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黄巾余孽,再造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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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昭明

次日,陈潜一早就起来更衣。

毕竟见客人嘛,还都是一辈子读老了书的经学大家,你若是自个不体面些人家可能就要把口水喷到你面门上帮你体面了!

这倒不是说陈潜对这些大儒存在什么刻板印象,相反他对今天的两位客人其实是有几分了解的。

昨日陈寔提到的荀韩二人,正是隔壁颍川荀氏的荀爽和颍川韩氏的韩融。

两人辈分都比陈寔小一辈,也都是各自族中这一辈里响当当的领军人物。

尤其是那荀爽,他那一代兄弟八个,搞了一个很是牛逼哄哄的组合名唤作‘荀氏八龙’。

而荀爽呢,则作为这个组合毫无争议的绝对 C位,获得了“慈明无双”的额外赞誉,这“慈明”便是他的字了。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陈潜真正关心的只有一点——

虽然他的老朋友荀彧有很多个叔叔,但荀爽恰好就是荀采的父亲!

当下,陈潜丝毫不敢怠慢,收拾妥当立即往那边去。

到了那边,陈寔也已经穿戴好了,在堂上正襟危坐。

瞧着陈寔,陈潜心里犯嘀咕,老爷子今日看着可比昨日精神多了,可凑近一瞧,还是能瞅出些端倪。

那脸上明显经过了精心的妆扮,想必是不愿让自己的两位学生瞧见他风烛残年的老态。

大伯陈纪作为颍川陈氏第二代的顶梁柱,这种场合自然也不能缺席,看见陈潜进来,立即就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弃。

陈潜暗自腹诽,对对方的刻意有些嗤之以鼻。

这堂上统共就他们仨人,这是演给谁看呢?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老艺术家的从容?

不多时,荀爽和韩融并肩步入。

对陈寔自然是执礼甚恭,对陈纪也是一致的友善笑容,可到了陈潜这二人的神态却顿时有了天壤之别,让与他们素未谋面的陈潜瞬间做出了区分!

那个脸上挂着标准的长辈专属的慈祥和煦笑容的无疑是韩融了;而那个笑的比哭还难看,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的......

陈寔见状也是不禁莞尔,似笑非笑地看了陈潜一眼。

“今日请二位来,主要是为了老夫的幼孙陈潜。此子虽年少,却心怀进仕之志。两位既是他的长辈,还望不吝赐教。”

这却是应有之义了。

昨日陈寔是答应他手书一封给何进,让对方以大将军的身份征辟陈潜,对方想必也不会拒绝。

可哪怕是关系户,多少也得有个让人信服、说得过去的由头吧?

换言之,今日众人聚在这里只做一件事——为他陈潜编简历!

此时陈纪却是突然起身,朝着除了陈潜的三人分别行礼:

“诸位实在抱歉,在下今日晨起便觉身体不适,头疼欲裂,实在难以支撑,还请诸位恕罪,容在下先行告退。”

众人自然不能说不许,只看着他扬长而去了。

荀韩二人面面相觑,皆感诧异,他二人自然也是德行君子,可对于陈寔此时的要求却实在是习以为常的。

对于这些世族中原本就作为家族继承人来培养的年轻士人,如荀彧陈群等,这一流程是早就走完了的。

荀彧是何颙钦点的‘王佐之才’;陈群不仅有孔融抬轿,更是有陈寔亲自出面给出“此儿必兴吾宗”的至高评价;就连出身稍差些的荀攸,也有与酒醉的叔父荀衢玩耍时被对方误伤还尽力替对方遮掩的早慧事迹。

这本就是士族子弟间大家伙早就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

他陈元方莫非与此子有隙?

“阿潜年纪已然不小,于儒学经义方面,造诣平平,依老夫之见,还是得在‘孝’字上头做文章……”

陈寔却不管他们心中如何猜测连篇,只是自顾自地将心里盘算好的方案和盘托出。

方案很简单,也很俗套。

无非是让人出去传扬,陈潜在父亲逝后忧思过度,哪怕出了孝期后,每每思念父亲,都会哭得呕血绝气。导致相貌枯槁,形容受损,最终更是一病不起。幸而上苍有感于他的至孝,降下祥瑞金光,助他恢复如初云云……

荀韩二人听得却都是连连颔首,这无非是类似不久后将要诞生的二十四孝中哭竹生笋、卧冰求鲤的套路,在当时的效果毋庸置疑。

显然,这是陈寔早就谋划好的,叫他俩来,不过是借他俩的威望与名声,出去宣扬宣扬罢了。

更何况这套方案确实也堪称无懈可击,便是真有无聊透顶或是别有用心的人要来查验也不可能寻得到破绽。

毕竟,陈潜出孝期后是不是大病一场?郎中是不是断言药石难医?他是不是被医生判了“死刑”后又奇迹般苏醒?

