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反正是要下地狱的”

皮尔格林对萨姆纳·雷德斯通的了解无疑要比他向霍兰德透露的更多。好莱坞和华尔街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身家亿万的大亨是谁。

霍兰德也不仅仅是萨姆纳的护理人。《好莱坞报道》称她是萨姆纳的“女朋友”，但这也远远无法准确描述他们的关系。除了萨姆纳家族和核心圈子里的少数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霍兰德及其盟友曼努埃拉·赫泽正顺利地掌控着美国的两家一流的传媒娱乐公司。

就像霍兰德向皮尔格林吹嘘的那样，她几乎可以让萨姆纳·雷德斯通做她想做的任何事，不过她没有提到她和萨姆纳已经订婚了，一枚稀有的九克拉淡黄色钻戒可资证明。当萨姆纳的未婚妻而不是妻子自有其好处。由于不必签婚前协议，霍兰德可以自由地另寻所爱，不管是金钱还是爱情。

促成这一切的正是她与曼努埃拉·赫泽的同盟。赫泽是一位亮眼的金发女郎，在萨姆纳的密友、制片人罗伯特·埃文斯几年前举办的一次晚宴上，她曾与萨姆纳毗邻而坐，之后便和萨姆纳约会了。赫泽发过牢骚，抱怨自己在明星云集的好莱坞餐厅——丹·塔纳订不到餐位。[1]萨姆纳是这家餐厅的常客，他便说第二天晚上就带她去。没过多久，萨姆纳将她引为“他的一生所爱”。[2]他在比弗利山给她买了一栋市值385万美元的房子，还让她成了他在纽约卡莱尔酒店套房的联名住客。[3]两年后，他向赫泽求婚，但遭到婉拒。[4]这段恋情变成了柏拉图式的关系，两人依旧是朋友和知己。在那栋房子进行翻修时，赫泽搬进了萨姆纳和霍兰德住的那幢位于比弗利庄园的豪宅——并且就此留了下来。[5]

作为亿万富豪，萨姆纳的财产分配起来当然绰绰有余。霍兰德和赫泽希望萨姆纳能让她们取代他的孙辈，成为他那份据说是不可撤销信托的受益人——在他死后，其传媒帝国的股权就会根据这一信托转让。拜赐于萨姆纳的慷慨，这两人都已积累了巨额财富，可以凭这笔“战争资金”去实现更大的野心。她们聘请了纽约一位著名的遗产律师来帮助自己成为那份信托的受益人。[6]霍兰德也已经开始劝说萨姆纳收养自己的女儿亚历山德拉，好让她进入继承序列。[7]

她们的障碍只有一个：萨姆纳的女儿莎莉·雷德斯通。

60岁的莎莉体型娇小（身高1.58米），和她父亲一样，说话也带有波士顿地区的口音。她通常一副职业女商人的打扮，喜欢简约的黑裙子和宝石色调的西装外套，以此衬托她从父亲那里继承的红金发。她拥有全美娱乐公司20%的股份[8]——这不足以左右任何事情，但肯定能确保她在董事会中占有一席之地。若用一个词来形容莎莉和父亲的关系，说好听点，那就是复杂。这么多年来，她与父亲发生过不少激烈的冲突，有时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与此同时，她又渴望得到父亲的喜爱和认可，因此萨姆纳经常借此来吊她的胃口（尤其是他有需要的时候），但随后又会收回对她的褒奖。尽管如此，莎莉仍担任着全美娱乐公司的总裁，而且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维亚康姆集团都挂着副董事长和董事的头衔。

随着父亲晚年陷入复杂的感情纠葛，莎莉的心情也自然日渐低落。她和霍兰德在表面上保持着一种礼貌的共处关系，即便她们几乎毫无共同语言。[9]莎莉从法学院毕业，在波士顿从事法律工作，供养着一个家庭，还在全美娱乐公司担任了多年的高管。霍兰德没上过大学，曾在多家不成功的企业里打转（包括一家为高净值男性提供约会服务的公司）。[10]在与萨姆纳见面、约会和同居之前，霍兰德一直被债主们东追西逐。她留着光亮乌黑的长发，拥有海量的设计师定制鞋，喜欢穿性感撩人的连衣裙——尤其是带有仿动物印花的那种——这让她的身材看起来更加诱人。最重要的是，她想显得“时髦”，这是她很喜欢的一个词。

霍兰德觉得她已经花了相当大的力气来打消莎莉的疑虑，以培养她们之间的感情，她坚称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让这个争吵不休的家庭团结到一起”。[11]但在莎莉看来，霍兰德是在竭尽所能地离间她和父亲的关系。不过她大体上接受了父亲做出的选择，毕竟这是他的生活。2014年，莎莉在给子女的信中写道，对于霍兰德和赫泽，“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我已经彻底无能为力了”，[12]她在信中把这两人称为“S和M”。

