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尘封的真相
傅玖月几乎是跑回家的。夏目绫子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甜樱甜品店产权的纠纷“、“涉及到你母亲和林家的一些往事“。妈妈突然叫她回家，一定与这件事有关。
推开家门时，傅玖月发现客厅里的气氛异常凝重。妈妈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着一堆泛黄的文件。她的眼圈发红，像是刚刚哭过。
“妈？“傅玖月小心翼翼地走近，“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抬头看她，眼神复杂：“你见到夏目绫子了？“
傅玖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您...您怎么知道？“
“她给我打了电话。“妈妈指了指桌上的手机，“说已经把补充遗嘱的事告诉你了。“
傅玖月在妈妈对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头发上的樱花发夹：“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夏目女士突然出现？那些关于甜品店产权的事...“
“都是真的。“妈妈深吸一口气，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泛黄的合同，“我想是时候告诉你全部真相了。不仅是车祸，还有之后发生的一切。“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妈妈的声音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车祸后，林默岸的妈妈需要长期治疗。“妈妈的手指轻轻抚过合同上的字迹，“医疗费用远远超出我们的承受能力，即使把甜品店的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也不够。“
傅玖月屏住呼吸，等待妈妈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有一个选择。“妈妈的眼神变得遥远，“傅家祖传的甜点秘方——那是从我曾祖母时代传下来的，价值连城。一家大型食品集团一直想买...“
“您卖了秘方？“傅玖月瞪大眼睛。
妈妈点点头：“为了支付医疗费。但林默岸的妈妈知道后...非常愤怒。“
“为什么？您是为了救她啊！“
“对她来说，那些秘方不仅是财产，更是我们友谊的象征。“妈妈的眼泪落在合同上，“她觉得我背叛了我们共同的梦想，把甜樱的灵魂卖给了商业集团。“
傅玖月的心揪了起来：“所以你们...就这样决裂了？“
“差不多。“妈妈擦了擦眼角，“后来她身体一直不好，五年前因乳腺癌去世...我甚至没能参加葬礼。“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傅玖月看着妈妈湿润的眼角，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对林默岸的事如此敏感。
“那...甜品店的产权纠纷是怎么回事？“傅玖月轻声问。
妈妈从文件堆里又抽出一张纸：“这是当年的借款合同。为了买回部分设备，林先生以个人名义借了一笔钱，但后来一直没能力偿还。“
“所以现在...“
“现在债主找上门了。“妈妈苦笑，“夏目绫子说，林先生认为这是我设的局，目的是阻止你和林默岸来往。“
傅玖月倒吸一口冷气：“这太荒谬了！“
“对他来说不是。“妈妈摇摇头，“十五年的怨恨，已经扭曲了他看事情的方式。“
傅玖月低头看着那些泛黄的文件，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妈，这个借款合同的日期...是在车祸后不久？“
“嗯，就在我卖掉秘方后几天。“
“但签字人不是您啊。“傅玖月指着合同下方的签名，“这是...夏目绫子的名字？“
妈妈的表情变得复杂：“当时我已经卖掉了秘方，没有更多资金了。夏目小姐...她主动帮忙担保了这笔贷款。“
“那为什么林先生会怨恨您？“
“因为他不知道夏目小姐参与其中。“妈妈叹了口气，“合同上只写了债权方是'甜樱资产管理公司'，没写具体经办人。林先生一直以为是我在背后操控。“
傅玖月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妈妈起身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两人都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玖月。“妈妈突然严肃地说，“我需要你知道，我不反对你和林默岸来往。但你要明白，你们之间横亘的不只是两个家庭的恩怨，还有更现实的问题——债务、产权、以及...“
“以及林先生对您的误解。“傅玖月接过话头，胸口发闷。
妈妈点点头：“夏目小姐今天带来的补充遗嘱，至少能保护林默岸使用工作室的权利。但关于甜品店的那些纠纷...“
“我明白了。“傅玖月轻声说，虽然她心里乱成一团。
回到房间，傅玖月立刻给林默岸发了短信：“刚和妈妈谈过。知道了秘方和债务的事。你那边怎么样？“
消息显示已读，但迟迟没有回复。傅玖月坐立不安，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像某种焦虑的节奏。
手机终于震动起来。傅玖月迫不及待地抓起来看，却发现是夏目绫子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咖啡厅见。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两个人。——甜樱“
你们两个人？意思是林默岸也会来？傅玖月刚想回复，又一条消息进来了。这次是林默岸：
“刚和爸爸大吵一架。他坚持认为你妈妈在操控债务问题。明天夏目阿姨要见我们，说能证明一些事。图书馆老地方，中午见。——提拉米苏“
