礼,收入名下,混个名头镀个金。
砸钱也砸不到他脑袋上。
掌教的弟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算他育人能力出众,可还得自己去寻一些有本事的好苗子,问题宗门里一大堆的事情,他哪儿有时间去找?
提拔人事算是一个大权利,可世家宗门林立,他一个草根出身,怎么和他们那些根深蒂固的长老竞争权力?
长老们一人手里抓一个关键堂口,戒律、执法、仙草,这都是掌门只有权过问,无权插手的地方。
削尖了脑袋到了这个位置,云涯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一个高级打手。
是南景仙门里,用来背事儿的。
“若是你真的怕叨扰老夫,倒也无妨。”
云涯挥袖走进大殿:“可若是你嫌老头子烦了,我走就是。”
陈靖川倒是没想到这紫云山掌教这么大的身份,居然会说出这么卑微的话来,下意识伸出手,搀扶起了这个老者的臂膀,一起走向殿内:“掌教你这话见外了不是?你要是缺个人聊天,我陪你就是了。”
云涯立住,转头看过来:“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
陈靖川哈哈一笑:“你想聊什么,咱就聊什么。”
云涯想了想:“小子,你可知道你身上这把刀,到底是什么不?”
陈靖川喜上眉梢:“掌教,不是修士入八品觉醒的灵骨吗?”
“非也非也。”
云涯坐在太师椅上,摆手否定,手里却多了一个酒囊,他愣了愣:“你这是?”
陈靖川将酒囊递过去,脸上嬉笑:“啊?掌教您讲故事不喝酒吗?”
云涯回头撇了一眼祖师像,心中一凛:“当然要喝,还要喝许多!”
他仰起头,一只手扒开落在前襟的胡须,大口大口地将陈靖川酒囊中的酒一饮而尽。
甜酒温热,老头红光满面:“老夫给你讲一讲,何为灵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