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可言说的梦
沐惊凡的皮肤很白皙,在昏黄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温柔和缱绻。她的步子像极了舞蹈,却又收敛着。韩书宴跟在她身后,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沐惊凡忽然转身,直勾勾地盯着韩书宴,笑得越发开怀。韩书宴只觉得顿时间仿佛如沐春风,冰消雪融一般……
韩书宴停住了脚步,定住眸子看着她。他的眼睛很好看,眼角微微翘起,有些放荡不羁的快意少年感。可是,他的那双眼睛里又总是深邃的,复杂的,温柔的……两个人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就这么笑着看着彼此。
沐惊凡的心微微颤动,唯存着一段难以开口言说的独白,“韩书宴,真希望……若干年后,我们还能这样……”
“走吧,回家。”韩书宴看着她懂得发红的鼻尖,只是宠溺地笑着。他走近她,小心翼翼地帮她把衣服拉好。沐惊凡点点头,跟着他一直通往家的方向……
韩书宴放下书包,率先去洗澡。沐惊凡在韩书宴的钢琴室,轻轻抚摸着那已经落灰的琴键。为了学业,韩书宴已经好多年没有进过这间屋子了……
她闭上眼睛,以前的过往仿佛历历在目。那个女孩儿拉扯着男孩儿的衣服,跟在他身后总是叫:“小哥哥!小哥哥!你好厉害!”
“我给你跳支舞,你给我伴奏好不好?”
“小哥哥最好了……”
想着想着,眼睛忍不住有些湿润。她脱下外套,舒展开身子,在这寂静空荡荡的钢琴室里翩翩起舞。想必,那窗外萧瑟的风和沙沙作响的树叶就是最好的琴键,谱写着只有她懂的音乐吧。
她不断旋转着身子,裙摆散开,像是一朵洁白的山茶。曼妙纤细的身姿轻盈而勾人,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更是摄人心魄。她的动作柔和大气,一举一动诉说着那些难懂难以言说的情愫……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一舞完毕,才后知后觉眼角的泪。她擦去眼角的泪,深深呼吸着。
“啪啪啪!”
几声掌声传来,韩书宴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她。他微微上前几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跳的真好。”
沐惊凡却像是被人发现了隐藏在心底里不可见人的秘密一样,落荒而逃,“我去洗澡。”
她……哭了?
她……哭了……
韩书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已经是大姑娘了,韩书宴已经不知道她为什么而落泪,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她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式是否妥当,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逾矩。
沐惊凡像是逃一般地冲进了洗浴间,快速脱下衣服在花洒下冲浴。滚烫的水洒在细嫩的皮肤上,不一会儿就泛了红。她双手拂去脸上的水,睁开了眼睛。眼角有些红,她揉搓着身子,烦躁得很。
她像是躲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良久……她才关了花洒,去穿衣服。
衣服呢?
衣服呢?
衣服呢!
沐惊凡睁大了眼睛,来不及伤感。她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她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手足无措。她刚刚情绪一上头,直接冲了进来,忘记收拾衣服了……
完了……
完了……
完了!
她站在一边,浴室里的气温慢慢下降,水汽凝结成了晶莹的珠子。鸡皮疙瘩慢慢起来了,汗毛竖起来。
好冷!
外婆睡着了,要不要叫他帮我拿衣服?可是叫他好尴尬啊,不叫他又出不去!
“咳咳!”门外传来几声声音。
沐惊凡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
“衣服。”门外,韩书宴的声音有些沙哑,耳朵和脸颊红的不成样子,身子滚烫的吓人。衣袖下掩藏的手臂青筋凸起,握着衣服仿佛是烫手山芋。
沐惊凡的脸颊开始滚烫,稍稍往前走了几步,“怎么了?”
