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神雕（二）
蟒蛟蛇胆个头甚大，药效强劲，一颗抵得过杨过昨日吃的几十颗。
杨过此刻丹田气海如沸，一股热流自足少阴肾经直冲百会，双目霎时赤红如血，只觉浑身如火焚，一股邪欲直冲脑门。
他虽神智清醒，却真切感受到何为“欲火焚身”，也顾不得其他，只得尽力挥剑发泄，同时强忍不去看小龙女。
“龙儿且退远些！“
杨过咬牙低喝，长剑横扫间卷起三尺霜尘。剑风掠过溪畔垂柳，十余枚青叶未及飘落，已在半空碎作齑粉。
小龙女白绫轻扬飘退丈余，眼见少年衣袍鼓荡如帆，剑势愈发狂放不羁，心下暗惊这蟒蛟蛇胆的药效当真霸道。
然而，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杨过越是压制，越是忍不住往小龙女那边瞧，只好离得更远些，一跃入清凉的河水里，迎着上方落下的瀑布，这才稍觉舒坦。
日上三竿。
小龙女在营地左等右等，依旧不见杨过回来，终究忍不住寻去。
见杨过在湍急的河水里奋力挥剑，她稍稍放下心来，也不打扰，静静看着他练剑。
日头渐高。
杨过周身蒸腾白雾，剑锋过处竟隐现龙吟之声。忽闻“咔嚓“脆响，碗口粗的栎木应声而断。
他身形踉跄跌入瀑潭，任由千钧水帘拍打脊背，方才稍解体内燥热。寒潭深处，任督二脉忽生感应，丹田真气如蛟龙入海，内功猛然拔高。
“过儿！“
小龙女掠至潭边，却见少年破水而出，湿发贴面犹带三分邪气。她方要开口，皓腕已被擒住，杨过眼底暗潮汹涌：“龙儿，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帮我练功！“
小龙女一呆，问，“怎么做？”
“玉女心经！我逆行，将内力补于你身上。”
“…好！”
…
待到正午时分，
杨过全身精力终于泄尽，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直直往水中倒去。忽觉腰间一紧，冷香扑面，原来是小龙女抱住了他，将他带到岸边一块大青石上歇息。
“龙儿，谢谢你啊。”
“你感觉怎么样？”小龙女轻声问道。
“无妨。”
杨过笑笑，此时蛇胆药力已被化解，他已恢复正常，感知着体内激增的内力，感叹道：“雕兄的这一颗蛇胆，免去我数年苦功啊。”
小龙女也为杨过高兴，正欲再问，见他脸上难掩疲累之色，便柔声道：“过儿，你睡会儿吧，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你还小，这样伤身体。”
杨过无奈道：“我不小啦……”
小龙女轻哼一声：“反正，你比我小，就要听我的，快睡吧。”
杨过笑道：“龙儿这般霸道，倒叫为夫如何振这夫纲啊？”
小龙女挑眉：“怎么，你要教训我嘛？”
杨过闭着眼睛，枕在她腿上，困倦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小龙女轻笑：“你要怎么教训我呀？”
杨过嘴角微扬，含糊道：“嗯……罚你……罚你亲亲我，嘿。”
小龙女“呸”了一声，骂他：“不害臊！”
杨过不以为意，牵过她的手，盖在自己眼前，遮住日光，含糊道：“龙儿，我困啦，先歇息一会儿。”
小龙女眼角含笑，眼波温柔，待到杨过沉沉睡去，她抚摸着唇瓣上的伤，轻哼道：“都叫你咬伤啦，还亲你呢，真是不害臊！”说罢，俯身在他脸颊上偷偷落下一吻，随即飞快回身，双颊生霞。
时至日暮。
杨过眼睫微颤，刚一睁眼，便见一张绝世玉颜近在眼前，不由呼吸一滞。
待察觉她在练功，更是不敢打扰，小心翼翼地起身。
“过儿，你醒啦？”小龙女轻声问道。
杨过歉然一笑：“唉，原是不想打扰到你，没想到还是让你发现了。”