傅玖月长舒一口气，至少明天能见到林默岸了。她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好的“，然后打开“傍晚的月亮“写道：
“真相像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每一层都让人流泪。妈妈卖掉祖传秘方救他妈妈，却被误解十五年。而现在，我们成了新一轮误解的中心。明天将面对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无论多难，我都想站在他身边。#不再只是暗恋#“
她放下手机，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樱花雨》的完整版乐谱。在灯光下细细研读，发现最后一段歌词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标记——一个樱花图案，里面写着“forgive“（原谅）。
傅玖月的心跳加速。这是林默岸母亲留下的讯息吗？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已经原谅了妈妈？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林先生至今仍耿耿于怀？
雨声渐大，像在回应她心中的困惑。傅玖月将乐谱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那位素未谋面的温柔女性的心意。
第二天中午，傅玖月早早地来到图书馆。雨还在下，她收起滴水的伞，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快步走向三楼日本文学区。
林默岸已经在那里等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幕。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傅玖月这才看清他憔悴的面容——眼睛布满血丝，嘴角紧绷，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学长...“她小声唤道，不敢靠得太近。
林默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复杂：“你都知道了。“
“嗯。“傅玖月点点头，“我妈卖了祖传秘方支付医疗费...“
“而我爸却以为她在背后操控债务。“林默岸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十五年...他恨了你们家十五年，基于一个错误的假设。“
傅玖月鼓起勇气，向前一步：“夏目女士今天要告诉我们什么？“
“我不知道。“林默岸摇头，“但她昨晚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能澄清一切。“
他从书架上抽出《挪威的森林》，递给傅玖月一张折叠的纸。打开后，是一份复印件的片段，上面有林默岸母亲熟悉的笔迹：
“亲爱的夏目：
如果有一天林先生仍然执着于过去的怨恨，请将这份文件交给默岸和他选择信任的人。甜樱的产权纠纷早已解决，债权方是我私下设立的教育基金，用于资助贫困甜点师学员。傅小姐卖掉秘方的钱，除了支付医疗费，剩余部分我都以她的名义捐给了儿童医院。这一切都有公证文件为证...“
傅玖月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林默岸：“这...这是真的吗？“
“夏目阿姨说原件在她那里，今天会带来完整版。“林默岸的手指紧握成拳，“我爸看到这个后...完全崩溃了。他说妈妈背叛了他，隐瞒了真相这么多年。“
雨声在图书馆外形成一道模糊的帷幕，将两人与外界隔离开来。傅玖月突然意识到，林默岸此刻承受的痛苦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学长...“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林默岸的声音支离破碎，“我一直以为我爸只是固执...没想到妈妈也有事情瞒着他。这十五年，他活在怨恨中，而真相就在咫尺之遥...“
傅玖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阳光透过雨云偶尔露出的缝隙照进来，在林默岸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痛苦的表情更加明显。
“至少...“她轻声说，“至少你妈妈已经原谅了我妈妈。看这个日期，是在她去世前不久写的。“
林默岸看向她指的地方，眼神微微软化：“嗯。《樱花雨》里的那个'原谅'标记，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沉默地站在窗前，听着雨声和偶尔翻书的声音。傅玖月鼓起勇气，轻轻握住林默岸的手。这一次，他没有回握，但也没有抽走。
“我们该去见夏目阿姨了。“良久，林默岸轻声说。
雨中的咖啡厅比平时安静许多。夏目绫子已经在等他们，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和一个精致的木盒。看到两人湿漉漉的样子，她招手让服务员拿来毛巾。
“先擦擦吧。“她温和地说，“别感冒了。“
傅玖月道谢，用毛巾轻轻擦拭头发上的水珠。林默岸则只是简单擦了擦脸，就迫不及待地问：“夏目阿姨，那些文件...“
“都在这里。“夏目绫子推过一个文件夹，“包括你母亲设立教育基金的证明，债权转移的公证书，以及...她留给林先生的一封信。“
林默岸接过文件夹，手指微微颤抖。傅玖月凑近看，只见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法律术语中，反复出现“甜樱资产管理公司“和“傅女士捐赠“等字眼。
“最关键的在这里。“夏目绫子指向一份公证过的声明，“你母亲明确表示，甜品店的所有债务在她去世前已经全部清偿，债权方实际上是她设立的教育基金。所谓的'债务纠纷'根本不存在。“
“那我爸为什么...“