私下里，她还要直言不讳得多：“我不会去那个住着西德尼孩子的家。”[13]这是她在亚历山德拉出生后写给儿子们的一句话。在另一封电子邮件里，她还把霍兰德和赫泽称作“妓女”。[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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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姆纳·雷德斯通不是第一个爱上年轻女人的单身老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他肯定是其中最富有的人之一，当年他的财富估计有50多亿美元。[15]他也是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能最终决定两家拥有数千名股东和员工的大公司的命运，而且在美国的文化和政治生活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尽管萨姆纳毕生都对其商业帝国的业绩和价值痴迷有加——即使年过九旬，他也会通过家中、甚至他卧室里安装的多台股票报价器来监控维亚康姆集团的每一次股价变动——但随着年岁增长，他在自己的个人生活方面也变得愈发任性。

亲密的同僚们失望地看着这个曾经才华横溢、干劲十足的商人对永生产生一种奇怪的执念，而且沉溺于发泄他那长期压抑的性冲动。虽很难确定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但多年来，萨姆纳的轻率举动已经影响了他的公司。他手下的影视高管们都抱怨过这位老板会突然想找在电视节目和会议中出现的某个女人，或者维亚康姆集团的女员工。那些跟他约会过的顶顶幸运的女人最终都拥有了数百万美元的现金、豪宅、维亚康姆集团的股份和其他资产。

萨姆纳也许是在治愈自己贫瘠的童年。他生于1923年，其母名为贝拉（后来的贝莱）·罗特施泰因，其父名为马克斯（后来的迈克尔）·罗特施泰因，人称米奇，他把罗特施泰因这个姓改成了英语化的雷德斯通。据萨姆纳所说，他们一家人有阵子还住过波士顿的一套没有卫生间的廉租公寓。[16]他父亲“兜售过油毡”，后来转行做起了酒品生意，最终成立了一家拥有两家汽车影院的公司，萨姆纳后来将其取名为全美娱乐股份有限公司（NAI）。最终，这个财运亨通的家庭住进了波士顿的那座宏伟的科普利广场酒店。

“我母亲的一辈子只奉献给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教育。”[17]萨姆纳在2001年出版的自传中如此写道。这本自传有一个贴切的书名——《赢的激情》。他告诉同僚们，如果他在钢琴课上犯了错，或者在久负盛名的波士顿拉丁学校没能取得优异的成绩，母亲就会罚他。与此同时，母亲也很宠他，甚至把他的兄弟都忽视了。

萨姆纳以全班最好的成绩从波士顿拉丁学校毕业，同时被哈佛学院【7】录取，还拿到了奖学金。“我没有社交生活，没有朋友，”[18]他写道，“我知道我约会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会让我的母亲足够满意。”

在哈佛学院，他“只顾着埋头学习”。[19]仅仅两年，他就拿到了足以毕业的学分。他擅长语言，掌握了极难的日语，在毕业之前的1943年，他应征入伍，以协助破解日方密码。哈佛大学最终授予他学位（尽管他尚未完成四年的必修课），随后他便入读哈佛大学法学院。1947年，24岁的萨姆纳娶了名叫菲丽丝·拉斐尔的姑娘（尽管她的富裕家庭瞧不起雷德斯通一家），这是一个成功的百货商店老板的女儿，一头金发，性格十分活泼，萨姆纳是在一次教会舞会上认识她的。[20]他们的儿子布伦特于1951年出生，女儿莎莉于1954年出生。萨姆纳参与了自家的汽车影院生意，并且以巧计无情地击败了他的兄弟，获得了家族企业的控制权。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他就将汽车影院转型成连锁影院，在汽车影院所处的郊区兴建了一些配有很多银幕的室内影院。萨姆纳发明了“多银幕影院”这个词。[21]他逐渐掌握了海量的电影发行业务知识，自家影院的票房让他如痴如醉。他知道每一块银幕上正在上映的每一部影片，而且能牢记周末的票房。

他是一个事必躬亲的管理者，几乎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审视。当《大白鲨》在达文波特市（人口十万）的一家全美娱乐影院上映时，他亲笔写信给《四城时报》的编辑，盛赞该报对这部一鸣惊人的鲨鱼惊悚片的评价——非同一般的“感官刺激”和“巧妙的电影制作手法”。[22]

萨姆纳成年后经历过一次对他影响重大的事故，1979年3月，他入住的科普利广场酒店——他和父母一起住过的那家酒店——发生了一场火灾。大火肆虐，萨姆纳逃到窗外，攀在窗台上，窗内的大火炙烤着他的手和手臂。“这种疼痛实在是让人受不了，但我决不放手。”[23]他在自传中写道。一辆钩梯消防车把萨姆纳从窗台上救了下来，随后在马萨诸塞州综合医院接受了长达60个小时的手术。[24]从那时起，他的右手变得永久畸形，和一只扭曲的爪子没什么两样。