小龙女柔声道：“你睡了一下午，我看你睡得香，又不敢吵醒你。这会儿，我腿都麻啦，你一起来，我自然感觉得到。”
杨过笑道：“哈……对不住，主要是的确累了。”说罢，将小龙女拉起，弯下腰道：“龙儿，我背你。”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然。
杨过不给小龙女拒绝的机会，一引她的腰肢，将她背起，边走边问：“对了，龙儿，你今日都在照顾我，是不是没吞服蛇胆啊？”
“嗯，没。”
“成，等会儿我去给你抓。”
“也不急于一时，咱们时间还长呢。”
“那不成，师祖说要咱们快去快回。”
“你有那么听话嘛？”
“嘿，龙儿，你这不是冤枉我吗？我不是最听话了？”
“哼！你若是算听话，那天下可没不听话的徒儿了。”
闻言。
杨过故作伤心：“龙儿，我伤心啦。我当你徒弟不好嘛？”
小龙女抿嘴一笑：“骗人，不好。”
杨过笑道：“那行吧，不好就不好，反正我也不爱当你徒弟。”
小龙女眨了眨眼：“那……那你想怎么？”
杨过大笑：“我爱当你丈夫，哈哈哈……”
小龙女轻捶他肩头：“坏小子！我打你。”
“我背着你，你还要打我嘛，龙儿？”
“那这次记着，下次一块打，咯咯……”
二人正打情骂俏，笑语晏晏之际，忽听一声长鸣，
神雕从天而降。
双方一经对视，皆是有些发愣。
片刻后，
神雕指着熄灭的篝火，嘎嘎叫个不停，似是在问：“火呢？没火怎么烤肉？”
随后，又指着空荡荡的几个酒囊，嘎嘎叫唤，又似在问：“酒呢？没酒怎么吃肉？”
杨过看出神雕意图，无奈笑道：“雕兄想喝酒吃肉了，叫咱们弄酒去呢。”
小龙女轻声道：“那过儿，咱们明天……”
杨过摇头：“不！就今个。”说罢，转头问小龙女：“龙儿，你腿好了吗？”
小龙女点头：“早就好啦。”
杨过笑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呀？”
小龙女脸上一红，反问：“怎么，你不乐意背我嘛？”
杨过大笑：“龙儿，搂住我脖子。”说罢，抬掌将地上的包裹抓在手中，在小龙女的一声惊呼中，拔足向山外奔去。
待到回来时，神雕急忙迎上来，戳开酒封便是一阵痛饮，好不快活。篝火重新亮起，杨过原本准备去捉蛇，不料神雕突然一翅膀拍来，带起的劲风直吹得他面颊生疼。
“雕兄，你干嘛？”杨过问道。
神雕不理会，只是一味挥翅，好似喝多了在撒酒疯。
杨过起初不解，过上几招才明白神雕是在试探自己武功，索性也开始还击。
小龙女原本准备帮忙，见杨过神情恢复平静，知道他心有计较，便不再插手，安静等待，时不时翻一下烤肉，不让肉烤焦。
一人一雕生生打了一个时辰。
杨过年纪尚小，又饿着肚子，如何吃得消？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神雕嘎嘎叫着，似在嘲笑，随后振翅而起，不久后带回一包用荷叶包裹的蛇胆。
有神雕亲自捕送蛇胆，杨过与小龙女也不必再漫山遍野寻找菩斯曲蛇，只需专心练功即可。待到下午，二人出山买些酒肉调料，回来与神雕继续比试武功。
如此旬月。
每逢晨昏交替，瀑布下总见两道身影交错。
杨过剑势渐脱古墓派窠臼，重剑无锋却隐现独孤遗风。
这日。
杨过与小龙女照常从镇子上买酒回来。
神雕这次却早早等候，也不急吼吼地喝酒，而是不住鸣叫，在前方指引，将二人带到独孤求败的埋骨之处。
在杨、龙二人祭拜完独孤求败之后。
神雕又领着杨过二人来到剑冢，将一柄无锋怪剑衔出，丢给杨过，铁翅则不住指着下方。
但见长条石板上，依稀可辨：“四十岁前持之横行天下“十字。
少年抚剑长叹：“雕兄是要我重走剑魔之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