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猴妖道人

残阳将落凤楼的檐角镀上猩红，道人引着云华拐入一处暗巷。

“仙子，请看！”

话音刚落，只见他扬手抛洒杜鹃花瓣，灰金色吊梢眼骤然迸出厉芒。

指诀翻飞间，数道白光自其指尖激射而出，直刺散落在地的嫣红残瓣。

“滋——”，

腥臭的气味儿猛然炸开，在暮色中凝结成狰狞扭曲的鬼面，像是无声嘶吼一般。

那些杜鹃花如寒霜遇火，顷刻间融作几滩暗红血水，淌在一块块青石板上。

“居然是人血！”

云华踉跄后退半步，使广袖掩住口鼻，杏眸不由震颤。

道人甩动破袖，拭去掌心血渍，嗓音冷如寒铁般说道：

“满城杜鹃花皆是如此！那布谷妖以血肉饲花，借花香惑魂夺命......”

他侧目望向落凤楼，红色雕窗内隐约传来无数男女调笑。

道人理了理缀满补丁的道袍，腰间铜铃随着动作轻颤：

“贫道乃截教门生—袁洪，奉通天教主法旨，特来收服这祸乱人间的布谷妖。”

言至此，他突然压低嗓音，颈间青筋暴起：

“可谁知那妖巢之中，还蛰伏着另一只司晨精——”

“司晨？”

云华黛眉微挑，蓦然忆起凌霄宝殿时的那幅《司晨唤日》，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仙子？”

见袁道人面凝寒霜，她垂眸敛去异色，轻声回答道：

“咳，无妨......道长请讲。”

袁道人这才拧着眉头，沉声开口：

“若仅是一只布谷妖，倒不足为惧......”

原来他早些日曾潜入过妖巢，正欲抓捕花魁时，却发现楼中还有另一只鸡妖。

那鸡妖本事不小，不逊于布谷妖杜若凤。

二妖联手围攻之下，更是逼得道人险些丧命，好不容易才得以脱逃。

今日偶然撞见常昊，误以为蛇妖也是那娼馆龟奴，这才出手阻拦，打算逐个击破。

云华听罢，颔首道：

“然而常昊并非恶妖，我二人此行实为......”

“为了找凤巢是吗？”

未等云华解释，袁道人已自顾自地从破袖中擎出一道五色辉芒。

霞光流转间，竟映得陋巷灿若仙宫！

袁道人手腕轻旋，任流光掠过云华惊愕的面庞。

“凤羽！”

云华蓦然睁大双眸。

她一把夺过翎羽，指尖抚过上面纹路，喉间发紧：

“道长知晓凤巢方位？！”

“那凤巢乃布谷妖诞育之地，她又岂会告知你......”

谁知袁道人却揉搓着大鼻头，答非所问起来。

云华攥紧手中凤羽，自知眼前的道人不会白白相告。

她瞥向铜铃中翻腾的蛇影，敛衽道：

“道长但说无妨，要我如何相助？”

见少女答得如此干脆，袁道人也不再打官腔。

他瞳孔冷光忽现，脸颊不由自主地轻微抽搐：

“仙子若肯与我共破妖巢，事成后，自当奉上凤巢方位！”

“好，”

云华应声点头，又指向道人系在腰间的铜铃：

“但你须先放了常昊！”

“呵...”

袁道人眯眼打量少女片刻，咧嘴一笑。

他又岂能不知云华有此所求？

“仙子倒是机警。”

言罢，便开始掐指念诀：

“阴阳两仪，乾坤为鉴，天地为炉，造化為工——”

“叮——”，铜铃骤响！

便见一道青光从中窜出，落地时虚气化实，凝作白纹花蛇一条。

“你个骚猴！也配称截教门人？抓我作甚？！”

常昊猛地昂起蛇首，望向道人时，双瞳已染满怒意。

“噤声！”

云华立马疾步上前，将小花蛇捧在手心。

她熟读天庭典籍，自是知猴妖心胸狭隘，狡诈嗜血，睚眦必报。

然而念及凤巢线索，她只得强作镇定，埋怨起常昊道：

“你不也是只蛇妖，不准指摘旁人...”

“小长虫！”

袁道人也不藏了，面容骤生白毛，獠牙毕露：

“若真想杀你，岂能容你到现在？”

他指尖冲向花蛇，指甲已化成利爪，寒光凛冽。

“道长，无需理这小娃儿。”

云华将常昊隐入袖中，广袖迎风一振。

抬头直视道人，话音陡然拔高：

“纵使道长不知凤巢，那布谷妖荼毒苍生，我又岂能坐视？”

听此一言，袁道人双瞳戾气这才渐敛，耳尖白毛微颤。

“好！”

他喉间滚出闷雷似的低哼，并抬爪指向灯火摇曳的落凤楼：

“如今那布谷妖已熟知我的气息，你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