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蕊若芒晓知春
“别再寻我踪迹。”景眉峰一凛，连眼角余光都懒得再施舍给那人，袍角一甩，转身便欲离去。
“还有，”景身形微顿，侧头睨来，目光寒若霜刀，“今日种种见闻，就此忘却，往后莫要再提，否则……”话至此处，景双眸中寒芒一闪，故作愠怒地瞪了一眼，那眼神令人不再敢言。
初临这方神秘之地，周身迷雾重重，未知仿若无尽夜色将他笼罩。自己该是何身份？这疑问如荆棘缠绕心头。景环顾四周，陌生的景致、异样的人群，皆透着丝丝诡谲。他手一伸，拉住一位路过的少年，问道：“叨扰了，敢问此地可有能探听当地隐秘、搜罗情报之处，或是……”景剑眉微蹙，正斟酌后续言辞，那少年却仿若受惊小鹿，先是一愣，继而瞪大双眸，上上下下将眼前这位衣着奇异、风姿绰约却又透着莫名疏离感的“路人”打量了个遍。
未等景再度开口，少年竟似癫狂一般，扯着嗓子嘶喊：“来人呐！有外敌闯入！”喊罢，如受惊野兔，头也不回地奔逃而去，徒留景孤身一人，怔愣原地。刹那间，听闻呼喊的路人纷纷抄起家伙，扫帚、木棍在手中挥舞，如临大敌般朝着景步步紧逼，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惊恐。
……“嗯？”景见状，眉头猛地一蹙，心间念头一闪，再不多做纠缠，大手一挥，周身元力奔涌。刹那间，一团浓稠如墨的黑雾汹涌而起，将他身形全然笼罩，继而疾然飘向高空，须臾消散，仿若从未现身于此，只剩一众路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茫然与无措。
景脱身之后，风啸伴身，须臾便至一处荒僻草地，四周静谧，唯有几座酒楼错落矗立。他隐匿身形，遥遥俯瞰，只见此地众人衣着款式、色泽皆与自己大相径庭。
景轩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自信而淡然的笑意，他随意地一摆手，身上的衣物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流光闪烁间，款式瞬间转换，完美贴合这世间的格调，尽显其不羁与威严。
“只是，为何那人称我为入侵者？”景心中疑惑重叠，恰似迷途孤舟。忽地，他心念一转，想起那曾被自己救下的少年，想必知晓此间内情。思及此处，景星目轻阖，凝神聚气，刹那间，脚下血芒涌动，仿若地底岩浆爆发涌现。紧接着，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眼在他脑后缓缓浮现，眼眸深邃仿若无尽深渊，眼周神秘纹路繁复交织，仿若古老天书镌刻，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晦涩与威严。
不过瞬息，景便精准锁定少年方位，此刻那少年正在面馆中，腮帮鼓动，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景轩唇轻启，传音入密，声线冷冽如冰棱：“今日酉时，先前狭巷处相见，莫要告知他人，违令者，死。”说到“死”字，字音仿若裹挟着九幽寒气，冻人心魄。而那少年听闻此言，初时一颤，片刻后却镇定下来，目光四下游移，试图找寻声源，一无所获后，心底反倒愈发笃定了某些念头。
离酉时尚有一段闲暇，景也不荒废时光，须臾间先变换容颜，继而款步上街，继续探寻这方神秘天地。此处古怪至极，人群仿若被无形丝线牵引，只汇聚于特定区域，其余地带仿若禁忌之地，无人踏足。景剑眉轻拧，动用念力试图勘破那隐匿的玄机，却仿若以卵击石，一无所获。
“黑墙横亘，区域隔离……当真诡异莫测。”景低头沉吟，阔步速移至墙边。只见众人对这黑墙避之不及，哪怕途经，也要远远绕开，仿若那墙边蛰伏着洪荒猛兽。景隐匿身形，悄然靠近，双目凝视，只见这黑墙并非实体砖石所筑，竟是由浓郁元气凝聚而成，周身仿若有灵，坚不可摧。他手缓缓伸出，不屑地试探着，继而指尖轻触墙面。刹那间，黑墙仿若苏醒的饕餮，疯狂吞噬他指尖元力，景瞬思间恍然一愕，忙不迭抽身后退，飘出数丈之遥。
