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网吧迷途

县医院后巷的“极速网吧“泛着CRT显示器的辐射蓝，朱隋右手无名指因长期按压F5键增生出骨赘。他盯着《传奇》登录界面的残影，屏幕倒映着左眼翼状胬肉上的铬化物结晶——这是锅炉房爆炸遗留的金属尘肺。

“沙巴克！沙巴克！“邻座少年拍裂的键盘飞出回车键，塑料残片刺入朱隋脚踝的溃烂疮口。他摸出最后张盛大点卡，卡面的防伪镭射与当年盗版光盘的虹彩如出一辙。

徐人言正在祖宅门梁楔入钨钢棺材钉。这是用选矿厂废料熔铸的镇物，每根钉头都用王水蚀刻着《鲁班书》残篇。当第七根钉入榫卯时，百年香樟突然渗出蓝绿色汁液——这是电镀厂废水长期渗透的结果。

朱隋在游戏里挥动屠龙刀，刀光劈开虚拟祖宅的建模。他用五亿金币买下沙城，转身将地契卖给ID“皇族太子“——上海富二代汇款单的附言栏写着“文物修复基金“，印章却是化工厂排污许可证的复印章。

“朱老板！“网管小妹递来福满多泡面，“你爹在文化局门口发传单呢。“朱隋的瞳孔在显示器与面桶间切换焦距，瞥见传单上印着“文化部特聘网游顾问朱口欠“，背景是PS的焦裕禄纪念馆。

朱口欠此刻正堵在文化局传达室。他腋下夹着人造革公文包，内层的《网络文化许可证》盖着萝卜刻的部委公章。“我儿是《征途》华东区总代...“他拍着值班桌，“当年我在深圳...“

“爸！“朱隋突然出现在铁栅栏外。他的颈椎因长期低头凸出骨刺，像化工厂冷却塔的环形支架。朱口欠拽过儿子挡在身前：“这是我们的技术总监！“

值班员从窗口泼出隔夜铁观音：“滚！“

当夜，朱隋在祖宅阁楼拆卸第七根横梁。蛀空的楠木在月光下泛着PCB板的铜绿色，梁上“道光廿年“的墨迹被砂纸磨成含镉粉尘。游戏里，“皇族太子“正用祖宅坐标建造虚拟皇宫，贴图材质来自盗墓现场的激光扫描数据。

徐人言在祠堂焚烧纸扎的罗技鼠标。她用缝衣针扎破指尖，在灰烬里画出天罗地网符。突然刮起的旋风卷着火苗扑向网吧，引燃后巷堆积的电子垃圾——这是从东莞走私的洋垃圾，电路板上的铅锡焊点正在熔解。

火灾始于凌晨三点零七分。劣质排插迸出的火星引燃ABS机箱，CRT显像管像微型锅炉接连爆炸。朱隋在浓烟中仍保持着打怪姿势，直到热浪将双飞燕鼠标熔成丙烯腈毒雾。

“着火了！“有人踹翻可乐货架。朱隋逆着人流冲向储物柜，他的极品装备卡藏在《知音》杂志夹页里。浓烟中，他撞见母亲正用钨钢钉猛戳电闸箱：“钉死你这电子煞！“

消防栓喷出的水柱将网吧变成毒气室。朱隋拖着徐人言逃出火场时，听见父亲在马路对面叫卖：“绝版装备！文化部备案！“朱口欠的假证在消防车强光下泛着冷轧钢板的色泽。

三天后，朱隋在废墟扒出焦黑的硬盘。数据恢复店老板用镊子夹出盘片：“磁道烧毁了，除非...“

“用液氮。“龙哥的阴影罩住工作台。他颈后的蝎子纹身新增了电路板纹路，“跟我去贵屿，那边能复原0.1秒前的缓存。“

跨境大巴上，朱隋摩挲硬盘的裂痕。无名指骨赘卡在座椅缝隙，带来当年盗墓时金属探测器的震感。当边境检查站的光束扫过车窗，他瞥见母亲正在国道旁做法事——徐人言用钨钢钉将硬盘残骸楔入槐树，树下供着插满SIM卡的糯米团。

“欢迎来到电子坟场。“龙哥递来注射器。朱隋在眩晕中看见游戏角色从毒沼泽复活，手中的虚拟屠龙刀正滴落真实的铅酸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