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伤仲永
当贾琛被贾蓉引到祖祠之地时，其内已是呜呜泱泱聚集了一堆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皆是各自在寻平日里彼此关系近的族人交谈，一时间整个祖祠之内也是显得有些热闹。
瞧着如此情况，今日神京贾府这一支的老老少少应都是来了……而贾蓉将贾琛引进祖祠之后，便是告罪一声，表示还需有事要做。
如今贾珍已是愈发不管事，加之今日乃是祭祖之日，尤氏等外姓妇人也插不了什么手，所以这些因祭祖聚集而来的老老少少，都需得贾蓉这个宁国府少主人亲自去招呼，打点。
对此，贾琛自然也是表示理解。
待贾蓉离开之后，他便是四面环顾一圈，随后寻到了一处较为清静的偏僻地界，静静等待起来。
现在还不到正式祭祀的时辰，所以贾赦，贾政等人皆是还没有露面，便是贾珍这个贾府族长，今日祭祀名义上的主事人，如今都不知道在哪呢。
而如此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之后，贾政等人也都是一一来了。
为首的贾政自不必多提，今日依旧是着了宽松青袍，一副儒生打扮。
至于其人身旁那人，则是身着华贵长服，眼袋有些浮肿，面容看上去比之旁边的贾政都还要再老上几分，不时便会轻捻胡须，一副富贵老爷做派，想来应就是那位贾赦无误了。
而除却这二人，目光再往后二人的身后看去，自然便能见到较为熟悉的宝玉了。
其人旁边那个吊眉斜眼，不时便耸动鼻子，站得歪歪扭扭的，应就是那赵姨娘所生的贾环了，至于再往后那个生得一双桃花眼，面容俊逸，一副风流公子哥模样的，莫不就是那贾琏?
贾琛不过细瞧几眼，便已是将此番荣国府来人认得七七八八，心中虽不敢直接断定身份，却也是觉得应没出了什么大差错。
这时。
贾政一阵观望之后，似乎也是看到了偏僻角落里的贾琛，当即便是含笑轻点了点头。
贾琛见状，自然也不可能再站在原地偷闲，便是走上前去，对着贾政笑着拱手行了一礼。
对贾政行完礼后，又是看向了一旁目光审视的贾赦，拱手笑道一句：“这位应就是大老爷吧？贾琛有礼了。”
另一边。
贾赦抬眼打量着眼前的贾琛，看着对方的俊逸面容，心中却是不由暗讽了一声“小白脸”。
他这些年因年龄渐大，面容也是跟着衰老松弛了许多，不复往日风采，偏偏又是生得一副小气度量，所以现在每每看到如贾琛这般生就一副好模样的年轻男人后，心中便总是难免会生起几分压抑不住嫉妒与厌恶。
便是自家亲儿子贾琏，平日里也没少被他骂上一句“油头粉面”……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没可能会对眼前的贾琛有什么好态度。
当即便是不咸不淡地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招呼。
另一边。
瞧着贾赦这般眼高于天模样，贾琛倒也没怎么往心上去，毕竟贾赦的态度好与否，对他实在是没什么影响。
当即面上也是轻点了点头，又对着其人身后的贾琏拱手招呼一声。
而贾琏的态度比之贾赦，可就算是好得多了。
见贾琛拱手行礼，当即也是笑着拱手还了一礼，“先前路上便已是听二老爷提过到，说是金陵老家如今出了一个文曲，现在见了之后，果然是称得上一句不同凡响，不入俗流。”
听到这话，贾琛当即也笑着拱手应道：“二老爷过誉了，世上哪里又有是童生的文曲星?要是真说出去，只怕也是要被外间人耻笑，琛实不敢当。”
瞧着贾琛这般谦逊模样，贾琏心中也是暗暗轻点了点头，不由对眼前的贾琛又高看了几分。
倒是个不骄不躁的人物……
当即便拱手笑道：“科举功名一事，来日方长嘛……”
但这时，先前态度倨傲的贾赦闻言却是冷嗤一声，先开了口。
“蠢物……尔等如今尚且年少，不知科举一途之真正艰难，考取功名一事，又岂会是简单一句“来日方长”所能糊弄住的？
不见你代儒叔祖公，从年少之时便是一心苦读，可到了如今垂垂老矣，却仍旧个童生，升官发财做不成，后辈又是不成器，如今只能是窝在这族学之中，教教你们这些蠢物认字读书……”
此话一出，贾琏脸上笑意顿时便是止住，转而变得极为尴尬起来。
而贾赦此话口吻虽毒，可却也真不是在胡说……他口中的贾代儒，乃是贾府之中“代”字辈的长辈，也与贾代善和贾代化两人是兄弟。
不过由于其人身为庶子，所以便未能继承家族世袭的爵位，之后毅然投身科举一道，可惜却又是苦苦不中，因此生活逐渐陷入困境，如今只能依附于贾府，在族学之中任了个教书先生，勉强糊口度日。
其人还有个孙子名叫贾瑞，便是原著之中因调戏王熙凤，而被其人设计致死的可怜虫。
而贾代儒此人倒也算是古代科举一途中普通人的缩影，天资平庸愚钝，虽是整日拼了命地读书，可到了最后，却仍是只能考个童生或者秀才，上进无门不说，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垂垂老矣，一事无成……
回到现在。
除却尴尬的贾琏之外，其余如贾政，宝玉等人，此时听到贾赦所说的这般话，一时之间，心中也都觉得有些不太顺耳。
毕竟这般话内容上虽是没错，可听上去就好像是在咒如今正在科举进学的贾琛，将来也会如那贾代儒一般……贾政的眉头此时也是微微皱了起来。
“大哥此话不妥……”
谁知此话一出，贾赦当即便是嗤笑一声，“二弟也切勿要太过抬举这些后生晚辈，需知过往伤仲永的典故…如今我这举了代儒叔伯的例子，也是为了督促他们……”
说到这，贾赦的目光便是稍稍往贾琛这边看了些，冷嗤道：“不要因为取得了些小成就，便是自得自满，步了那伤仲永的下场。”
另一边。
瞧着愈发来劲的贾赦，贾琛心中不说是心如止水，却也是有些想笑，当即就是对着其人拱手说道：“大老爷此话有理，琛也深以为然。”
此话一出，对面的贾赦当即也是微微一怔，顿时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觉。
瞧着贾琛那般淡定模样，贾赦心中对其人却也是愈发厌恶起来，但又不好再发作什么，于是便冷嗤一声，扭头朝其它地方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