“有趣，着实有趣。”景双目凝神间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景袍袖一甩，决然转身，阔步离去。不经意间，眼角余光轻瞥，刹那间，周身气息仿若寒刃乍起。只见自己的画像竟明目张胆地张贴于告示栏之上，在余晖的映照下，格外扎眼。画像之下，一行朱红大字仿若燃烧的业火，直惹得景怒火中烧，几欲破体而出：入侵者画像，见者远离！景指尖幽光一闪，刹那间，光芒如怒雷乍起，转瞬，那画像便在狂暴元力的撕扯下，碎成无数纸屑，纷纷扬扬散落一地，恰似残败的蝶翼。景怒目圆睁，双眸仿若燃着烈烈怒火，牙关紧咬，齿间咯咯作响，直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过了许久，那汹涌的怒意才缓缓平复，稍稍缓过神来。
“这帮蠢货，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景冷哼一声，衣袂一扬，扭头大步迈去。
天色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缓缓拨弄，云层渐次染上赤橙之色，诡谲变幻，浓稠如墨，任那劲风呼啸，也吹之不散。
景依旧沉浸于思索之中，忽地，脑海深处闪过一抹幽微光影，影影绰绰间，只见黑石如柱，擎天而立。然画面仿若被一层迷雾笼罩，模糊难辨，景欲深究，却只觉那影像愈发缥缈，只得无奈摇头，舒展双眸，暂且按下思绪。
“或许，这便是一条隐匿的线索。”景暗自思忖，虽不明究竟所见何物，那画面朦胧混沌，仅能勉强辨出大致轮廓，其余关键线索仿若隐匿于无尽黑暗，全然不得而知。
酉时的钟声仿若在远方隐隐敲响，渐近尾声，景身形一晃，提前抵达那幽僻小巷。抬眸望去，只见那少年手提破旧行囊，正神色慌张地四处张望，仿若一只受惊的雏鸟。
景大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少年仿若感知到一股森寒凉意自后背袭来，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如纸，其间掺杂着些许惶恐不安，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景双眸微眯，寒声言道：“如实告知，此地的一切详情。”
少年闻言，如蒙大赦，急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
“此地乃梦瑾国的一处偏远边城，与他处迥异。此地由仙族执掌大权，只因毗邻魔族疆界，常年纷争不断，动荡难安，故而仙族索性将这里据为管辖之地。平日里，我们这些凡人的生活区域被仙族以无上法力严谨划分，不得擅入仙族居所，即便靠近些许，也会被无情驱逐，若是忤逆严重，更会被残忍夺去寿命，用以献祭那法墙。”
“法墙？想必便是那堵黑墙无疑了。献祭……哼，仙族向来以高尚自诩，竟也会使出这等卑劣行径，戕害无辜百姓？”景挑眉冷语，眼中满是鄙夷之色，出言打断。
“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啊！”少年神色慌张，急忙开口辩解，双唇嗫嚅，似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哦？莫不是仙族威逼你们，不得将此间之事告知外人？”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冷笑，仿若洞悉一切的神明，一眼看穿他那遮遮掩作的小心思。
少年身形一颤，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瞬间愣在原地，片刻后，迅速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景的眼光。
“你这毛头小子，还真是藏不住事儿，脸上的态度早已将你出卖。”景哑然失笑，笑声仿若夜枭啼鸣，在这小巷中回荡。“接着说吧。”
“嗯，仙族确实这般告诫过我们。他们称给予了我们庇护，但凡有违令者，必将遭受严惩，故而我们寻常绝口不提此事。对了，东边尽头那座高耸楼宇，无半点招牌标识，便是仙族的外据点，只是我们这些凡人轻易难以靠近。通常，一旦那座楼亮起明灯，我们便会如惊弓之鸟，匆匆回到家中，闭门不出……”少年竹筒倒豆子般，将此地详情，连同他所知的梦瑾其他城池概况，以及些许常识一股头儿道出。
言罢，时光仿若悄然流逝，两炷香已悄然燃尽，景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些许满意之色。
