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家
任采薇三人下了鹤山,山下只寻了两匹马,任采薇便带着米一忧共乘一骑。
他们不能耽搁,当尽快离开才是。
米一忧见任采薇虽报了仇,却也没有丝毫轻松快意。
她见任采薇一路沉默,而她憋不住了。
她抱着任采薇的腰,像个撒娇的孩子,在任采薇身后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
“听说少主要杀余景明报仇,我便把他引来了,我厉害不?”
“少主从前给我送过药,少主还记得不?”
“少主,我从小就被派来鹤山,任务就是寻找少主,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我也算完成任务了。可以回故乡了!”
任采薇听到这里,只觉得更悲伤了。
米一忧继续说道:“也不知道莫展哥哥和一愁姐姐怎么样了,他们应该也回西蜀了吧,多年不见,好想念他们了……”
任采薇一惊,想起了一愁和莫展了,遂问米一忧,“你来了鹤山,而一愁去了双阁山,莫展去了穆氏山庄?”
米一忧惊讶探头看着任采薇侧脸,“少主你怎么也知道?”
“我们的去向可是连教主都不知道的,我们本应也互不知道的。只应我和莫展哥哥、一愁姐姐私下相熟,临别前告知了对方我们各自的去向!”
“是右护法派你们去的吧?”任采薇不答反问。
“是的,我们是右护法多年前派来的。他说他查到当年你还没死,是教主夫人遇害前把你藏在江南某一敌派中,需要我们潜伏在各个敌派探查你的下落。”米一忧娓娓道来。
“后来,我们都长大成人了,却还没寻到你的下落。直到去年右护法座下堂主江城子寻到了我,告诉我你就是少主。只是他说你根本不想回西蜀,便让我散布你是我教细作的消息,逼你一把。逼你走投无路,逼你回归西蜀!”
“他是这样跟你说的?”任采薇想着江城子上会要杀她时的样子,才明白原来明面上是派米一忧他们来寻找少主,事实上他们是想找出来杀掉吧。
她也明白,右护法这么着急杀她,估计当年她生父母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米一忧不知道这些,她继续说:“对呀,后来,你走了半年之久才回来,你受了伤。江城子又寻到我,让我给你下药,他说那是教中良药,对内伤外伤都有极大疗效……直到任峰主震怒,我才知道那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对不起……差点害死你了……”
说到这里,米一忧脸色有点耷拉了,“我不知道是江堂主叛变了,还是右护法叛变了。我无法与上头联系,你又还在鹤山,我便也留了下来,只好继续隐藏在鹤山。不过不再接江城子的任务了,他说啥我也不信了!”
“再后来少主你被关在寒洞,我根本进不了,只有任峰主才有玉玦开门。我便只好悄悄往气窗丢一些药和食物给你,其他的也帮不上了……直到今日我看到了教主,我小时候见过教主,幸好今日我见到的是少年教主,如果是长大后的教主,我就认不出来了。”
“是教主亲自来救少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米一忧说着,又抱紧一些任采薇。
任采薇听完,回头看了一眼米一忧,她脸上挂着笑,阳光照耀下,有点明媚。
原来是她一直悄悄给她送药和送吃的。
离开家乡,隐藏在鹤山多年,只为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少主。
任采薇眼睛有点涩,忙转回头来。
只听得米一忧又继续说了起来,“我出来很久了,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我不喜欢鹤翅峰,我思念我的西蜀!”
两人骑马在前,顾不放骑马跟在她们身后。
忽地,顾不放听见其他马蹄声,回头一看,一抹抹蓝色的衣着的人骑马追来,顾不放认得为首的是鹤翅峰峰主余至若,只见余至若已拉起了弓。
顾不放一惊,不料他们那么快就追来了。
他那一瞬不是想着自己防御,而是朝前头的任采薇喊了一句,“有箭,小心!”