韩书宴待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暗哑了,“衣服。”
沐惊凡人藏在门后,转动把手开了一个角。纤细的手臂伸了出去,韩书宴把衣服递给她,落荒而逃。
就是沐惊凡开门的那一刻,点点雾气蒙蒙而出,扑在他健壮的手臂上。沐惊凡那只裸露的手臂,更让他难以平静。不知道为什么,他忍受不了,跑到外头吹风去了。
沐惊凡的脸颊也滚烫的不像话,慌慌张张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张望着,见没有人才偷偷的出来。
她溜到韩书宴的房间里,准备把作业拿走。毕竟,刚刚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情,她没那么厚脸皮跟他心安理得的共处一室。
韩书宴冷静了些许,身上的体温逐渐下降。他带着一身寒气打开房门,就看见“鬼鬼祟祟”的沐惊凡。
沐惊凡听着开门声,心里咯噔一下。她僵硬地转身,尴尬地笑了笑,“我……回房间写作业……今天不打扰你了。”
韩书宴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沐惊凡。他每上前一步,沐惊凡忐忑不安地往后退。此时此刻的韩书宴,在她眼里像是猎人,而她就是那个逃不掉的猎物。
沐惊凡背靠着墙,退无可退。韩书宴逼近她,冷眼在她脸上扫描着。
沐惊凡吓得耸起肩,不敢直视他,“我脸上……有东西吗?”
韩书宴没有说话,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把她圈在角落里。沐惊凡害怕地咽了口水,不知所措。韩书宴只是转过头去,把她滑落下来的衣服往上拉。“没有。”韩书宴冷声说:“走吧。”
沐惊凡羞红了脸……原来是衣服没穿好……她低着头绕开他快速离开房间,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韩书宴呆滞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头……
沐惊凡回到房间,手中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她靠着门,身子止不住往下滑落。
她懊恼用双手捂住脑袋,自言自语:“我的天……沐惊凡,你在干什么?”
“你……你在想些什么?韩书宴怎么会对你……对你欲行不轨之事?他可是韩书宴,你要是连他都信不过,你还能信谁呢?”
自己说着说着,小脸又红扑扑的……
晚上,沐惊凡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她的脑海里满是今天的事情一会儿是徐淮的反常行为,一会儿是和韩书宴的尴尬时刻……
这些事情把她折磨得难以入睡……她偶尔捶打着柔软的床,却难以抒发自己的情绪。她焦躁地把枕头捂在脸上,让自己感受窒息……
沐惊凡揉揉脸,像是一只发狂的猫,“啊啊啊啊!烦死了!”
她坐起身来,又躺了下去……反反复复,反倒是越来越精神了,“疯了……沐惊凡,你肯定是疯了……”
她打开手机里的催眠歌单播放起来,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她才有了睡意……
半睡半醒间,她只觉得自己漂浮在云端。那股轻盈的感觉,让她飘飘欲仙。她在云端里踏步,四处漂浮。只是无论去哪儿,都没有人影……
她四处游荡,才看见一处悬在天空中的小屋子。她看不清屋子的周围,一股神秘的感觉吸引着她,让她心痒痒。
她跟着感觉,进了小屋子……一阵熟悉的钢琴声出现,沐惊凡的眼前多了一架钢琴和一个白衣少年。少年的手如同飞舞的蝴蝶,在琴键上纷飞。
那股熟悉的音韵让她忍不住翩翩起舞,像今天晚上一样跳起了那支舞蹈,那支只为韩书宴而跳的舞蹈。
她看不清面前的少年是谁,只是倍感亲切,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心里的防备不断减少,依赖不断增加……
少年的手指停止了飞舞,少女的舞姿定格在眼前。少年走到女孩儿的面前,伸出那双纤细的手。沐惊凡看不清少年的脸,却有些惊讶把他认定为了韩书宴。
她把手搭了上去,二人翩翩起舞。音乐奇妙的自己响起来,轻快绵长,缱绻暧昧。沐惊凡只觉得身子不断发热,脸颊微微泛红。
当她退到墙角后,面前的白衣少年换了一身灰色睡衣,她从靠着墙变成了躺在床上。少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鼻梁,嘴唇……
那细腻的触感让二人很快沉迷……
少年俯下身子,碰上她温软的红唇,轻轻温柔地吮吸着……像是尝到了甜头,转而变成了无穷无尽的侵占。
他强劲有力的手扣住沐惊凡的手腕,那双被欲望冲昏的眸子是那般容易让人沉沦。沐惊凡仿佛被吸入他深邃暧昧的眸子,逐渐放松了身姿……
少年俯身,舔吻着她的耳朵。逐渐的……吻上她的面庞……
沐惊凡闭上眼睛,竟然主动地回应着少年的动作……她的眼眸仿佛含着秋水,那般楚楚可怜,令人疼爱……
然后,发生的一切顺其自然了……
只不过,梦醒了。
她睁开双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她的嘴角止不住带着笑意,然后逐渐凝固,僵硬……
这……
这!
