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骑士也不由己

始祖鸟缓缓驶入泊位，楚墨回到了秋叶号的停机坪。

他还记得两天前离开时这里的样子。

机库穹顶如垂死的巨兽脊骨般低垂，裂开的金属肋条间渗出冷凝液，在锈蚀的甲板上汇成腐臭的墨绿色水洼。

机械神教的半硅基半碳基颅骨浮雕融于墙面，杂乱的电缆绞缠其上。

人类科技的进步就像是这具浮雕现在的样子，正在经历某种亵渎的绞刑，被锁住了脖子，

断裂的线缆如血管一般垂落，末端迸溅的电火花是这片死域唯一的光源。

一些尚未回收的载具杂乱的停放在这里，的舱门保持着半开启的凝固姿态，防爆玻璃后隐约可见干瘪的尸骸紧握操纵杆。

维修平台上散落着形同祭祀器具的机械臂，被梓涵草草的堆成一堆，液压管爆裂的断口凝着沥青状物质。

控制台被暴力凿穿，数据晶体如散落的群星般铺满地面。

仍间歇性抽搐的伺服颅骨拖着外露的神经管线，在油污中划出鬼画符般的拖痕。

楚墨当时坐在始祖鸟上，一遍又一遍的念叨他二舅，希望这次能安全到达地面。

如今，整个机库灯火通明，越来越多的工程智械被制造，原有的一小撮机械奴工也被替换重构。

机械神教的标志被拆除，曾经的锈蚀被喷砂机剥去，裸露出暗银色的精金骨骼。

管道被重新铺设，伺服颅骨换成了小型悬浮智械。

与外部冰冷漆黑的太空背景不同，这里到处闪烁着焊枪或切割器的蓝光，让楚墨想起了故乡夜空满天的星辰。

楚墨刚下始祖鸟，就有一队“六臂贤者”涌了过来，忙忙碌碌的对身后的始祖鸟开始保养。

旁边的几架始祖鸟保养完成后又立刻起飞，携带着物资前往埃多尼亚七号，并将从卡戎-77实验室回收的设备运回来。

如此高强度的起降，对于设备的损耗还是挺严重的。

据梓涵说，每次发动机启动，他的计算核心温度就上升，心疼的要死。

旁边高耸的勤务平台和龙门脚手架被搭建了起来，围绕着执剑骑士，为它进行设备的维修和升级。

之前梓涵在清除混沌污染的时候做过一些装备调整，但是一个唯物主义造物无法凭空创造物质。

执剑骑士的几个重要的装备是用其他部位的组件制造的，现在，梓涵在加班加点的把那些组件补上去。

一些像是一次性的火箭推进设备也被连接在了骑士上。

梓涵说那是为了方便太空作业增加的可抛组件，为此还重新制作了骑士的航电系统，将来拆除其他两艘废船少不了需要这个。

一个“六臂贤者”将一块数据板递给了楚墨，上面是曾经的“忠骸”的战斗记录和驾驶员操作指令记录。

梓涵希望他可以尽快了解下驾驶员格里高的情况，并说服他在秋叶号工作，否则就把驾驶课程塞到他脑子里，让他亲自干这个。

楚墨倒是不排斥驾驶着大型机甲在外太空切割巨大的宇宙飞船，但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混沌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都怼到他脑门上了。

你问为啥梓涵不干，毕竟是人类革新联盟拥有合成人人格矩阵的十级人工智能，有这个能力。

他现在主管秋叶号的回收、重建工作，还在按计划消灭舰内虫群，还要计算那艘打击巡洋舰的亚空间引擎运转的数学期望。

这几个活，你能做哪个？

要是和平的环境里，梓涵不介意楚墨当个米虫，只要保证人类的基因延续就好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为了人类再次伟大，楚墨最好睡着了还能干活，尽可能释放智械算力，用于更高优先级的工作。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觉得来战锤40k的世界可以当牛做马吧？

在这里，想做牛马而不得的世界已经是很宜居了。

楚墨按照指引前往了新建的医疗区，一路上翻看着有关于格里高的记录。

“忠不可言”，他的当面，格里高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字给他说明白。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人要怎样才肯留下来干活呢？

总不至于携恩自重吧……逼的人急了，他能还给你，你信不？

楚墨来到了医疗区，找到了正在做恢复训练的格里高，他现在可以下地走路了。赛维安则是斜靠在墙边，冷冷的盯着他。

见楚墨进来，格里高直起身子，对他行了个天鹰礼。

“我是格里高·维拉斯，侍从骑士，驾驶剑刃型骑士战甲。哦，是曾经驾驶剑刃骑士。”

说完看了看旁边的赛维安，“这位大人是您的侍从吗？他一直拒绝与我交流。”

楚墨对他笑了笑，伸出了一只手，“他不是我的侍从。”

格里高迟疑的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握了上去。

楚墨晃了晃手臂，“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楚墨”，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巨人，“他叫赛维安。”

“他比较内向，和你不熟的时候话少，其实他人很好的，做菜的刀工也非常不错。你恢复的怎么样？”

“赞美神皇，他的伟力，让我恢复如初了，眼睛都重新长好了。”

“哼……”，一声冷哼从屋子里的扬声器里传来。

然后两个人就尴住了，楚墨心说其实我也是内向不爱说话。

最后还是他主动打破了尴尬。

“骑士，此刻我嗅到了亚空间裂隙的腐臭！那些堕落者正用沾满脓血的指甲撕扯着帷幕！”

楚墨皱了皱眉，把数据板上梓涵帮忙生成的稿子关闭了。

“我有话直说啊，你骑士机甲的混沌污染现在已经被我们清除了”。

说着把数据板递了过去，上面实时显示着执剑骑士的影像。

“这和我的骑士不太一样啊？”格里高谨慎中带着几分错愕。

“哦，我们做了个升级，使用了不少试验性技术。

话说回来，我们脚下的埃多尼亚七号出现了黑机械教和恐虐的踪迹。

我们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星系，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坚持最少一百八十天，以此作为治疗你的报酬，你觉得怎么样？

对了，那个执剑骑士，现在属于我们了，只能给你使用权？”

格里高听的一愣神，以至于没注意到骑士的所有权问题。

他心想你要不要看看自己说了什么，血神的名讳能直接念出来吗？

楚墨伸出手在格里高眼前晃了晃，难不成心理创伤大，脑子不行了？

格里高回过了神来，以往总是被上级骑士摆弄来摆弄去，这次好歹能自己做主了。

虽然看起来没有其他的选项，总不至于再投了混沌，还没受够折磨吗？

他木然的点了点头，带着对现状的迷茫，“好吧，不过你们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