话音还没落,箭呼啸声骤近。
任采薇还没来得及闪避,便听见了长箭入肉的声音。
身后之人的一声闷哼,然后她就闻到了血腥味,肩膀已濡湿了。
任采薇一慌,驭停了马。
顾不放也已跳下了马,他过来一起扶下米一忧,迅速给她点住大穴,背起她,说道:“弃马走小路,他们追来了。”
任采薇忙跟上顾不放,往山路上走去。
她看见米一忧后背没入半截箭,衣裳已染红。
那个中箭的位置,危矣。
任采薇忙去握紧米一忧的手,眼眶发红,她声音沙哑,“不怕,我马上去给你找止血草药。”
一直没说话的米一忧,此时反握住任采薇的手,她断断续续地说:“少主……你们……放下我……快跑……他们追来了……”
任采薇顾不放怎么会就就这样弃下米一忧先跑呢,他们穿过芦苇丛,找了一个稍微隐蔽的地方,放下了米一忧。
任采薇反身就要去找止血的草药,却被米一忧拉住了。
而顾不放也按任采薇蹲下,他自己则去寻草药。
“少主……别去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米一忧握着任采薇的手说道。
“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少主,你和教主一定要平安回去……你代我回去看看那美丽的西蜀风景……西蜀山高水长……抬头随处可见雪峰……阳光普照下,雪峰顶上白雪皑皑……可美了……”
米一忧艰难地喘着气,她也要说。
任采薇眼泪滴落,“对不起,不该牵连你进来的……”
“少主,一忧不悔!……一忧自小是孤儿,无名无姓……得教中收养……现在找到了少主,也算是完成任务了……报了养育之恩……无憾了……”
米一忧说着又吐了一大口血,任采薇重新给米一忧封住大穴。
米一忧见任采薇又着急又悲伤,遂扯出一点笑容,她最后说道:“少主,一忧困了,先睡了……你们快跑……一点要好好活下去……”
任采薇泣不成声,双眼的泪水把米一忧最后的面容模糊了。
又一次,一个人像她师兄那样,死在她面前,她无法挽救与挽留……
就在任采薇抱着米一忧失声痛哭之时,忽有人找到了她们。
任采薇模糊的双眼还没看清来人,那人已跌跌撞撞跑过来跪在米一忧跟前,痛哭起来。
然后,伴随着那哭声,任采薇才看清,眼前人是鹤尾峰伍休师兄。
这时,顾不放回来了,他握着几株草药,看到米一忧已死,茫然站着。
他茫然一瞬,目光注视到蓝色衣着的伍休时,便抬掌戒备。
鹤山弟子已经找到他们了。
伍休却抬头说:“任师妹,你们快走吧,她定是希望你们平安的。”
伍休继续说:“我会悄悄葬好一忧的,不会让她被唾弃荒野。”
任采薇还困在悲伤中,而顾不放当机立断,对伍休道谢后,拉走了任采薇。
两人走后,伍休忙抹干眼泪,抱着米一忧前往附近的山洞里。
他常年下山办事,对附近很熟悉,他要把米一忧悄悄葬在里面。
原本,伍休是在大门等着米一忧的,不久却见许多弟子提着剑往外走。
他有不好的预感,便拦着一个弟子问了,那个弟子说米一忧是魔教奸细,联合魔教余孽任采薇一起杀了余景明。
伍休一惊一愣,忙跟了大部队追去。
他心里拨凉,掌门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在伍休看来,米一忧即便是魔教细作,也不能否认她是好人。
她亲和心善,平时连一只野兔都舍不得杀,路上遇到可怜人都会帮一把。
他要亲眼看到她顺利离开了,才安心。
只是,再见时,已是异世人……
*
顾不放带着任采薇逃,两人到了一急湍峡谷河流边,前方已没有路,后方杀气已至。
任采薇回身,只见鹤山掌门湛无山已逼近。
他身后远远的,还有一众人往这赶来。
人群中,任采薇一眼看到了任白。
任白也看到了她,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瞬。
如此,只有跳进河里了。
她不想再一次被师父关进寒洞了,或许这次不是关进寒洞了,而是直接当场杀死。
那还不如跳进急流里,或许还有生机。
任采薇一瞬决定后,拉着顾不放,就要往前冲进急流里。
而湛无山眼疾手快,堪堪朝任采薇打了一掌。
顾不放似乎是早料到一般,突然撒了任采薇的手,抬掌还击。
只是,他终究是晚辈,内力没有湛无山深厚。
这一掌,把他弹出了几步,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半跪在地。
任采薇反应过来,没有继续跳河,她惊慌返身,勉力扶起了顾不放。
顾不放脸色发白,眼里神色复杂,有喜有悲,他侧头看着任采薇说道:“你蠢啊,回头做什么!我这一掌白挨了……”
不待任采薇看一眼顾不放,湛无山的声音暴怒地响起。
“你怎么敢逃呢?!你只能困死在我鹤山派的寒洞里!”
“叛离鹤山,加入魔教,勾引师父行苟且之事,还杀害了两位师兄!任采薇,你认不认罪?”
“你所说的,我都没有做过,认什么罪!”任采薇眼里含恨,正视着湛无山。
从小到大,掌门从来都不喜欢她,全是偏见。
“你能借助寒玉掌杀得了景明,你分明偷偷练了寒玉决,功力有六七重以上了,你还不承认?”
