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仙宗
两日后。
何家镖局内，所有物事，都尽数清空，只留宽敞宅门。
江然打开门锁，入驻其中，将长生观随手放到原本的主堂之内，变成了个“大宅邸内藏小道观”这般不三不四的模样。
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道观。
虽说只要费些心思，以江然炼体巅峰的实力，想改造此处，也不过半天功夫。
但江然本人，并不在乎这些条条框框，只要自己有个能供歇脚的地方便行了。
如今有了三才搬运钱，他完全可以将长生观随身携带，甚至藏在衣袖里，当个随身暗器。
除此之外的其余种种，都显得可有可无。
“这两日，我住在酒楼之中，尝试摸向修行之法，让内气与天地灵气互相通融，但却依旧少了些什么。”
“或许养气诀能带给我答案。”
“此前对于养气诀，我也只是只明其表，不知其里，用其养育内息内气，却对如何吸纳灵气毫无头绪。”
“或许可以再弄些祭品，掠夺些寿元，以开启须臾长生境，推演一番。”
“若是能像推演三才搬运钱那般，将其彻底钻研透彻，想必我也会得到不少关于正式修行的心得。”
“唔，这样一来，最方便的，果然还是去群妖山脉打猎。”
“说来倒也好笑，堂堂长生观，最方便的用法，竟是以杀养杀，越杀越强。”
“再加上传下的这几门更改命运的道法，与那奇怪的泥像，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留下了此等传承……”
不止如此，长生观传承，似乎还有因人而异的特质。
至少，江然从未见过上一任观主魏无才，行过献祭之事，反倒成日抱着那阴阳卦，钻研来钻研去……钻研出的些许精华，全都传给了江然。
江然思索许久，最后缓缓摇头。
罢了，空想也是无用。
且准备一番，去群妖山脉，找些祭品吧。
如今既然能随身携带长生观，也免了来回奔波的麻烦，只需在回来时，带些猎物，做以掩饰就好。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来看，估计要不了多久，自己的寿元，就能往四位数，甚至五位数奔了。
届时推演养气诀消耗的寿元，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在江然进入这座庭院不久，门口就传来了叩门声。
江然听到，门口脚步杂乱，约莫有七八人，抬着某个重物，除此之外，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加入。
他略有些疑惑，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古见光那张眯着眼笑的方正脸。
江然猛然皱眉。
好熟悉的……不妙的预感！
随后，古见光身后六个兵士，便齐声气势满满的吆喝起来。
“县令亲临，赐金木长匾一副！！！”
众人一涌入门，便立刻分开，展示他们抬着的东西，果然是三只镶着金丝边的长匾！
左书：“算命消灾逆转吉凶好卦术”。
右写：“惩奸除恶不昧半文良心钱”。
横批：“长生观”！
献匾的士兵身后，还围了不少跃跃欲试的居民。
一看到江然，便高呼：“江道长！杀的漂亮啊江道长！”
“我早就看何长君不像好人，竟敢害我们林老爷！”
“江道长你是我偶像！”
还有人高声唱起打油诗。
“江大道长剑光寒，妖逃魔窜腿打颤！手滑劈翻烧烤摊，夜宵香飘三里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江然：“……”
他强忍住直接关门甩古见光一脸的冲动，满脸黑线！
这古见光！这堂堂县令！
这是在干鸡毛！
江然也是这时才想起，刚才那熟悉的预感来自何处，那是曾经独属于魏无才的！每次他来找江然，这预感都会出现！
江然给其命名为：感知到某些好心的蠢货又要来烦自己了雷达！
“江道长。”古见光微笑：“乔迁新居，不请我进去坐坐？”
江然紧紧闭上眼睛，疑似用尽了浑身解数与手段，长叹一声：“……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然本只想安静独自修行，面对主动释放好意……或是心怀奇怪算计的古见光，此刻也只能被动接受。
打心眼里，江然倒也没有很讨厌古见光，从他身上，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敌意。
江然只是不喜欢和这类人相处而已。
就比如，江然喜欢清静，古见光……带着一大堆人，让长生观门口热闹得很。
好心办坏事，说的可能就是这种，人与人的目的不同，碰撞在一起，就显得南辕北辙了。