“仙修大人，您……您能否收我为徒？”少年仿若鼓起莫大勇气，忽地抬头，眼眸中满是希冀与忐忑，目光试探性地轻轻瞟向景。
景本欲直接回绝，然心念一转，瞧这少年孤苦伶仃，身世可怜，在这乱世之中难以自保，既已出手相救，又怎忍心见他再度深陷生死险境。再者，自己身处这陌生异地，诸多不便，确也需要一个伶俐助手以供差遣。
却未料，少年此言一出，仿若用尽全身力气，而后便闭口不言，仿若陷入某种执念。这等行径，着实让景心生些许不悦。
“理由。”景剑眉一蹙，语气愈发不耐烦，再次重申。
“我想报仇。”少年仿若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字字仿若裹挟着冰寒霜雪，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愤与决绝。
景仿若看透少年心底执念，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仿若洞悉一切的主宰。
“好，你因何报仇，我并无兴致探究。既你主动求拜为师，往后一切便需听我差遣，不得有丝毫违抗，否则，哼，我定当取你性命，可听明白了？”景放缓语调，虽是好言相告，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少年仿若抓到救命稻草，眼中光芒大盛，重重点头应下。
“还有，在外莫要肆意展露心绪，收敛你的表情。”景双眸仿若寒星，冷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只见那少年听闻收徒喜讯，已然欣喜若狂，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景见状，微微皱眉，心下盘算着日后差遣之事，却发现连个顺口的称呼都没有，一时有些无奈。
“名字。”景薄唇轻启，声线冷冽，仿若寒夜的风，不带一丝温度。
“我叫楚年。”少年忙不迭地回道，眼中满是好奇与亲近，“师傅你呢？”
“景。”依旧是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语气，仿若多说一个字都嫌多余。
“磕头拜师之类的繁文缛节便免了，太过繁杂。”景长袖一挥，刹那间，一缕如墨的黑烟仿若灵动的游蛇，迅猛地涌入楚年眉心。楚年只觉一股暖烘烘的气流仿若春日暖阳下的溪流，瞬间从心头奔涌而出，让他舒服得浑身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抖了两抖。
“哦？你居然没有元丹，如此，你根本无法踏入修行之门。”景剑眉微蹙，暗自思忖。他尚未窥探出此地修行的隐秘窍门，眼下只得先试探楚年是否能引天地元气为己用，一番摸索之后，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
少年听闻此言，双目微微颤动，几许惊愕与不可思议瞬间浮现在那张稚嫩的脸上，仿若听闻了什么天方夜谭。
“不过，也并非全然无计可施。”景眼眸一眯，陡然间，掌心翻动，只见浓稠如墨的黑雾仿若黑色的潮水，汹涌而出，裹挟着墙角一朵幽蓝如梦的花朵闪电般回至掌心。景指尖光芒璀璨绽放，仿若破晓曙光，与此同时，额头黑金纹路仿若古老神秘的图腾，渐渐浮现，透着一股威严。再看那花朵，竟在光芒中褪去粗糙外皮，蜕变成为一朵由纯粹天地元气凝聚而成的神花，粉蓝光芒相互交织，如梦似幻，花蕊处黑芒闪烁，仿若藏着无尽奥秘。突然，随着景双手舞动，汇集周遭磅礴元气，这神花竟缓缓朝着楚年额头飘去，继而慢慢融入。刹那间，一股尖锐刺痛仿若万针攒刺，从楚年全身各处爆发开来，疼得他面容扭曲，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须臾之间，那花朵竟与楚年融为一体，仿若从未出现过。
“我已给你植入了元丹，往后，你便可修行神……仙法了。”景召回黑雾，微微舒展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等楚年再度睁眼，其眼眸深处仿若藏着两片绚丽星空，蓝粉光芒闪烁其中，灵动而又充满灵气，仿若脱胎换骨，再非昔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