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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光盘陷阱

龙潭河在秋汛期涨成铅灰色巨蟒,朱隋蹲在改装过的水泥船上用电磁铁打捞废钢。这是新世纪的捞偏门——上游拆船厂的螺旋桨与选矿厂的破碎机齿,在玄武岩河湾形成重金属沉积场。他盯着磁铁上吸附的镀铬齿轮,突然听见双柴油机的轰鸣撕裂雨幕。

“小朱!“绰号老猫的船老大抛出浸油缆绳,“带你去金三角开荤!“船舱底层的防水布里,成箱的SVCD光盘泛着氰化物染料的幽蓝。朱隋摸到盘基的回收标志,想起父亲常吹嘘的“深圳华强北有门路“。

徐人言追到码头时,水泥船已经离岸。她将祖传药秤的铜砣塞进儿子怀里:“王瞎子说水猴子怕星宿图!“青铜砣上的二十八宿纹路压得船沿吃水线陡沉,混着电镀废液的河水漫过甲板。

船队在子夜时分驶入澜沧江界。朱隋蜷在轮机舱清点光盘,指甲被染料腐蚀出蜂窝状凹痕。老猫突然掀开伪装的渔网:“换旗!“船头升起褪色的老挝国旗,这是用朱口欠私藏的社教运动横幅改的——“总路线万岁“四个字正在江风中碎裂。

“前方缉私艇!“望风的川娃子嗓子劈了叉。探照灯刺破雨帘的刹那,朱隋看见艇身“中国水警“的徽标在染料反光中泛青。老猫踹开暗舱:“钻进去!“

夹层里挤着八个偷渡客,汗臭混着氰化钾的杏仁味令人窒息。朱隋怀里的铜砣突然发烫——徐人言用朱砂在底面画了天罡镇煞符。当水警切割船体时,他听见头顶传来乙炔枪的嘶吼,像极了当年盗墓时熔断棺材钉的声响。

“文化稽查!“水警破舱时,朱隋正用铜砣砸向暗锁。冰冷的江水涌入瞬间,他瞥见老猫腕间的雷达表反光——这是父亲念叨过的“香港水货“,表盘荧光与光盘染料同色。

徐人言在河神庙焚烧纸扎电脑。她用缝衣针扎破指尖,在灰烬里画出北斗玄枢符。当蛙人捞出变形的铜砣时,她突然纵身跃入漩涡:“替身渡劫!替身渡劫!“

朱隋在红树林里被渔网缠住第七天,学会了用光盘当求救镜。晨光在聚碳酸酯表面折射出七彩光斑,老渔民划着独木舟出现时,他看见船帮刻着“皖渔监1993“的编号——这是当年龙潭河禁渔前最后的合法渔船。

“这是澜沧江第九个背秤鬼。“老渔民用傣刀割开渔网,刀刃沾着的蓝绿色藻类正在蠕动。朱隋发现铜砣表面爬满菌丝状结晶——这是电镀厂排入江水的六价铬化合物。

归途的绿皮火车上,朱隋在厕所隔间抠出藏在内裤里的母盘。盘基上“安徽新华教材“的字样正在褪色,染料层却浮现出父亲当年伪造的茶检报告。列车驶过杭埠河铁桥时,他看见对岸新建的化工厂正在试车,烟囱喷出的紫雾与光盘染料同色。

当夜,联防队踹开朱家院门。徐人言往执法人员鞋底塞辰砂符:“官非退散...“朱隋缩在阁楼,透过楼板缝看见父亲被按在祖宗牌位前,额头沾着的香灰混有选矿厂的重金属粉尘。

“光盘藏在祠堂地窖!“朱口欠突然嚎叫。当民警撬开地窖时,却只找到辐射检测仪的残骸——表盘指针正指向当年盗墓塌方的方位。

朱隋在黎明前翻出气窗。他带着三箱母盘逃往瑞丽,在边境大巴上遇见戴墨镜的龙哥。这个曾经的街头混混如今穿着梦特娇丝光T恤,颈后的蝎子纹身新增了湄公河地图轮廓。

车过怒江大桥时,朱隋将最后张《蜜桃成熟时》扔出窗外。光盘在晨雾中旋转下坠,切过江面时惊起重金属超标的弓背鱼。那些鱼眼暴突的畸形生物,正与他背包里母盘的虹彩反光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