萨姆纳在他的书中坚称这次濒死的经历并未改变他分毫：总有强烈的动力驱使他迈向成功，而“赢的意志就是生的意志”。[25]但其他人还是从他身上窥见了一种不断膨胀的天下无敌的野心。那场火灾点燃了他的雄心。他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全美娱乐院线企业开始大量收购大型娱乐公司的股份，包括二十世纪福克斯、华纳传播公司、米高梅电影公司、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和时代公司。20世纪80年代，迈克尔·米尔肯资助的企业掠夺者【8】开始涌现，萨姆纳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他的对手们一直低估了他敏锐的商业眼光和炽烈的决心。1987年，和他竞过标的维亚康姆集团管理层曾贬斥他是波士顿的乡下影院运营商，后来，当萨姆纳穿着他刚刚在折扣连锁店飞琳地下商场买来的运动夹克（标牌还没摘）现身于维亚康姆集团的纽约总部时，“乡巴佬”的印象就更加深入人心了。[26]

1994年，萨姆纳与传媒巨头巴里·迪勒竞购派拉蒙传播公司，他无视手下银行家们的财务预测，对维亚康姆集团的首席财务官汤姆·杜利说：“我只想打败巴里。尽我们所能去赢。”[27]2000年，他发起了自己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征服战，维亚康姆集团斥资400亿美元收购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在有线电视人气飙升的提振下，萨姆纳的资产价值迅速膨胀。2000年10月，《福布斯》估算其净资产高达惊人的140亿美元。[28]

在77岁时，萨姆纳·雷德斯通成了名副其实的好莱坞大亨。2012年，他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获得了一颗“星星”。但对于一往无前的萨姆纳来说，这依然不够。他一再告诉维亚康姆集团的公关总监卡尔·福尔塔，他想登上《时代》杂志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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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姆纳对他逃离科普利广场酒店的戏剧性描述中，他并没有提到他的长期情人德尔莎·维纳，[29]维纳先于他逃到了酒店客房的窗外，而且大体上安然无恙。[30]

至少在那些日子里，萨姆纳还是谨言慎行的。他在《赢的激情》中夸赞了自己对家庭的奉献。妻子菲丽丝陪他参加了奥斯卡颁奖典礼等备受瞩目的活动，但同时他还与维纳保持着情人关系。他给维纳买了一套房子，还常和她住在马萨诸塞州的林肯镇郊区。尽管他仍然有时间带女儿莎莉出去吃冰淇淋，但父亲时常缺席的状况很难躲过莎莉的眼睛。菲丽丝在一定程度上容忍了这一切。她曾于1984年和1993年两次起诉萨姆纳，要求离婚。[31]菲丽丝很会判断时机，会在萨姆纳专注于新的收购目标时发出威胁。这两次他都说服她放弃了诉讼，因为他怕她分走自己一半的资产，从而被迫拆分自己日益强盛的帝国。

但在1999年，萨姆纳与克莉丝汀·彼得斯的绯闻登上了小报，[32]菲丽丝又一次遭受了公开羞辱。彼得斯一头金发，颧骨突出，做过模特，是好莱坞制片人和前发型师乔恩·彼得斯的前妻，不过这对曾经的伉俪在婚礼后仅两个月就分居了。克莉丝汀的老板是萨姆纳的密友、制片人罗伯特·埃文斯，萨姆纳正是经埃文斯的介绍才认识她的。埃文斯是个臭名昭著的色鬼和浪荡子，他不仅是萨姆纳的朋友，还与维亚康姆集团旗下的派拉蒙影业达成了利润丰厚的制片协议。萨姆纳和克莉丝汀认识后不久，俩人在撒丁岛度假时就被狗仔队发现了。[33]菲丽丝聘了一名私家侦探，拍到了萨姆纳和克莉丝汀去著名的银塔餐厅吃饭以及随后在巴黎手牵手的照片。[34]鲁伯特·默多克旗下的《纽约邮报》在头版刊登了这两人的照片，[35]萨姆纳闻讯暴跳如雷，维亚康姆集团的高管都目睹了这一幕。即使按萨姆纳自己的标准，他也可谓脏话连篇。他大骂对手——传媒大亨默多克，坚信默多克就是这篇羞辱性报道的幕后黑手。（《纽约邮报》实际上是从菲丽丝雇的那名摄影师手里买下了这些照片。）

掌握了萨姆纳的出轨证据后，菲丽丝便以“通奸”和“残忍而异常的对待”为由发起了离婚诉讼。[36]她要求分得他一半的财产，根据马萨诸塞州的法律，她有权获得这一份额的财产。[37]这一次菲丽丝没有让步，她的律师发动了一场谈判持久战。恼火的萨姆纳告诉女儿莎莉，他再也不会结婚了。