“你知不知错?你认不认罪?你后不后悔?”
湛无山掌间积力,往前逼,“不过,即使你不认罪,今日也得处决了你!”
任采薇眼里闪着泪花,语气却无比坚定,“死也不悔!我没错,更没罪!”
任采薇话音未落,湛无山已朝任采薇打了一掌。
任采薇哗一声吐出了一口血,但她还牢牢挡在顾不放身前。
顾不放此时脸色开始发红,刚才与湛无山对掌,牵制出那些被压制的混乱内力了,隐隐要发作了,又到了真气逆乱、走火入魔的边缘。
湛无山抬掌,准备给任采薇第二掌。
任采薇扶着顾不放后退,她想用最后的力气,把顾不放推进河里。
就在这时,任白飞至,落到任采薇跟前。
湛无山一愣,他不料任白一来就闪身挡在了任采薇身前。
“师兄,放他们走!”任白的一句,更是令湛无山额头青筋凸起,眼里杀意更浓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湛无山目光转到任白脸上,怒极反笑。
这时,任采薇看到了余春和,她失魂落魄,她身后跟着各峰峰主和长老,鹤山大部分的人都来追杀她了。
任采薇知道余春和恨不得亲自杀了她,但她还是要说。
“余春和!余景明有没有杀我师兄,你最清楚不过了。你为什么不敢说出实情?余景明死有余辜,你到底还要为他隐瞒到什么时候!”任采薇大声喊道,说到后面声泪俱下。
“凭什么要我背负杀害师兄的罪名,被污蔑至此;凭什么你们有罪,却要我来承担;凭什么你们可以逍遥法外,我就要被逼死!”
任采薇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在心里,有多少人相信她。
但是,站在她身前的任白,却是把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清楚到,那一字一句像刀一样剜在他心。
任白微侧头,对任采薇说道:“你走!我会拦住师兄的。”
任采薇一愣,惊愕的目光移到任白侧脸,只是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任采薇只是愣了一瞬,便马上扶着顾不放往后撤退。
而湛无山以及余至若惊愕之下,更多是暴怒。
湛无山台掌,和任白打了起来。
康鸣凤和伍在竹倒是一直站在任白这边的,他们帮不了任白,却也不能给任白添乱。
在掌门看不到的地方,两人拦住自己峰的一众弟子,旁观就好了。
伍休没来,康园脚慢,才赶到。
一来到便看见任白和掌门竟然打了起来,她担忧地看看任白又看看任采薇。
而任采薇和顾不放马上到断岸边了,余至若急了起来,他不可能让杀害他徒弟的凶手安然离去。
余至若趁着任白不注意,冲上去给任采薇来了一掌。
任采薇察觉已晚,等着落水前生生挨了这一下。
谁也想不到,一直虚弱着的顾不放,突然抱着她转了个方向。
他硬生生承受了这第二掌,然后和任采薇双双跌落急流。
任白察觉余至若袭击时,已停了手,湛无山却没撤得及,也打了任白一掌。
任白嘴角流着血,不管不顾跑到岸边,看着徒弟已飘远,才安心。
他只是为了缠住师兄,没有想过伤到师兄。
只是师兄却是真真实实和他对打了,他无所谓地抹下嘴角的血迹,不管身后的一片吵闹,一直目送任采薇离去。
*
当时,顾不放一口鲜血喷到任采薇脸上,她大脑一片空白。
在急流中,她努力抱紧顾不放,而顾不放原来环着她的手渐渐松了。
任采薇清晰感觉到,顾不放现在很不好,他浑身发烫,气血逆流。
两人冲到一拐弯,岸边有半垂到河里的竹尾。
任采薇一把抓住,极力挽留住两人不继续往下游冲了。
“顾不放!顾不放!”任采薇单手环紧顾不放,艰难唤着他的名字。
顾不放原本阖着的眼睛,睁开了,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说。
“素未谋面……从小到大……却已想象过……你的样子……千万遍了。后来江南相遇……甚是惊艳……从决定放手……到无尘谷……始料未及的重逢……只是那时站在你身的……是任孤舟……后来相伴北上……寒洞相伴……出逃送你自由……这一路……我没后悔……你不必自责……”
任采薇听到他说的话,却无限悲凉。
“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其实你在庄子……送了两次信鸽……都是被我……截下了……对不起……或许你师父师兄……来救你走……你就不会失忆了……结局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你不要怪我……好吗?我要死了……”
“我不怪你了,你别死!……顾不放,顾不放……”任采薇哭喊着,双手都很痛,却死死抓住竹尾和抱着顾不放,一丝也不敢放松。
“顾不放,你别睡,你还要陪我回西蜀呢……顾不放……顾不放……”
一个又一个人,要离她而去,把她弃在原地,剩她孤独一人。她真的很害怕,不要再这样了。
“那就好。”顾不放笑了,他吻了一下任采薇额角。然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把任采薇推送上岸,他自己则随水流去。
