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建成不想死，元吉也不想死
于是场面就僵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听到的是真的，场上三人瞠目结舌。
好一阵过去，高祖皇帝才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二郎，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难不成你还真想看阿耶血溅三尺死在这里？”
“李二，你……你大逆不道，枉为人子！”李元吉哆哆嗦嗦，终究也没能忍住，心里是又气又急。
独独李建成，短暂的错愕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手里的匕首紧了紧，目光中露出一抹疯狂。
“二郎，莫要以为大哥开玩笑。”
“成王败寇，今日之事，做大哥的认了，大哥现在所求的，不过是一条活路。”
“大哥可以保证，出去之后立刻离开长安，从今往后，这大唐太子是你，大唐将来的皇帝也是你。”
“大哥此去，定走得远远的，此生不与你为敌，但前提是，你把路让出来，否则刀剑无眼，休怪大哥不念父子兄弟之情。”
“……”
一番话下来，原本就紧张的气氛越发紧绷，俨然千钧一发。
大抵是真的好日子过多了，在那脂粉堆与温柔乡里消磨了骨气，曾经多少还有些血勇的高祖皇帝此时此刻是真的吓倒了，双腿哆嗦就差没尿出来。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面皮不面皮了，就眼巴巴泪眼汪汪望着他的秦王儿子，嘴唇颤抖只求给他一条活路，否则走投无路之下，他的大郎怕是会真的带他一起走。
尽管他心里其实也清楚，或许他的秦王儿子此刻巴不得他们全都去死。
反正没人知道。
反正也不是他动的手。
李世民却依然没有妥协的意思。
一句话，不打算杀是一回事，被迫让路放人离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面对威胁与哀求，他依旧纹丝不动：“朕说了，不让，有本事你就杀，左右这些年的父子情分也差不多消磨殆尽了。
待父皇一死，自然而然，所有的错误与罪责都在你，届时，朕自可从容登基，汝之子嗣，尽诛，汝之妻女，吾养之。”
“李二你混蛋！”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子嗣还是因为妻女，终于，李建成彻底绷不住了，双目赤红，眦睚欲裂。
可一转眼，他又匕首扔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哥知道错了，二郎你高抬贵手，放大哥一马。
大哥还年轻。
大哥不想死。
大哥再也不敢了。
你不是喜欢大哥妻女么，让给你，都让给你，只要你不杀大哥，大哥……
什么都让给你。”
诡异。
尽管底线是用来被突破的。
尽管心知肚明这大哥从来不是一个能坦然面对失败与死亡的主。
可李世民依旧没能料到，他的底线会如此之低，他的崩溃，会如此之快。
所以，说好的大帝呢？
这骨头，会不会有点太软了？
朕就随口那么一说，吓唬吓唬你，你就要献上妻女，那等突厥兵临城下，岂不是直接开门上演靖康之耻？
无语。
真是大大的无语。
其实李世民也不是不能理解。
活命嘛，不寒碜。
一个过惯了舒服日子的太子，一个习惯了沉溺温柔乡的太子，要求他视死如归，也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这不，他的皇帝父亲不也没扛住，被吓得不要不要的？
可有些话，哪怕心里是那样想的，也别说出来啊！
说出来就丢人了。
说出来，真的会让人鄙夷，唾弃，不耻。
而更令人无语的是，一看太子哥哥都跪了，死亡的威胁下，齐王殿下再不敢心存侥幸，当即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便是这般。
后世有句笑话，世修降表衍圣公，铁骨铮铮劝人忠。
事实往往就是这样，真正铁骨铮铮者，真正不畏生死者，往往少有读书人，更少有高高在上王公贵族。
地位越高，越是怕死。
财富越多，越是自私。
自古皆然。
大抵是也觉得没脸，此时高祖皇帝脸色亦黑得厉害，当即便怒斥道：“都与朕闭嘴，堂堂太子，堂堂亲王，此番言语，成何体统？”
结果那二人也不予理会，眼泪鼻涕一脸，兀自哀求不止。
无奈，高祖皇帝也只得看向他的秦王儿子，斟酌片刻，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二郎，现在外面都是你的人吧？”
“所以呢？”
“要不父皇您试试，看看还有没有您的人？”
顿时李世民也乐了。
不愧是他的皇帝父亲，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心存侥幸，不死心呢！
李渊心头一动，别说，他还真有点想。
万一，咱就说万一，万一只是吓唬人呢，万一其实外面根本没被掌控呢？
可一看自家二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顿时他心中那点侥幸又如冰雪消融。
良久，讪笑道：“二郎说笑了，其实阿耶一直都清楚，你才是大唐真正的开国皇帝。”
“哦，那这密奏？”李世民疑惑，手上还拿着密奏。
“天意。”
“自然是天意。”
“太白经天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实不相瞒，阿耶之所以连夜召二郎进宫，便是想与二郎商议一下禅让退位之事。”
“……”
高祖皇帝义正言辞，那模样，不管你们信是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看他那样，全无此前的高高在上，胸有成竹，只剩舔，委曲求全，李世民不免有些想笑。
却也没戳穿，只看向那依旧苦苦哀求的兄弟二人：“那大哥与四郎怎么说，难不成也是父皇特意叫来商议？”
“对对对，就是为了商议。”
“此前是大哥糊涂，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也罔顾了阿耶一番苦心。”
“现在大哥知道错了，大哥也不奢求原谅，只求二郎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放大哥一条活路。”
“……”
“小弟也是。”
“小弟知道错了，二哥，我的好二哥，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我再也不敢了，二哥不是喜欢杨氏么，和离，回去我就与杨氏和离。”
“杨氏出身弘农，今年才十八，未曾生育，不但能帮二哥开枝散叶，还能帮二哥获得弘农杨氏的支持，一举两得。”
“……”
崩了。
是彻底崩了。
如果说此前这兄弟二人还有行险一搏的勇气，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只想一软到底。
而相比之下，李元吉还是更没底线一些，明明李建成都羞于启齿，不再说什么出让妻女这种话了，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恨不得行房之时帮忙推屁股。
至此，戏也演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