与克莉丝汀的婚外情还使萨姆纳被迫终结与当时已70岁出头的维纳的长期关系。在读到那篇小报的报道后，维纳也觉得被他背叛了。[38]即便如此，维纳余生的每一次生日萨姆纳依然会给她送去巨大的花束。

尽管萨姆纳信誓旦旦绝不再婚，但在与菲丽丝离婚后，他几乎立即就向克莉丝汀求婚。她拒绝了。后来在《好莱坞报道》的一篇文章中她说道：“我就没想过要嫁给他，因为他要求太苛刻，干什么都是自作主张。”[39]她的回绝激怒了他。他口述了一封信并传真给她，说他恨她，但就像他以往发脾气时常见的情况一样，一周后他又恳求她做他的朋友。[40]克莉丝汀透露，从那之后，他们的柏拉图式关系还是持续了18年，尽管他仍然是众所周知的“粗鲁”——“以前洛杉矶的所有餐厅都禁止他入内”[41]，这还包括在夏威夷发生的一件事，当时萨姆纳把主厨叫到桌前，然后把盘里的牛排扔向对方，声称牛排煎过头了。[42]

“你为什么对人这么刻薄？”克莉丝汀问。

“我无所谓啊，”他答道，“我反正是要下地狱的。”[43]

克莉丝汀纵容了他，她仍会在贝莱尔酒店的那张他常用的餐桌上和他共进午餐。

凭借140亿美元的财富和他对电影与电视制片厂的掌控，愿意乃至渴望与萨姆纳结交的女性不乏其人，萨姆纳是在任何年龄段都不多见的好色之徒，遑论年近八旬了。他身高1.83米，曾有一头浓密的红金色卷发，这可能是他最突出的特征，不过他后来把头发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粉色。（萨姆纳的一名顾问见过他在卡莱尔酒店套房的浴室里给自己染发。）他的下巴后缩，颧骨很圆，虽和一名教练一起锻炼，还痴迷于使用各种抗氧化剂和维生素，却仍是一副肚大腰圆的体型。他总戴着宽而无当的华丽领带，内里通常会搭配一件黑色或深色的衬衫。

这并没有妨碍赫泽与他相恋。[44]她在埃文斯的庄园里上网球课时认识了萨姆纳。[45]赫泽生于阿根廷，后入籍美国。[46]她的家庭肯定相当富裕，因为她曾在法国求学，通晓几种语言。[47]她经历过一次痛苦的离婚，有过至少一个情人[48]，还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布莱恩和克里斯蒂娜是与前夫埃里克·尚舒姆所生，此人是主要活动在尼日利亚的一个黎巴嫩富家子弟；第三个孩子——凯瑟琳——则是跟她后来的男友、青年服装品牌兰沛琪的创始人拉里·汉塞尔所生。在汉塞尔把赫泽告上法庭并拿到对她的限制令之后，这段关系终告结束，[49]“起因是她被指控在他们的女儿面前对他进行了人身攻击”。

尽管赫泽有一个富有的前夫和一个跟她有过孩子的情人，但她好像一直在挣扎着维持一种奢华的比弗利山式生活。从当时的一些汽车租赁公司、世纪城公寓的房管会、甚至她的离婚律师对她发起的一系列诉讼来看，赫泽似乎一直在躲债。但她仍在不停地购买名牌服装、鞋子和珠宝，这一切都是为了在与好莱坞大亨们打交道时不掉身价。

因此，赫泽拒绝了萨姆纳的求婚，这多少有点让人意外。她唯一的公开解释就是她想把全副身心都献给孩子们，无意再步入婚姻。也许就像霍兰德一样，她已经意识到，在21世纪的美国，婚姻已不是获得财富和经济保障的唯一途径，甚至都不一定是最好的途径。

在被克莉丝汀和赫泽拒绝后，萨姆纳与菲丽丝的离婚谈判仍在进行，他只能独自一人住在豪华酒店里，然后找女人约会。他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风流之举也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萨姆纳的继侄、负责维亚康姆集团股票回购的股票经纪人史蒂文·斯威特伍德认为解决的办法可能就是去给他找一个和好莱坞完全不搭界的女人。斯威特伍德安排萨姆纳和曼哈顿的一位名叫宝拉·福图纳托的小学老师相了一次亲，此人是他在贝尔斯登公司【9】的一个同事的朋友。[50]

38岁的福图纳托住在曼哈顿上东区的一套一居室公寓里。她从没听说过萨姆纳·雷德斯通和维亚康姆集团。[51]按萨姆纳自己的说法，他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妩媚的褐发女人。两人在曼哈顿的邮差餐厅吃了第一顿晚饭，之后他就让信使给她递送了一份有关他的新闻剪报。[52]不久他又约了她一次。

