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势如破竹
虽为春城,但十二月份的寒风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穿着短袖抗住的。
赛道上没什么人,倒是滕慰峰穿着个羽绒服还贱兮兮地叼着根冰棍早早等在了外面,旁边是看起来似乎有点局促的佘海涛和陈婷娅。
“怎么不进去?我爹应该在里面吧?”
“嗐,车神不来我们哪敢动啊,记得帮我挑辆快点的车啊!”
“我爹调的车都快。”
说这句话的时候,束龙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骄傲,Max说老潘是世界上最好的机师,但束龙觉得自家的老爹也不逞多让。
在为未来努力的可不仅仅只有束龙一个人,别说本就对这方面的东西感兴趣,束熊自然也还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时候多出几分力。
现在相同规格的Rotax发动机,经过束熊的调教不说变成全场最快吧,至少也不至于让束龙会在直道上与那些火星动力单元有着肉眼可见的差距。
别人依靠的或许是测算与数据,但放在三十多岁才开始正儿八经学会了几句英语的束熊身上,那就叫经验和手感。
也正是车调的太好了,现在这里帮游客准备的护具都多了不少。
“头盔和护肋必须戴啊,手套你们要是抗冻戴不戴倒是无所谓。”
换上了一身赛车服的束龙最后交代了几句,刻意回避着佘海涛和陈婷娅的目光朝着旁自己的专车走去。
宽肩窄腰,配上一身特别修饰体型的赛车服,现在的束龙简直就是大部分的男孩梦想中自己的样子。
陈婷娅没敢多看,只是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身旁佘海涛满是纠结的脸色,今早对方试探性问的那个问题让她感觉有些不安。
有时候真的很难和人辩解清楚,有好感和喜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像是荧幕上光鲜亮丽的明星,大家都心神向往,但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和对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搞这么严肃也不是束龙在故意耍帅示威,只是接下来他要上的这辆车如果不全副武装的话还真不敢碰。
这是一辆KZ六速变速卡丁车,具有前后制动和手动离合,可以调整前后刹车比,极速最多甚至可以去到180KM/h,人称F5小方程式,也是束龙最近在专攻的车型。
如果说明年的Rotax Max欧洲系列赛只是为了能够向格奥尔格证明束龙的潜力,那么之后KZ2组别的比赛成绩或许才是各组别方程式车队管理们更为看重的东西。
这两种类别的比赛赛车规格相对比较统一,也就是说车手本身操控的技术对胜负关系的影响最大,也是预算有限的束龙想要主攻的比赛项目。
虽然引擎都是125cc,但束龙现在屁股下面的这玩意儿爆发力极强,上限更高,同时操作难度和复杂程度也和一般的卡丁车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次元的东西。
海埂的这条赛道虽然经过了一定的扩建,但总体还是一条弯多直道少的小型赛道,在这上边开这么一辆扭力怪兽还要保证圈速完全是噩梦难度。
为了实现档位与转速和牵引力的完美匹配,束龙的右手几乎需要全程握在档把上实时调整档位,完全没有助力装置的方向盘全凭左臂掌控,同时还得兼顾力度稳定、感知敏锐和操控精准。
束熊在进货的时候还在三水赛道那边试玩了一次,差点没把这台裸价就十多万的小车给直接拍在护墙上,下来就直呼这鬼玩意儿贼难开。
得亏束龙在快速发育的同时增加了力量和耐力方面的锻炼,现在【骨骼、肌体强度】有57%、【耐力耐受】也来到了79%,否则还真不一定驾驭得住。
佘海涛带着陈婷娅在赛道上硬着头皮待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那种身边时不时有一颗炮弹呼啸而过的心理压力,还没有跑上个十圈自己开进维修区下车了。
之前的毛坯大厅,现在已经被完善成了一个兼具休闲咖啡厅和棋牌室的娱乐场所,可以免费提供茶和开水,哪怕不下单也不会阻止游客进来歇脚。
这是张馨想出来的主意,这样一来像是那些约会的小情侣或是带着孩子散步的家长,哪怕原本对赛车不那么感兴趣,往这一坐看看窗外的赛车驰骋也总是会忍不住掏出票子来体验一把。
佘海涛和陈婷娅进来的时候,滕慰峰早就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里面嘬起了奶茶。
束龙专门给他挑了辆快车,但这家伙开了两圈就下来了,说是嫌冷。
“你们咋不玩儿了?嫌不浪漫我记得这里不是还有双人娱乐卡丁车吗?”
