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玉其外
上山前，带队师姐召集众人又训了话。
“我们明鸾门自开宗立派已八十载，是而今仙门百家中上升势头最强的宗门，不知诸位还记不记得临行前掌门的要求，此一行，只许赢，不许输，若有意外，门规处置！”
“是！”
吕婉婉收拾行囊时，用松油再度保养了下自己的骨刃伞，意外发现，某一节伞骨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她心下一颤，连忙拨开察看。
的确是裂开了。
自从顶替来参加遴新会后，修习的强度一加再加，没想到身子是扛住了，武器却先出了问题。
不行，得立刻去找带队师姐。
师姐态度却很是冷淡。
“眼下不在宗内，修葺武器十分麻烦费事，师妹，你先凑合着用。所幸对战的不过是长生宗，不足挂齿，即便有一点裂缝也无甚所谓。”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吕婉婉敢怒不敢言，回房关了门拿瓶子撒气。
什么金玉其外的大宗门，实则蠹虫横生。
她还记得几个月前初入门时刚拿到这骨刃伞，华美精致，栩栩动人，可没几天就被告知，这伞是要弟子自费购买的，若一时暂无现银可赊账，可日后靠给宗门捕妖炼石还上这一份钱。
这无异于给刚入门的吕婉婉泼了一盆凉水，可一想到日后依托于明鸾门，前途无量，何必在意这一点小小的开支。
纵使意外，她还是满心鼓舞地拿下了伞。
没想到的是，后来竟然有人曝出了所有赊账弟子的名单，从此宗门内便泾渭分明地划作了两派，一派出身名门，家底丰厚，另一派则是如她一般的平民子弟。
“……”
算了，的确如师姐所说，对阵的无非就是长生宗那堆废物，即便是裂了缝的骨刃伞，也比他们的破铜烂铁强上百倍。
整队了。
她走出门去，依稀听见几个同门在窃窃私语。
“长生宗破落寒酸，我特地带了些干粮，倒是勉强垫垫，省得在他们那儿吃不下饭。”
“可我怎么还听说这长生宗实际上是顿顿山珍海味，弟子们吃香喝辣？”
“谣言而已，何必当真。”
吕婉婉径直走过，紧紧握住自己的伞柄。
她倒是也想亲眼看看，这谣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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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鸾门弟子们正是午时上山的，赶上长生宗膳堂开餐。
一行人在接引的带领下，站在眼花缭乱的窗口前不知所措，放眼望去，不知所谓。
烤肉饭、大盘鸡、披萨汉堡、日料海鲜、火锅烤鱼串串香……
这都是些什么！
还有，这一堆东北正宗海南椰子鸡，东北正宗台湾卤肉饭，东北正宗安徽板面，东北正宗贵阳米粉……这个东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在正哪门子宗啊！
接引笑呵呵招待众人：“诸位请随意，自取即可，膳堂都是免费的。”
吕婉婉心情复杂地吃完了一碗鲜虾蟹籽馄饨。
不得不说，是比这一路上啃的干巴窝头好吃太多。
周围不时有长生宗弟子走过，衣袂飘飞，每个人面上都是松惬无比，气血红润，说说笑笑，而在他们明鸾门，午间的膳堂，最多只能待一刻钟，无人不步履匆匆。
她握紧勺子，一时没了胃口。
下午，一行人来到演武场。
正式的遴新会在后日举行，一番客套后，带队师姐提出先行切磋切磋，她转过身，目光在几人身上滑过，最后定格在吕婉婉身上。
“吕师妹，就由你来吧。”
“是。”
她调息起势，在演武场中心站定，烈日炙烤皮肤，她抬头，定睛看了一眼她的对手——
还没睡醒忽然被点出列一脸懵逼的吕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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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吕婉婉在长生宗的客房歇下，烧了壶热水净了净手，擦干后对着房内的铜镜，露出了这几日难得的一个微笑。
下午的切磋，自然是她赢了。
如此废物的吕清清，实在不值一提。
只是打斗时略微用力稍猛，骨刃伞的裂纹崩开，崩到了她的手，虎口受伤，流了好些血
她将水端出去倒了，水井旁没灯，一不留神间她与一位同门相撞。
她犹豫一瞬，询问：“师姐，你那里可还有平复帖，我这趟出来得急，没带多少，适才发现伤了手，怕耽误后日的遴新会。”
对面的师姐微微不悦：“怎么那么多事？不就打个长生宗吗？打那种货色都会受伤？你找旁人吧，我可没有。”说罢，便头也不回离去。
吕婉婉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攥紧了拳。
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沉郁的夜色在眼底越积越深。
伤口还是要处理的。
她想起上次回乡探亲，曾听吕清清提过，他们长生宗的温泉可疗愈疾病。
趁夜，吕婉婉来到温泉。
此处灯火幽明，热气缭绕，淡淡的草药香混着花香弥散开来，冷不丁间，她留意到一窝人围坐在不远处，手中各自拿着一副纸牌，边玩边聊天。
“哇清清，那真的是你堂姐吗？”
吕清清顶着两个硕大的乌眼青，轻咳了声：“嗯……”
一时沉默。
好半天才有人打破，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宝宝，能坚持三秒已经很厉害了——三个勾带对二。”
“是啊，是啊，至少你堂姐下手很对称是不是，还蛮好看的——慢着，三个尖带对八！”
吕清清：……这里好像其实没有人管我的死活呢。
她身上蒸了太多汗，于是起身，准备再去冲个澡，没想到刚走出去两步，就听见角落里有一道细微的猫叫声，是前些日子睡在演武场的那只白猫。
白猫见到她，懒洋洋地在地上伸了个懒腰，随即就往地上一倒，翻出白花花的肚皮，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下子，吕清清顿时感觉浑身都不疼了。
她蹲下去，开开心心撸猫。
可她没有想到，这居然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只白猫。
那天她如往常起身，睡眼惺忪地打开窗，与刺目的阳光一同映入眼帘的是，被悬挂在窗檐上，被开膛破肚、鲜血染红毛发的白猫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