几个士兵尽职尽责，开始在原本“何家镖局”牌匾的位置，挂上新匾。
门一关，江然与古见光，便朝里间走去了。
“古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然无奈：“堂堂一县之主，真正的修真者，怎么就惦记上我这小小的长生观主了？”
“不想被人惦记，那就别做出头鸟。”古见光悠悠回答，走到主堂，看到坐落在其中的长生观，呵呵一笑：“呦，这装修倒是独具风格。”
只要不动用长生观，长生观的里里外外，都与寻常小观无疑，这点江然早已确认过。
“草草布置，毕竟只是临时栖身之地，县令见笑。”
“我猜也是，那牌匾的字能擦掉，等你走了，我便再赠给其他人。”
江然：“……”
这人，来找茬的？
“江然，今天，咱们不如好好聊聊彼此？”古见光大手一挥，长生观前便出现了一副桌椅，他坐在一端，请江然落座。
“没什么好聊的。”江然叹了口气，身子落座，嘴上却丝毫不给面子：“山中一小道，苦修十余年，方有如今成就。”
“嗯，我出身伴水县，本是一介渔户，年少擅读书，十七岁考取功名，中了秀才。”
古见光却毫不在意，纳戒一亮，桌子上便多了一壶美酒，两盏玉杯：“之后去了宇京上城，习文练武，显露几分聪慧，有幸拜入恩师门下，进入青云宗修行。”
宇京上城，是大宇王朝的首都，也是极为重要的心脏。
古见光自顾自说道。
“我天资算不上好，在青云宗只是个外门弟子，蹉跎半生，也只有练气修为，最后接下了宗门的长期驻扎任务，回到大宇王朝，靠着原本的秀才身份，成了如今的一介县令官。”
“这官一当，就是五十年，此中如何……呵呵，不足为道。”
“你可知，天下之大？”古见光手指一点，酒壶便自己浮起，斟好两杯。
江然不语，却也的确生了几分好奇：古见光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没错，在他印象里，古见光已经有点和狗挂钩了。
古见光伸出五根手指。
每说一句，便收一根。
“伴水县，隶属风林郡。”
“凤林郡，共有五十八县。”
“大宇王朝，自称仙山十二郡。”
“可就连大宇王朝……也不过青云宗的附属物罢了。”
古见光收掌成拳：“而青云宗这样的宗门，乾天洞天内，又足有成百上千。”
“再往上呢……呵呵。”
在江然的注视下，古见光敬酒一杯，一饮而尽，随后朗声道——
“天下何其辽！”
“仙道鼎盛，大宗门利用王朝统治凡俗，筛选仙苗，收其上供，凡人倾尽一生，也无法窥见其一鳞半爪！”
“你眼前之所见，不过是鼎盛天下的隐约一角。”
“我之修为，实在不值一提，可即便如此，你那天跨过结界时，我看到你的眼中，依旧生出了憧憬之意……”
“你啊……”
古见光见江然不语，笑着指着他道：“你以为杀了何长君，便了不得了？”
“炼体巅峰罢了，我也曾是，当时春风得意，以为能成就一番事业。”
“直到我发现，自己数十年的经年苦练，却还不如真正的仙门弟子，泡上三两月的药浴。”
“江然啊。”
“天下再大，乃是真正修行者的舞台，你我，不过是井底之蛙。”
这番话说完。
古见光眼中，闪过几分自信。
似乎笃定江然会为之动容。
江然却瞥了古见光一眼。
语气平淡。
“天道不公，这道理太过浅显，你跑来说这么一大串，是想做什么？”
“对我打击一番，铺设气氛，好为接下来拿捏我做准备？你是不是，又要掏出那枚丹药了？”
古见光口中种种，江然门儿清。
典型的PUA。
人生最大分水岭是羊水之类的言论，江然早就不知听了多少遍……但他如果真是会听信这种言论，从而放弃努力的人，也不会耐下性子，苦修一个法门数十年了。
他自认向道之心，还算坚定。
“……”古见光顿住，沉默片刻。
“江然。”
“古县令请讲。”
“我修行百年，自问颇有涵养，现在怎么那么想抽你呢。”
古见光笑着咬着后槽牙：“你这小东西，就不能假装被我说动，给我点面子？真拿准了我不会对你动手？”
别搞那种只有你对我态度恶劣，所以我特在意你的狗血桥段就好……江然语气依旧，但隐约带着半分好笑：“这倒没，你若因为这点小事儿跟我翻脸，我逃就是了。”
“如你所说，天下之大，江然何处去不得？”
古见光在门口大张旗鼓让江然恶心的份额，几句话间便讨回来了，江然心情略显舒畅。
“……”
古见光不语，只是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小伎俩对你没用，哈。”古见光摇了摇头，有几分自嘲的笑道：“也好！你这般性子很好，也别变……咱们直接进入正题。”
他的下一句话，分量果然截然不同了。
“江然，你可想踏入真正的仙宗，进行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