佘海涛没有回答,只是杵着个脸坐在落地窗边看着下方默然不语。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其实只要对束龙的性格有些了解的人,基本上都觉得这些事多半是子虚乌有。
但先前只是觉得张津华说的那些东西他真的很难不在意,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格外好强,自己到底哪里差了?
原本寻思卡丁车这东西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游乐场项目演变出来的东西,哪怕都知道束龙是在国外跑比赛拿过冠军的,但也总觉得自己和对方差的不过是钱和一点点练习的时间而已。
佘海涛本身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真正自己去尝试过后才知道什么是差距,这差距让他原先打算装作不经意间提出挑战的想法像个笑话,就连自己都觉得尴尬。
每一种赛车被束龙自己刷出来的圈速就贴在楼下的圈速榜上,谁都能看得见。
亲身体验了一下尝试突破极限时那种赛车不受控制心惊胆战的感觉,再看看不但没有因为自己的斗志与热血逐渐缩小,反而还因为情绪的不稳定一圈比一圈low的圈速......
仅仅只是一辆娱乐车的速度都让他在赛道上时常感到措手不及了,用那种炸裂的机器还能保持如此精确操作的束龙在他看来简直和怪物无异。
“我到底在干嘛呀,费那么大劲还酝酿那么多天的情绪......”
“哎哎哥们儿!这还有个我坐着呢,有什么心理活动大可不必直接说出来。”
滕慰峰的骚话没人搭理,陈婷娅挺想缓解一下空气中的尴尬,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不会刺激到佘海涛现在可能有些脆弱的自尊心。
她认识束龙认识得更早,尽管平时也会跟着大家一起调侃“车神”这样的外号,却一直觉得束龙无论今后成就如何,至少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称呼绝对实至名归。
二楼的三人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是用目光追寻着楼下仿佛不知疲倦是何物的赛车,一次次挑衅着赛道承载的极限,一次次行走在轮胎失控的边界。
与四五年前的那时相比,变了的或许是车的型号,变了的或许是人的身高,但永远未曾改变的还是那份绝对的投入和专注
这不仅仅只是为了某种爱好付出的程度,这是一份职业,这是一种梦想,这人的眼中有着抱负与觉悟。
十二月的风卷落了枝头长青的叶,拂平少年纷乱的思绪,又承载着他一路追上了异乡的春。
2014年的4月2日,Rotax Max欧洲挑战赛在比利时的亨克赛道拉开了序幕。
作为整个欧洲地区最为隆重的赛车盛会之一,参赛选手的规模超乎束龙想象的庞大,和国内略显冷清的CKC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同一组别的车手多到需要分出A、B、C、D......小组,人最多的时候你甚至可以看到发车格上足足有六十辆车在同一场比赛里起跑。
每一组还得经过两轮预赛的淘汰,才能根据预赛积分决定可以参加预决赛的名额,再根据两组预决赛的排名决定可以进入到决赛的名单。
也就是说能进入到决赛的那三十来个人无论最后的比赛结果如何,都可以看做是所有同龄车手当中的佼佼者了。
格奥尔格当年对于束龙提出的优惠条件听起来很简单对吧?
可只有亲自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中,才能深刻的意识到这究竟是怎样困难和残酷的一件事。
首先你得从几百号选手当中通过层层筛选杀进前六十,又得从前六十杀进前三十,中间但凡有一步出了那么一点点差错都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人多代表着混乱,待在队伍的后面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各种倒霉的屁事波及到自己,想要避免这一切,车手在场上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足够快。
比谁都快!
小组排位赛第六,小组预赛第三,小组预赛二轮第一,预决赛第一!
