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0章 管中窥豹,暗察先机
朱齐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大脑传来熟悉的刺痛,仿佛有千枚细针在颅内到处乱刺。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适。
仍然是一片黑暗。
慢慢地,眼前黑暗逐渐被一片灰蒙雾气取代。
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庭院的轮廓,与东宫窗外的夜色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分阴森鬼气。
庭中树影婆娑,几道模糊的人影静立廊下,似在值守,又似在窥探。
忽然,身后房内传来“咯嗒”一声轻响,似是茶盏搁在案上的动静。
视角不由自主地转动——
只见这视角推门而入,烛火摇曳中,一名华衣老妇人斜倚在一把紫檀摇椅上,枯瘦的手指把玩着一枚东西。
她面容憔悴,眉宇间却凝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势。
“今夜……看来是成不了了,”老妇人幽幽开口,嗓音沙哑如磨砂,“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她忽地冷笑一声,猛地握紧扶手,“传令下去,所有参与此事之人——”
她顿了顿,眼中寒光乍现,“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至于你——”
她斜睨着朱齐的方向,眼中竟流露出一丝诡异的怜悯,“你跟了我多年,想必也清楚我的性子。
办完差事,再回来复命罢。”
“老祖宗恕罪啊!”
一声凄厉的哭嚎骤然响起。
这老妇人这话,似乎是连这名女官也要一一灭口。
朱齐的视角下移,只见这身体主人浑身颤抖地跪在暖石地面上,沾上尘土的蓝色官袍映入眼帘。
原来果然是这蓝衣女官张云!
“那王二姐本是奴婢属下,其性子刚烈,果毅决然,奴婢敢以性命担保她绝对不会背叛!
至于那梁月季,她的家小上下都在掌控中,她岂敢不从?
至于那孩子……”
她慌乱地抹了把泪,“不过是个稚童,怎会识破我们的谋划?
定是……定是那佛朗机火器在雾天受了潮,或是……”
此刻视角斜抬,似乎是这名蓝衣女官在观言察色。
只见方才那位老妇人方才的慵懒之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看破人心的目中精光射来。
朱齐躲在视频中观察都不由得担心被她看穿。
“老身栽培尔等多年,就养出这等废物?”
她厉声呵斥,枯瘦的手指向张云,
“昨夜那不知何方的愚蠢侍卫行刺失败也就罢了!
想不到你连两个丫头都掌控不住!还敢为自己狡辩?”
她突然抄起手中把玩的玉佩狠狠砸在地上,
“是想让老身陪你们一起死吗?!”
玉片飞溅,张云吓得瘫软在地。
忽然,她像想到了什么,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声道:“奴婢酉时接到密报,太子……太子近日或会出宫!”
“此言可信?”
老妇人闻言,她缓缓走到跟前,注视着那张云的眼睛。
“莫不是你编造之词,想要诓骗老身?”
“奴婢不敢!!陛下今日确有如此安排!”
张云目光低垂,言语之中燃起希冀。
过了良久,老妇人缓缓坐回摇椅,或许是深夜未眠的缘故,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颓意,
“原令不变……那两人的性命,和你自己,看着选吧!”
说罢抬了抬手,这女官张云立刻躬身上前,颤抖着斟了些许酸枣仁安神茶。
“少倒些,”老妇人闭目轻哼,“夜里起榻太频……”
她抿了口茶,忽又睁眼,目光如刀:“急查那人的出宫路线,这次若再有闪失——
她一字一顿道,“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奴婢谨遵懿旨,誓死完成此等计划!”这张云又是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她仰头望向殿顶的雕梁,沉默半晌,从牙缝里缓缓挤出几个字:
“天赐的良机!看来你这杂种脑中定是装着一样的粪水!”
此时,她心中一股危机感骤然升起,枯爪般的手不由得猛然攥紧椅把,
“传令周遭守卫,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向宫外发出信号!无需奏报!”
说完这句,老妇人默默转头望向了紫禁城正中的方向,烛火忽地一爆,她面容在光影中狰狞如鬼。
朱齐的视野骤然一清,仿佛从深水中浮出水面,耳畔还残留着那老妇人阴毒的诅咒声。
他缓缓睁开眼,背上已悄然多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这次视频预警画面比平时略久,约摸持续了一刻钟有余。
他心中在暗自庆幸——方才默念“张云“之名时,竟恰好是那主仆二人的密谋之时。
两相对照,王二姐与梁月季的供词倒是属实,分毫不差。
更印证了他心中那个最坏的猜测——孙太皇太后,果然是这场刺杀的背后主谋!
朱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脑中思绪如电。
方才那老妇人的话语中,还暗藏着更多骇人的讯息。
她提到“那侍卫行刺失败也就罢了“,言语间对钱勇颇为不屑,称其背后之人“已经够蠢!”
那只能说明——除了孙太皇太后,还有另一股势力想要他的命!
不知道商辂有没有新进展,白日里的藏头诗表示他盯上了这名“愚蠢”侍卫钱勇。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张云最后那句话。
“奴婢酉时接到密报,太子近日或会出宫!”
陛下今日下午才定下的东宫出行方案,酉时便已传到这蓝衣女官耳中?!”
朱齐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原本以为他这东宫已被渗透得千疮百孔,如今看来,乾清宫竟也成了筛子!
陛下身边,究竟还藏着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
那脑中预警却偏偏在最关键处戛然而止——密报究竟从何人手中流出?
乾清宫的贴身太监?司礼监的掌印?还是何人安插的眼线?
这缺失的一环,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让他如芒在背。
三日后便是他的巡河之期,若不能在此之前揭破这层层罗网……
就怕那最坏的结果!
反观那蓝衣女官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谋划,在他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想到此处,他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狞笑。
“老子开的是天眼,到时候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无声低语,指腹摩挲着供状上未干的血迹,和昔日温文尔雅的那位教授大相径庭。
“殿下?”
刚安排宫人宦官相互监督,回到寝殿的董平见这太子架势,早已习以为常。
于是他便再次小心翼翼地呼唤。
朱齐这才发现,东宫寝殿内众人皆屏息凝神地望着他。
而那两名跪伏在地的刺客,偷偷抬头看着太子脸上忽而狰狞、忽而舒缓的表情,更是面如金纸,浑身战栗如秋风中的枯叶。
“奴婢…奴婢确实已将所知尽数招供啊!”
王二姐的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青砖之上,喉间溢出绝望的呜咽。
身旁的梁月季更是不堪,竟吓得失禁,淡黄色的液体在裙下缓缓淌开,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