他知道任采薇撑不了多久,他也撑不了多久。
刚才他和湛无山对掌,把压制的走火内力带出来了,现在寒玉决也压制不了他的走火的内力了。
他或许会和师父一个下场,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如今,他不能陪她回西蜀了,但是可以把她送上岸,然后有人会接她回西蜀的。
任采薇跌在岸上,看着顾不放离去,气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
她挣扎着,连爬带滚向岸边去。
她不管不顾要爬下去,就差那么一截就落水了。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
任采薇哭喊着,挣扎着要下水去寻顾不放。
来人气喘吁吁,明显是着急赶来的,他却牢牢抓住她,不让她掉下急流。
任采薇眼睁睁看着顾不放被水冲不见了,心里无限绝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来人叹息,而后不敢逗留,忙背起任采薇逃离了这个地方。
*
一破败的茅草屋中,一个半破的壶子在熬着粥,水气袅袅。
一戴面具的高挑的黑衣少年,在给灶子里添柴火。
茅屋的另一边,卧榻被收拾得很干净,上面铺满干稻草,还铺上了一件黑披风。
披风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任采薇。
她脸、手、头发都被擦干净了,衣裳虽然干了却难掩被水浸过的污迹。
任采薇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破败还挂着蛛网的漏雨屋顶。
五脏六腑疼痛,她艰难地撑起身来。
“你终于醒了!”一道明亮的声音响起,难掩的喜悦。
任采薇转头,只见灶边的是一个戴面具的黑衣少年。
任采薇认得那声音,是思无邪。
是他救了她,那顾不放呢?
任采薇盯紧思无邪,着急问:“顾不放呢?”
“我的人去找了,不会放过一丝希望的,他们找到教主会带回西蜀的。”思无邪说道。
说着,说着,他声音低落起来。
“不过,教主恐怕是凶多吉少……那样重的内伤,那样急的水流,大抵是死了。”思无邪声音满是沮丧,后半句良久才吐出。
任采薇心里一颤,抽痛起来。
其实,任采薇自己也知道,只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去问。
万一他被上来了呢,万一他还活着呢……
只是,没有万一。
任采薇扶着墙,往破门外走去。
走到屋外,任采薇才发现这里是山野荒僻处。
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桃树、柳树、野草相伴而生。
桃花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任采薇就这样趴扶着门边,看着屋外一方春色,哭了起来。
明知是一条不归路,何必带上他、连累他……
任采薇压抑不住,呜呜哭出了声。
思无邪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任采薇抽搐的背影,他眼眶发红,却没有开口劝。
满屋只余雨水的淅淅沥沥声,任采薇的呜咽声,粥翻腾滚烫的声音……
不知道任采薇哭了多久,而思无邪就这样静静等着她。
等她好了,便把粥端来给她喝。
任采薇看着一碗浓绿色的粥,即便苦口,眉头也不皱,吃完了。
“你也不问问这是什么吗?”思无邪再见任采薇,感觉任采薇变了很多。
“大抵是治内伤的药吧。”任采薇答完,问道:“我睡了多久?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你睡了一晚,现在不过三十里路外。他们追的紧,我们不能走大道了。”
任采薇一听,眼睛颤了颤,她看着思无邪,说道:“你先走,我们分开走。”
她一路逃亡,但思无邪可以不这样。
“你又不认得回西蜀的路,还有伤,我怎么能丢下你自己一个人?”
任采薇欲再劝,思无邪赶紧打断她,“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你听我的就不会拖我后腿了!如果你执意要自己一个走,就是给我添乱!”
任采薇欲言又止,看着思无邪漆黑的眼神,满是坚定,遂闭了嘴。
而后,才问:“我们什么时候赶路?”
思无邪瞥一眼屋外,说道:“等天黑。”
*
夜半,鹤影峰。
东阁的花,今日纷纷开了。
只是,却被一场无情的春夜雨,打湿打落了。
任白被噩梦惊醒,他梦见徒弟不见了。
他忙起来,鞋都不穿,忙跑来东阁。
他站在东阁的长廊里,看着上了锁的门,怅然若失。
再借着微若的灯光,任白回望院子,整个东阁空空的。
他忽然记起了,阿舟死了,阿薇也走了,这不是梦,是真的。
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