福图纳托在158小学教三年级，萨姆纳的豪车不久就开始例行地在校外接她下班。他们会乘维亚康姆集团的飞机去洛杉矶过周末，入住奢华的贝莱尔酒店或贝弗利山酒店的套房。两人自称已难舍难分。萨姆纳很快便向她求婚，让她从满满一托盘的订婚戒指里自选一枚。尽管一开始福图纳托并不愿戴，但她还是挑了一枚。在萨姆纳的怂恿下，她还是在和脱口秀主持人拉里·金在一家餐厅吃晚饭时展示了这枚戒指。

经过三年的紧张谈判，萨姆纳最终与菲丽丝达成和解，这让他完全控制了全美娱乐公司，进而把持了维亚康姆集团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53]这份离婚协议是在2002年敲定的。萨姆纳将继续拥有一言九鼎的投票权股份。作为回报，在萨姆纳身故之前，这些股份将被放入一份不可撤销的信托之中，以保障萨姆纳在世期间的利益，在他去世或丧失行为能力后，这些股份将被放入一份保障他和菲丽丝的后代利益的信托之中。[54]除萨姆纳和菲丽丝之外，还有五位家族外的受托人：[55]乔治·阿布拉姆斯，这是一名温文尔雅、出身哈佛的波士顿律师，曾为萨姆纳的离婚提供咨询；大卫·安德尔曼，萨姆纳的遗产规划律师；菲利普·道曼，长久跟随萨姆纳的企业律师、维亚康姆集团高管；以及另外两名律师。萨姆纳和他的铁杆盟友们控制着一个稳固的多数派，若是谁对萨姆纳的忠诚有所动摇，萨姆纳随时都有替换他们的权力。

作为和解协议的一部分，萨姆纳还把他在弹珠机和电子游戏制造商中途岛游戏公司的大笔股份中的一半转给了菲丽丝。[56]这家公司最出名的一点就是拥有1992年推出的奇幻格斗游戏《真人快打》的特许权。萨姆纳很了解中途岛游戏公司的管理层，因为它的弹珠比赛长期以来都是全美娱乐影院的一个固定项目，他似乎还认为该公司即将推出一款新的热门游戏，并马上迎来转型。[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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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4月，雷德斯通和福图纳托在第五大道的以马内利会堂【10】举行了婚礼。[58]萨姆纳最喜欢的歌手托尼·班奈特在纽约公共图书馆的招待会上为他们献唱。

萨姆纳在与克莉丝汀和赫泽约会时都体验了一把好莱坞式生活，这回他也带着新娘去了比弗利山。他斥资近1600万美元，买下了一幢庞大的八居室豪宅，从其中的无边泳池和一旁的热水浴池可以俯瞰洛杉矶市中心的全景。[59]卖家和隔壁的邻居就是生活在高档的比弗利庄园的演员西尔维斯特·史泰龙。

萨姆纳在前院的一个带瀑布的池塘里养了一些颇具异国情调的锦鲤，还在室内装设了一口精心制作的热带鱼鱼缸（他坚称这口鱼缸是世界上最大的），鱼缸周围的多块电视屏幕会一直显示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以及维亚康姆集团的股价。他的作息仿佛还是依照东部时间。[60]他会在凌晨4点起床，披上长袍，坐到鱼缸旁的软椅上，然后开始给他那些在东海岸的高管们打电话。

其中最主要的通话对象是维亚康姆集团的菲利普·道曼。[61]这两人的关系非常亲密，以至于维亚康姆集团的一名高管告诉《纽约时报》的记者艾米·乔齐克，说道曼就是“萨姆纳理想中的儿子”（这让莎莉非常沮丧）。两人的关系已经维持了30多年，道曼还是谢尔曼·斯特灵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年轻律师时，亲手把文件送到萨姆纳在卡莱尔酒店的套房，机灵地傍上了律所的这个最大的客户。多年以来，道曼帮助萨姆纳完成了对维亚康姆集团的恶意并购，以及对派拉蒙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收购。道曼在《纽约时报》的报道中说：“我们在这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中洒下了很多鲜血、汗水和泪水。”[62]如他所言，正是这些阵地战使得道曼成为萨姆纳“最亲密的顾问和同事”之一。[63]

萨姆纳很欣赏道曼的聪明才智——他13岁时就在学术评估测试（SAT）中拿到了满分1600分——他还有在哥伦比亚法学院的学历背景。道曼的父母是法国人，道曼曾在纽约法语高中就读，并成长于曼哈顿，其父是《生活》杂志的摄影师（他曾为玛丽莲·梦露和杰奎琳·肯尼迪拍过半身照）。成年后，道曼仍坚持用法语发音来念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最显眼的品质还是对萨姆纳坚定不移的忠诚，一种近乎献媚的忠诚。萨姆纳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64]道曼曾向《纽约时报》如此夸张地称赞道。