身后的混乱像是与束龙处在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平行世界,一年的大赛经验缺失并没有让他落下了和同龄人之间的进度,沉淀下来的不仅仅只有技术,同样也有心态。
你以为是古波不惊的高人风范?错!
这种心态叫做——“老子无敌,你们随意!”
藤原拓海送了六年的豆腐未曾与人较量过,一样能闻名于秋名山,哥们儿我这么多年对车感的磨练也不是白费的。
在真正的强者眼中,前面赛道目力所能及的地方,能看到的唯有孤独。
【中二的年纪,理解一下啦~】
......
“黑白旗落下!代表奥地利‘雷卡’车队的中国小车手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从未听过的名字,从来没听说过的俱乐部,但是唯有如流星般势如破竹的耀眼!”
“在去年,‘Zoo’已经给我们上演了一次又一次难以置信的奇迹,那么在今天,我们看到的是一段崭新传奇的开始吗?”
“我不知道,但......刚刚那辆冲线的是第二位吗?在我们念了那么大的一段台词之后?”
“是的是的我的老伙计,你已经不用回答了,我想这个问题在我们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决赛冠军,单场总积分第一。
从欧洲人的战场上带回了这样的战果,所凝聚起来不只是束龙自己的信心,同样还有家里继续保持投入的底气。
五月二十六日,意大利卡斯特莱托。
束龙在排位赛阶段开局不顺,格奥尔格提供的引擎在半路拉了缸,后台的束熊差点没把这个奥地利奸商给活吃了,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无论这一站最后顺位第几都能免费置换一次引擎的保证。
但这并不是束龙摆烂的理由,他来这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赢。
无论开局的战绩有多么惊艳,在比赛的机会和时间本就不多的情况下,束龙必须在每一场的比赛里都拿出统治级的表现。
赛车的世界里没有陨落的天才,只有天才和其他。
预赛的参赛人数多到有些过分,超过后排的菜鸟很容易,但想要在预赛有限的里程中从差不多是队尾的位置超到前排几乎是天方夜谭。
饶是束龙拼尽了全力一路砍瓜切菜,最后也只是勉强挣够了入围预决赛的积分。
但是没有关系,从预赛的末尾一路杀进了预决赛的末尾,又从预决赛的末尾一路杀进了决赛的中段。
就在解说们以为束龙的传奇之路就此夭折了的时候,名为束龙的奇迹再一次率先扎破了赛道的终点线。
“难以置信!在红色法拉利的故乡,束龙让领奖台的最高处染上了属于东方的中国红!”
“P18到P1!束龙再一次用他无懈可击的表现证明,他此前上演的并不是幸运的偶然,而是绝对实力下的必然!”
“嘿伙计,你说我们现在去找他要个签名怎么样?这会不会是未来中国的第一个F1车手?”
“我不知道,两年前就有‘Qinghua MA’,如果不是车队破产,现在的围场或许早就有一位身披五星红旗的身影了,但我依旧对此持保留的态度。
不过有一点我们必须得承认,中国的崛起为我们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出色青年车手,或许有一天我们甚至可以看到他们在F1的赛道上同场竞技,而且我这里有一些有意思的小道消息......”
回国的束龙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他需要备考。
对于初二的学生们来说,五六月份是个非常压抑的时间点。
除了为应对明年的体育中考,而不得不每天用1000和800米狠狠压榨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之外,六月底的“小三科”考试他们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认真应对。
别看叫“小三科”,这玩意儿可实实在在地是中考的一部分,虽然在中考最后成绩里的折算占比不大,但有谁会想在本就压力山大的初三阶段还要成天想着怎样去弥补从前贪玩落下的那一两分呢?
束龙自然是不想的,现在他在未来的发展前景仍旧不明朗,对于以后的选择也不能一条腿走路,高中的择校还是很关键的。
就是在考试前不到半个月的某一天,滕慰峰突然在桌子下面悄摸摸地把他的手机推了过来。
“唉,我说同桌,你在外面认识那个周冠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