“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夏目绫子叹气，“你母亲本想告诉他，但每次提起傅家，他都情绪激动。最后她决定暂时隐瞒，等时机成熟再公开...可惜，时机永远没等到。“
傅玖月看着那些文件，胸口发闷。两个家庭因为误会和沟通不畅，硬生生被分离了十五年。而现在，她和林默岸正站在同样的十字路口。
“还有这个。“夏目绫子打开那个精致的木盒，“你母亲临终前托我保管的，说等默岸遇到'那个女孩'时交给他。“
盒子里是一枚樱花形状的胸针，和傅玖月头发上的发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大一些。林默岸拿起胸针，翻到背面，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给默岸和他选择的女孩——愿你们的甜点比我们的更甜。“
傅玖月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林默岸盯着那行字，表情复杂得难以解读。
“她早就知道...“他低声说，“知道我会...“
“知道你会有喜欢的人，而且很可能和傅家有关系。“夏目绫子微笑，“你母亲其实一直希望两家能和好。这首《樱花雨》，就是她写给你们两个的。“
“我们？“傅玖月惊讶地问。
“歌词里说的'在甜樱盛开的季节里重逢'，指的就是你们这一代。“夏目绫子指向乐谱的最后一段，“她把对和解的期望，都寄托在这首曲子里了。“
雨声渐小，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正好落在樱花胸针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林默岸突然站起来：“我得去找我爸。给他看这些...“
“等等。“夏目绫子叫住他，“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她看向傅玖月，“关于甜品店的实际产权。“
傅玖月的心跳加速：“怎么了？“
“根据林夫人的安排，甜樱甜品店的原址现在是一处空置的商铺，产权归教育基金所有。“夏目绫子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把钥匙，“但如果默岸年满十八岁后，希望重开甜品店，并且有合适的合伙人...商铺将无偿提供使用。“
“合适的合伙人？“林默岸皱眉。
夏目绫子的目光转向傅玖月，嘴角微微上扬：“比如说，一个同样热爱甜点、能让默岸想起他母亲的女孩。“
傅玖月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头发上的樱花发夹。林默岸也愣住了，耳朵尖微微泛红。
“我...我得先去找我爸。“他结结巴巴地说，小心地将胸针放回盒子，“傅玖月，你...“
“我等你消息。“傅玖月轻声说，虽然她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
林默岸点点头，匆匆收拾好文件，向夏目绫子道谢后冲出了咖啡厅。傅玖月望着他在雨中奔跑的背影，胸口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别担心。“夏目绫子轻声说，“真相有时会伤人，但最终会带来解脱。“
傅玖月点点头，目光落在那枚樱花胸针上。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温暖的光芒，仿佛一个遥远的承诺。
离开咖啡厅时，雨已经停了。傅玖月走在湿润的街道上，脑海中回放着今天得知的一切。两个家庭错综复杂的历史，被误解和沉默扭曲的关系，以及...那个在生命尽头选择原谅并期待重逢的女性。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默岸发来的短信：
“我爸看完文件后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我需要给他一些时间。明天学校见。——提拉米苏“
简短的消息背后，傅玖月能感受到林默岸的疲惫和复杂心绪。她回复了一个“好的“，又加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
回到家，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看到傅玖月进门，她放下手中的活：“见到夏目小姐了？“
“嗯。“傅玖月点点头，将今天得知的一切告诉了妈妈。
妈妈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轻声说：“我一直以为她恨我...没想到...“
“她早就原谅您了。“傅玖月握住妈妈的手，“而且把和解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一代身上。“
妈妈的眼眶湿润了：“那个胸针...是我们在京都一起买的。一模一样的两个，她一个，我一个。“
傅玖月想起自己头发上的发夹和林默岸送的耳钉，突然明白了这种传承的意义。有些感情，就像樱花一样，年复一年地盛开，即使经历过严冬，也不会真正消失。
晚上，傅玖月在“傍晚的月亮“上写道：
“今天知道了最完整的真相。两个家庭因为误解和沉默而分离十五年，而她早在生命尽头就选择了原谅。那枚樱花胸针是给'默岸和他选择的女孩'的——这句话让我心跳加速到现在。明天学校见，会是新的开始吗？#不再只是暗恋#“
她放下手机，从书包里取出《樱花雨》的完整版乐谱，在灯下轻轻哼唱。歌词中“在甜樱盛开的季节里重逢“这一句，现在有了全新的意义。
窗外，雨后的夜空格外清澈，一轮明月高悬。傅玖月望着月亮，想起林默岸今天在雨中奔跑的背影，以及夏目绫子说的那句话——“真相有时会伤人，但最终会带来解脱“。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无论林默岸的父亲最终如何反应，至少他们之间那道由历史划下的鸿沟，已经开始被真相填平。而这个认知，让傅玖月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勇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