与同时代的很多传媒大亨一样，下属的忠诚是萨姆纳既珍视又需要的一种美德。萨姆纳最喜欢的电影是派拉蒙的《教父》，这并非巧合，对这部1972年上映的大片中的很多角色来说，忠诚、裙带关系和黑手党的缄默法则【11】凌驾于法治之上。“教父”这个头衔有意援引了西西里人【12】最看重的血缘纽带和准家族关系，他们认为世上的其他人都不可信任。萨姆纳也经常称颂家族的重要性，尽管他在性方面并不检点。他对如同儿子一般的道曼的忠诚的奖赏是，让他成为萨姆纳·M.雷德斯通全美娱乐信托的受托人和维亚康姆集团的董事。[65]2006年，道曼成为维亚康姆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萨姆纳的下一通电话通常会打给莱斯利·穆恩维斯，这个演员出身的电视业高管在上进心的驱使下闯入了好莱坞的高层。谢顶的道曼更善于动脑，很少出席红毯活动，他在那种场合会显得局促，与之相比，穆恩维斯更擅交际，他长得英俊帅气、魅力十足，而且牢牢占据着好莱坞的名流地位。他成长于长岛的谷溪市，那是一个中产聚居的郊市，当地的男孩儿似乎都有一个以“y”结尾的小名，穆恩维斯（Moonves）的小名就是“穆尼”（Moony）。[66]他九岁时就开始在卡茨基尔的提奥加夏令营参加表演，还在锡安圣殿门队打过篮球。

穆恩维斯凭借他在《无敌金刚》和《雷警菲菲》中扮演的角色闯入了电视界并搬到洛杉矶，在那儿认识了女演员南希·维森菲尔德，并与之成婚。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未来是在制片上而非表演上。他在热门剧集《达拉斯》和《鹰冠庄园》的制片方——洛里玛电视制片公司开始迅速晋升。洛里玛公司与华纳兄弟娱乐公司合并后，他成了华纳兄弟电视公司的总裁，并通过制作全国广播公司的大热剧《老友记》和《急诊室的故事》奠定了他在电视史上的地位。他于1995年加入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凭借《幸存者》《犯罪现场调查》《海军罪案调查处》和《铁证悬案》等热门剧集，把这家电视网的收视率从末位提升到了首位。收视率上的成功为他赢得了一个绰号——“有黄金胆魄的男人”。[67]

尽管如此，穆恩维斯心中的那个曾经苦苦奋斗的演员似乎从未消失。他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参加的一个男性互助小组中的朋友们认为他取得成功的明显动力就源出于此。穆恩维斯有很强的好胜心，无论是临时组织的篮球赛还是哑迷猜字（他很擅长这个游戏），他都一心求胜。以烈性子著称的制片人布莱恩·格雷泽（《美丽心灵》的制片人）在和他玩了一场哑谜猜字游戏后说道：“这对我来说太激烈了。”

和萨姆纳一样，穆恩维斯是一个老派的娱乐业大亨：他也引用过《教父》中的话，而且很看重下属的忠诚。不同于律师派头的道曼，他会插手业务中的每一个创意层面，但把财务和法律细节方面的工作交托他人。

对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在收视率上的成功和随之而来的利润，萨姆纳乐见其成，也基本上把这家公司交给了穆恩维斯，让他以他认为合适的方式去运营。[68]萨姆纳在2004年对《纽约时报》的一名采访记者说，他任由穆恩维斯“大胆去干”。

道曼很可能也渴望获得类似的“自治权”。比如莎莉就指责道曼鼓励她父亲搬到西海岸的做法，她认为这是意在让萨姆纳疏远自己的女儿和维亚康姆集团总部，从而巩固道曼的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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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萨姆纳同意与《名利场》杂志合作撰写一篇个人传略。穆恩维斯被临时找去夸赞萨姆纳新夫人的优良品质：“毫无疑问，宝拉激发了萨姆纳·雷德斯通更好的一面。宝拉从不听他胡扯。她会说：‘萨姆纳，规矩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我听说他要是不规矩，她就会给他记过。他要受一种评分制的管束。”[69]

然而这篇文章对83岁的萨姆纳的描写毫不留情，并因此获得了更多关注。记者布莱恩·伯勒写道：“他看起来很虚弱，中间犯了两三次糊涂，思路断了，还反复地讲述一些故事，要求记者重述一两个问题。”更不妙的是，采访一结束，萨姆纳正起身与这名记者握手，结果身体一歪，倒下了。

就在几个月后，萨姆纳和宝拉在派拉蒙出品的影片《星尘》的首映式上当着无数看客的面破口对骂，好莱坞撰稿人尼基·芬克报道了这一情况。[70]随后萨姆纳在丹·塔纳餐厅——他在这个名流聚集地追求过曼努埃拉·赫泽——又“爆发”了一次。很快，萨姆纳又开始与克莉丝汀·彼得斯交往，[71]她当时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签了一份制片协议。[72]赫泽也回到了他身边。[73]萨姆纳向这两个女人吐露了心声，他告诉赫泽，自己和宝拉的关系很“恐怖”，跟彼得斯则说，“我一点都不开心”。[74]

