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日重现
七天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罗素依旧没能忆起那天晚上的一星半点。他的脑海中，只有当天清晨的模糊印象，似乎曾与一位久别重逢的好友不期而遇。那熟悉的面容，在记忆深处若隐若现，恰似黑暗中摇曳的微光，明明可见，伸手去抓，却只剩满手虚无。
这七天里，面具男恪守承诺，每日都会前来探望罗素。可每次，他都只停留短短三分钟。在这稍纵即逝的时间里，罗素满心冤屈，话到嘴边，却总被这紧迫的时间给堵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具男的身影匆匆离去。
罗素曾一次次试图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倾诉自己的遭遇，可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话还没出口，时间就已悄然溜走。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也一点点坠入绝望的深渊。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走出这片记忆的迷雾，找回失去的往昔。日复一日的等待与失望，让他渐渐麻木，甚至打算就此沉沦，听凭命运的无情摆弄。然而，就在罗素彻底放弃希望，心灰意冷之时，那个熟悉的身影，竟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你？”罗素猛然扑到透明的防弹玻璃窗前，双眼瞪得老大，满是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仿佛在凝视一个跨越漫长时光的幻梦，生怕稍一错眼，这景象就会消失不见。
“您认识我？”少女微微张嘴，显然吃了一惊。她微微眯起眼睛，秀眉轻皱，努力在脑海中翻找关于眼前这人的记忆。
过了一会儿，她的表情渐渐舒缓，像是想起了什么——罗素，那个在她转校第一天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怪人。
若不是察觉到他身上没有丝毫超自然力量的外泄，少女恐怕当场就会把他当作心怀不轨的同类。不过，他确实在当晚证明了自己并非普通人。
“原来是您呀，我们好像是同学？”少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礼貌性的微笑，神情温和却又透着一丝疏离。紧接着，她自我介绍道：“我叫Sonetto……您也可以叫我十四行诗。嗯……您看起来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十四行诗……”这名字和罗素记忆里友人的名字截然不同。当然，也不排除她出国后改了名字的可能。
罗素脑海中念头飞转，可当下的困境容不得他多想。“十四行诗”这个名字背后藏着什么，此刻并非重点，他很清楚，情况已然十万火急，必须尽快自证清白，否则麻烦只会越来越大。
他清楚记得，那天坐地铁回家，自己和十四行诗同行了一段路。于是，他微微攥紧衣角，语气急切却又尽量克制：“十四行诗小姐，麻烦您帮我证明一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情，我是无辜的。”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冻结。罗素心脏猛地一缩，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他瞪大双眼，紧盯着从一旁无声无息走到十四行诗身边的面具男，那模样，宛如黑暗中骤然浮现的幽灵，周身散发着神秘又诡异的气息。
罗素脑中思绪纷乱，实在想不通面具男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
他猜不透，面具男是早就隐匿在自己视线的盲区，如潜伏暗处的猎豹，静静等待合适时机悄然靠近，还是只是偶然路过，被他们的对话吸引，才鬼使神差拐进了这条鲜有人至的通道。
面具男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凝重。罗素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心头，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严阵以待，准备应对接下来未知的一切。
十四行诗眸光轻转，看向罗素，脸上绽出一抹微笑，轻轻颔首示意，而后收回视线，神色平静地转向面具男，语调沉稳：“执事，我当时就在现场，我能为他作证。”
“哦？”被唤作执事的面具男微微挑起眉梢，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十四行诗身上，语气波澜不惊：“经过这几日的调查以及数据恢复工作，我们已获取了当日水韵线地铁站的监控录像。只是可惜，画面仍旧模糊，仅能大致辨出那是罗素的身影。”
他稍作停顿，目光如鹰隼般在囚室内的罗素与身旁的十四行诗之间来回游移，紧接着追问道：“你称要为他作证，也就是说，罗素并非特殊个体中的零能者？”
十四行诗轻轻点头，眼中闪过锐利光芒，语气斩钉截铁：“正是如此，罗素先生绝非零能者。”她的语调沉稳有力，每个字都掷地有声，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执事微微颔首，对于这个回答，他似乎并未感到意外。毕竟，科算中心对罗素的细胞展开研究至今，并未发现任何异于常人之处。
“那么，针对他失忆的状况……”执事陷入短暂沉思，随后缓缓说道，“我们推断，罗素很可能是被潜藏在暗处的其他零能者短暂操控了一阵子。他所呈现出的‘那段时间记忆缺失’，与被控制者的后遗症状相符。”
“鉴于罗素先生是无辜的，且当时仅有地铁列车的那节车厢受损，所以他只需暂时与我们合作。待他偿还完债务后，我们可以抹去他这几天在地平线协会的记忆，或者让他签订保密……”执事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十四行诗接下来的言语打断。
“他是载体。”十四行诗的语调平稳且坚毅，却好似一颗重磅炸弹，刹那间打破了现场的静谧氛围。
即便隔着那冰冷的白色面具，罗素也能敏锐察觉到执事此刻的震惊。面具下的执事，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颤动，连一贯沉稳的语气都出现了细微的失衡：“载体？”
罗素的心陡然一沉，满心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令他下意识喃喃：“载体？”他本以为自己即将顺利脱身，却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他眼神中瞬间闪过迷茫与不安，那好不容易触碰到的自由，仿佛又在转瞬之间溜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空气也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执事极力调整着呼吸，好一会儿，气息才逐渐平稳。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虽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却仍竭力维持着质问的口吻：“你说他是载体……可有确凿证据？”
十四行诗微微停顿，语调平静且笃定：“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他的觉醒。从未有零能者觉醒时周身缠绕火焰，所以我有理由推测，他是掌控火元素，甚至可能是多种古典元素的载体，且很可能达到了德尔塔级别。”