这!
她在干什么?她……她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猛地立起身子。她快速环视四周,是她在韩书宴家的房间。
那……是梦!是梦!是……不可言说的梦……
“羞死人了,沐惊凡,你怎么会做这种梦?还把那男的自定义为韩书宴!你肯定是疯了……哎呀……”
她像是求死不得的人一般在被窝里打滚,一遍遍的逼迫自己删去脑海里的画面。可是……那反而更加深刻了……挥之不去了……
就连少年唇部柔软的触感,还仿佛存留在唇边一般,沐惊凡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捕捉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后,沐惊凡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沐惊凡,你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啊!”
在她的哀嚎下,闹钟又响了起来。沐惊凡不情不愿地起来穿衣服,可是脸颊和身子却滚烫得吓人。
她快速穿好衣服,扒开门偷偷探出脑袋。见还没有人,她大步溜到洗漱池,用疾速开始刷牙。
她脑海里还乐滋滋地想:“只要我速度够快,就可以逃离尴尬!只要无速度够快,就遇不上韩书宴!”
哪知,她前脚刚想完,韩书宴就进来了。和沐惊凡生机勃勃不一样,韩书宴一晚上没有睡好,思考了一晚上人生。此时此刻,他的黑眼圈只会更明显,“早。”
沐惊凡瞪大了双眼,三两下刷完牙,用冷水扑了个脸。那冷水冰的她打了个哆嗦,她可没时间反应,飞一般逃离了洗漱池。
韩书宴不解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挤出牙膏……
沐惊凡胡乱擦了个脸,不断安慰自己,“深呼吸!深呼吸!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他才不知道你想了些什么!没事的,没事的!”
也不知道她这掩耳盗铃般的自我安慰有没有用,只见她在房间里练习了好多遍,阔步昂首挺胸地拿起书包准备出去。
韩书宴恰好出来,二人大眼瞪小眼。沐惊凡看着他,一下子像个鹌鹑一般缩起了身子往外逃。
韩书宴看着她“神经病”一般的反常行为,只是喃喃自语:“疯了?”
他看了看桌上剩下的一个袋子,只能无奈地揉揉眉心,“自己演出的衣服都能忘记,除了她没人做的出来。”
他只能三两下处理好自己的东西,拿起书包和袋子奋起直追。不知道沐惊凡今天的脚是装了风火轮还是怎么的,韩书宴一直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只好一直追到她的教室,把衣服塞到她面前。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她,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哀怨。沐惊凡像个受惊的鸟儿,手足无措。
韩书宴本来还想教训她,看到她这么个无辜的表情,嘴边的话欲言又止,“你的演出服。”
沐惊凡反应了好几秒才回答:“啊……哦……谢谢。”
韩书宴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I奇怪,甚至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他只能怒气冲冲地离开教室,在内心把沐惊凡训上个千百遍。
“沐惊凡,你是猪吗?”
“沐惊凡,你哪是猪啊,你是我祖宗!天天要我伺候!”
“你下次能不能带脑子啊?”
只能说,立在韩书宴心里的那个小人已经被扎的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沐惊凡在众目睽睽下把衣服收回抽屉,尴尬地看着缓步进来的李师康。李师康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推了下眼镜。
沐惊凡正打算开口解释,李师康只是伸出手掌示意不用多说,一副“我都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