另一场冲突很快又在媒体上引发了轩然大波。汤姆·克鲁斯曾做客奥普拉脱口秀，当众宣布他对有孕在身的演员女友凯蒂·霍尔姆斯的爱至死不渝，之后宝拉就向萨姆纳表达了她对克鲁斯做派【13】的反感。萨姆纳很快就把这位好莱坞巨星从派拉蒙制片厂原先的总部赶了出去，并终止了派拉蒙与他长达14年的合作关系。与这一消息相关的大部分报道对萨姆纳都多有贬斥。[75]“雷德斯通拿克鲁斯的行为来做文章是很荒唐的，”芬克写道，“老天呐，萨姆纳自己多年来都在公开和他的一个制片人女友在制片厂里鬼混。”“制片人女友”是指彼得斯。“莱斯利·穆恩维斯跟员工朱莉·陈长期通奸，其后还抛弃妻子并和她结婚，而雷德斯通却对此视而不见。这些行为违反了太多的企业行为准则，我都要数不过来了。”

不过宝拉很快就从萨姆纳的生活中消失了。萨姆纳以惯常的不可调和的分歧为由，于2008年10月申请与宝拉离婚。[76]他在公开评论中对她很客气，还特别提到他们离婚协议中的经济条款远远超出了婚前协议规定的范围，他说他们俩将仍是伙伴。他在比弗利山给她购置了一栋价值400万美元的房子，还在佛罗里达州给她买了一套价值260万美元的公寓。

附注

[1]William D.Cohan，“Endless Sumner，”Vanity Fair,June 2015，112.

[2]Mark David，“In Other……，”Variety,March 30，2009.

[3]Complaint at page no.5，para no.21，Manuela Herzer v.Leah Bishop（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West Judicial District）（Case No.SC129651）.

[4]William D.Cohan，“Hostage to Fortune，”Vanity Fair,April 2016，124.

[5]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7，Sumner M.Redstone v.Manuela Herzer and Sydney Holland（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entral District）（Case No.BC638054）.

[6]Exhibit U at 445，April 25，2016，In re:Advance Health Care Directive of Sumner M.Redstone（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P 168725）.

[7]Petition for Probate of Will and for Letters Testamentary at Item B,Attached Pages,Estate of Sumner M.Redstone（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20STPB08647）.

[8]CBS Corp.et al.v.National Amusements Inc.，Shari Redstone,Sumner Redstone et al.，in RE:CBS Corporation Litigation,Consolidated,page 11（In the Court of Chancery of the State of Delaware）（Civil Action No.2018-0342-AGB）.

[9]Holland's Answer to Complaint at 12-14，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0]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5，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1]Holland's answer to complaint at 11，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2]Plaintiff Sumner M.Redstone's Amended Separate Statement in Opposition to Defendant Manuela Herzer's Motion for Summary Judgment at 11，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3]Keach Hagey,The King of Content:Sumner Redstone's Battle for Viacom,CBS,and Everlasting Control of His Media Empire（New York:Harper Business，2018），238.

[14]First Amended Complaint at 34，Manuela Herzer v.Shari Redstone and Tyler Korff（United States District Court Central District of California）（Case No.2:17-cv-07545-PSG（KSx））.

[15]Cohan，“Hostage to Fortune，”124.

[16]Sumner Redstone,A Passion to Win（New York:Simon&Schuster，2001），41.

[17]Redstone,A Passion to Win，42.

[18]Redstone,A Passion to Win，44.

[19]Redstone,A Passion to Win，49.

[20]“Sumner Redstone to Wed Miss Raphael，”Boston Globe,January 26，1947.

[21]Larry Edelman，“Building a Fortune in Drive-ins to MTV，”Boston Globe,September 13，1993.

[22]Letters,Quad-City Times,August 24，1975.

[23]Redstone,A Passion to Win，16.

[24]Kathryn Harris，“Sumner Redstone Prevails by ‘Force of Will，’”Los Angeles Times,November 11，1989.

[25]Redstone,A Passion to Win，20.

[26]Edmund Lee，“Sumner Redstone,Hollywood Brawler，”New York Times,August 12，2020.

[27]Cohan，“Endless Sumner，”117.

[28]Peter Newcomb et al.，“Content Kings，”Forbes,October 9，2000，140-61.

[29]William R.Cash，“List of Those Hospitalized after Fires，”Boston Globe,March 30，1979.

[30]Deborah Mitchell，“A Very Good Summer Read，”New York Daily News,June 18，2000.

[31]Johnnie Roberts，“Redstone's Wife Filed for Divorce but Dropped Suit，”Wall Street Journal,December 22，1993.

[32]Jeane MacIntosh，“Viacom Mogul Could Be Sumner $quashed，”New York Post,September 19，1999.