“无需经历伊普西隆级的不稳定阶段，这确实符合载体的特征。”执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在印证自己的猜想。他长叹一口气，语气中透着无奈，看向罗素说道：“事出紧急，罗素先生，恐怕暂时不能放您离开了。”
“为什么？”罗素满心困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口中的“载体”究竟为何如此重要。他眼神呆滞，眼睁睁看着执事缓缓打开牢房的防弹玻璃门，朝自己招了招手。紧接着，执事的声音难掩急切：“走吧，罗素先生，我们去见议员——就是您前几天见过的那位先生。”
“不好意思呀，罗素。”十四行诗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语气轻快又透着歉意，“我能直接喊你罗素吧？感觉这样更亲切。”她微微歪头，目光明亮而友善，仿佛自带温暖的力量，试图安抚罗素此刻的迷茫。
罗素下意识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不解。他轻声问道：“为什么道歉？”
十四行诗轻轻一笑，坦然说道：“我知道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一下把你拽进我们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但别担心，我们会和你一起面对的。我道歉是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不过我相信你肯定能很快适应。”她的话语充满鼓励，就像给罗素注入了一股积极的力量。
罗素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十四行诗的脸上缓缓徘徊。他的眼神中带着迷茫与探究，对于她口中“这个世界”的概念，实在难以捉摸，但他却能从她的言语和神情中，清晰感受到那份毫无保留的真诚。他轻声说道，声音虽不大，却透着浓浓的茫然与无措：“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十四行诗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如同春日暖阳般柔和。她点了点头，语气轻柔地安慰：“我完全理解，这确实很难一下子接受。不过别担心，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我们会陪在你身边，帮你一步步弄清楚所有事情。”
说着，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轻轻拍了拍罗素的肩膀，这一拍，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与鼓励，试图驱散他内心的不安。“现在，咱们先去见议员吧。他也许知晓更多关于‘载体’的事，能帮你明白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挑战。”
罗素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试图尽力平复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情绪。尽管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依旧充满迷茫，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然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而沉稳，直直地看着十四行诗，郑重说道：“好吧，我准备好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保持沉默的执事，见两人终于准备出发，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调侃道：“这场景，怎么有点像一见钟情呢？”
十四行诗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之微微晃动。她莞尔一笑，解释道：“当然不是啦，我只是莫名觉得罗素有点熟悉，就好像很久之前在哪见过他……”
三人很快来到议员的办公室。当他看到高清修复的监控画面时，罗素终于理解执事当时为何对自己施展各种术式来束缚了。
画面里，前一秒他还如普通路人般呆立当场，被吓得不知所措。可眨眼间，串串火花从他身上陡然冒出，紧接着猛烈炸开。
火花仿若汹涌的海啸，疯狂地席卷四周，车厢内瞬间火光冲天。炽热的高温扭曲了周围的空气，金属外壳被烧得通红，钢化玻璃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坚硬的支撑柱被火舌不断舔舐，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当火花蔓延至对面的怪物黑影，监控画面瞬间黑屏。就连执事也只勉强看清，录像最后一帧里，怪物正缓缓化为飞灰。
那究竟是……罗素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画面里的真的是自己？莫不是披着自己外皮的人形怪物？
“威力惊人，也只有载体才具备这般破坏力。”十四行诗率先打破长久的沉默。
“的确，不愧是载体，刚觉醒就拥有媲美德尔塔级零能者的力量。”执事附和着，随后向罗素和办公桌前沉思的议员提议：“米歇尔议员，我申请让罗素加入地平线协会，申请理由会以书面形式呈递给您。”
话音刚落，米歇尔议员便点头肯定：“申请通过，之后补交一份纸质申请就行。要是时间允许，后续带罗素去伦敦总部报到。”
“伦敦总部？可这样罗素不就可能被派到美洲或其他分部了？”执事有些担忧。
“别担心，北美近期也出现一位载体，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后续带他去圣都分部也一样。”议员从椅子上起身，友好地向罗素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下，我叫米歇尔，来自英国伦敦，现任地平线协会驻华夏分部、东南特区海邑分区的议员，也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希望往后我们合作愉快。”
罗素见状，赶忙伸出右手，略带紧张又不失礼貌地与米歇尔议员握了握手。他的手心微微沁出薄汗，面对这位权威人物，心中满是忐忑。
寒暄结束，米歇尔缓缓落座，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声音虽略带沙哑，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威严：“以后你们三个就组队行动。这样既能培养默契，又已经相互认识，比我再去安排其他人省事多了。”
他稍作停顿，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似乎在确认他们对这一安排的理解与接受程度。
执事立刻点头，拧紧眉头，陷入短暂却认真的思考。片刻后，他抬起头向米歇尔提议：“我下午带罗素去做测试吧，这样能更精准地掌握他的情况。”
米歇尔微微颔首，低声叮嘱：“上次测试出了点小岔子，这次务必谨慎行事。”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执事语气笃定，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抹精明。言罢，他转身带着罗素和十四行诗一同离开办公室，朝着测试场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