这些都是实打实发生过的事儿。

至于孝心是不是真到那份儿上,有没有那劳什子金光,难不成谁还能揪住老天爷问个明白?

陈潜在一旁听着,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这样的故事在他一个现代人眼中实在是荒诞不经;另一方面,这故事的前半段,他竟莫名觉着熟悉。

他分明记得,什么“遭父忧,每哀至,辄欧血绝气”,这不正是史书中记载陈寔去世后,他大伯陈纪的表现嘛!

这下可好,自己此番前来,竟把人家的“剧本”给抢了,也难怪大伯要甩脸子拂袖而去,这都分不清到底是老戏骨的演技精湛,还是真情流露了!

陈潜可没兴趣成为什么第二十五孝,来之前,他对眼下这局面也并非毫无准备。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卷缣帛,正是他之前在长社精心誊写的《千字文》。

“祖父大人,二位世伯,在下近日著得一文,是供蒙童启蒙所用,还请诸位大人能给些建议。”

陈寔伸手接过,苍老的脸上头一回露出惊疑之色,双唇微微张开,却没发出声响,只默默将手中的缣帛递给韩融。

韩融心道,反正是文章嘛,能拿出来自然没有差的,自己夸就完事。

当下很随意地伸手接过,可刚瞧了没几行,眼睛就直了,情不自禁地边看边低声诵读起来,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荀爽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屋内二人的反应,当即凑近一看,但很快就啧啧称奇。

终于,韩融读完最后一句“谓语助者,焉哉乎也”,激动得一把扯住陈潜的袖子:

“此真奇文也!字字珠玑,还能让蒙童知晓义理,此文真是贤侄所著?”

一旁荀爽却显得要淡定许多,眼睛不时偷瞟坐在上首的陈寔

千字文的含金量自然是不用说的,能让千百年后的各路文章大家服气,荀爽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陈寔此时已然恢复了平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两位不用胡乱揣测了,此文绝非老夫所著,老夫也是第一次看见。”

闻得此言,荀韩二人立时大惊,眼中都有不可置信的神色。

陈寔此言无疑是彻底否认了二人先前的猜想,洗清了自己为陈潜做枪的嫌疑。

毕竟若真是陈寔拿自己的文章来为儿孙作阀,这种事定然是该心照不宣的!

还是韩融率先反应过来:“恭喜老师得此佳孙,我与慈明今日却是白来了,此等天纵之才,又何须我等老朽为他扬名?”

荀爽倒是还拉不下脸来夸奖这位将自己女儿芳心骗走的“黄毛”,但看向陈潜的眼神也柔和几分。

陈寔却突然大笑出声:“阿潜,你今年几岁了?”

陈潜微微一愣,随即老老实实地答道:“还有三个月到十六。”

陈寔却是捋须而笑:“那也离二十不远了,你父亲走得早,老夫也没几日可活了,不如我今日便为你取字,日后也就算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韩融立马乐颠颠地接上话茬:“贤侄之名曰潜,取得想必是“潜龙勿用”中积蓄蛰伏之意。依照惯例,取字之意,或取其同,或取其反.......”

荀爽也连忙跟着凑趣:“不如叫昭文如何?贤侄既然做得如此文章,所谓‘火龙黼黻,昭其文也’,昭者,显也,字意倒也契合。”

陈寔微微摇头,眼中透着几分思量,缓缓开口:

“昭文却不如昭明,《尚书.尧典》有云‘百姓昭明,协和万邦’,想必这也是阿潜你的志向吧。”

陈潜跪地谢恩,心中满是感慨。

自己此去洛阳,想必是如潜龙在渊。

可又得到何时,才能真正将光明昭之于众吗?

或许,就从今日开始?

陈潜心中顿时有了些许明悟。

从今日起,他就是陈昭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