[33]Mitchell Fink，“Chief's Sizzling Summer Vacation，”New York Daily News,September 8，1998.

[34]Christine Peters，“My 18-Year Relationship with Sumner Redstone，”Hollywood Reporter,August 19，2020.

[35]Jeane MacIntosh，“Viacom Tycoon Confesses to Affair with H'Wood Exec，”New York Post,September 22，1999.

[36]MacIntosh，“Viacom Mogul Could Be Sumner $quashed.”

[37]James Cox，“Viacom:Divorce Rumors Unfounded，”USA Today,December 23，1993.

[38]George Rush and Joanna Molloy with Lola Ogunnaike，“Theme from a Sumner Place，”New York Daily News,November 14，2000.

[39]Peters，“My 18-Year Relationship with Sumner Redstone.”

[40]Peter Elkind，“The 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1 of 3），”Fortune,May 5，2016.

[41]Peters，“My 18-Year Relationship with Sumner Redstone.”

[42]Elkind，“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1 of 3）.”

[43]Elkind，“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1 of 3）.”

[44]George Rush and Joanna Molloy with Kasia Anderson，“Tracy's Girls Stand by Their Man，”New York Daily News,March 13，2001.

[45]Cohan，“Hostage to Fortune.”

[46]Complaint at 4，Sumner M.Redstone v.Sydney Holland and Manuela Herzer（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C638054）.

[47]Complaint at 4，Redstone v.Holland and Herzer.

[48]Complaint at 4-5，Redstone v.Holland and Herzer.

[49]Complaint at 4-5，Redstone v.Holland and Herzer;James Rainey，“Sumner Redstone Sues Two Ex-companions for $150 Million，”Variety,October 25，2016.

[50]Bryan Burrough，“Sleeping with the Fishes，”Vanity Fair,December 2006，244.

[51]Burrough，“Sleeping with the Fishes.”

[52]Burrough，“Sleeping with the Fishes.”

[53]“Pro Golfer Ponders Building Local Course;Media Mogul's Marriage Ends，”Boston Globe,July 27，2002.

[54]Elkind，“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1 of 3）.”

[55]“The Sumner M.Redstone National Amusements Trust，”May 20，2016，“Sumner Redstone Plans to Add National Amusements Executive to Trust:Sources，”Reuters,May 22，2016.

[56]Phyllis G.Redstone,Schedule 13D under the Securities Exchange Act of 1934：Midway Games Inc.，July 30，2002，www.sec.gov/Archives/edgar/data/0001179070/000095013502003591/b43894mgsc13d.txt.

[57]“Redstone Snaps Up Huge Stake in Midway，”Mergers&Acquisitions,December 16，2002.

[58]“Fortune and Fortunato，”New York Daily News,April 7，2003.

[59]Gayle Pollard-Terry，“Some Tips on That Redstone Gift，”Los Angeles Times,February 10，2003.

[60]Burrough，“Sleeping with the Fishes.”

[61]Amy Chozick，“The Man Who Would Be Redstone，”New York Times,September 23，2012.

[62]Chozick，“The Man Who Would Be Redstone.”

[63]Philippe Dauman Complaint in Equity at 5，Philippe Dauman and George S.Abrams v.Shari Redstone et al.（Commonwealth of Massachusetts）（No.NO16E0020QC）.

[64]Chozick，“The Man Who Would Be Redstone.”

[65]Philippe Dauman Complaint in Equity at 5，Dauman and Abrams v.Redstone et al.

[66]Iris Wiener，“Les Moonves Reflects on His Valley Stream Roots，”LI Herald,August 18，2010.

[67]Josef Adalian，“How Will Leslie Moonves'Exit Affect CBS?”New York,September 9，2018.

[68]Laura Rich，“A Succession Plan.Well,Almost，”New York Times,June 20，2004.

[69]Burrough，“Sleeping with the Fishes.”

[70]Nikki Finke，“Redstone Family Woes:Now His Marriage，”Deadline,August 3，2007.

[71]George Rush and Joanna Rush Molloy with Patrick Huguenin and Sean Evans，“Miller-Diddy?Kim-possible！”New York Daily News,August 8，2007.

[72]Kim Masters，“Sumner Redstone Gal Pal Says She Got Nothing，”Hollywood Reporter,July 28，2010.

[73]Cohan，“Endless Sumner.”

[74]Elkind，“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1 of 3）.”

[75]Nikki Finke，“Who's Crazier:Viacom or Tom Cruise?，”Deadline,August 22，2006.

[76]Petition at 1，Dissolution of Marriage of Petitioner Sumner M.Redstone and Respondent Paula Fortunato Redstone（Los Angeles Superior Court）（Case No.60494653），https：//web.archive.org/web/20131231171917/；www.aolcdn.com/tmz_documents/1021_sumner_wm.pdf[inact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