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感谢

警笛声由远及近。

朱华标站在两人之间，沾满妹妹鲜血的手按在枪管上：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

他的声音低得像受伤的野兽，“现在只有他知道怎么救小雨。“

医院走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玻璃窗外浮现出无数金黄的银杏叶——它们违反常理地吸附在窗面上，组成一个巨大的蝴蝶形状。

朱雨的主治医师跌跌撞撞冲进来：

“患者...患者不见了！“

监控画面显示，某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推着病床进入了紧急电梯。

最后定格画面里，昏迷的朱雨右手垂落，指尖在地面上画出一道血痕——那是个歪斜的数字“7“。

李怡突然冲向窗边。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他已经撞碎玻璃纵身跃下。

十九层的高度，他的白大褂在风中展开如一对残缺的翅膀。

曹达华扑到窗边时，只看到楼下银杏树丛剧烈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飞速掠过树顶。

“第七艘潜艇...“

朱华标捏碎手中的通讯器，“小雨在暗示这个。“

他转身时，审讯室里的血迹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走廊，在月光下呈现出荧光蓝色。

远处海面上，一艘没有标识的潜艇正无声下潜。

它的舱门上有道新鲜的抓痕，隐约能辨出是四个汉字：蝴蝶重生。

海水在李怡眼前分开的瞬间，他后颈的芯片突然灼烧般疼痛。

第七艘潜艇的外壳上覆盖着厚厚的藻类，却遮不住舱门中央那个蝴蝶标志——与他噩梦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氧气还剩三十分钟。“

朱华标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金属质感。

潜水服里的追踪器显示曹达华的警用直升机还在五海里外盘旋，而潜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潜。

李怡的手指拂过舱门密码锁，上面的指纹识别器突然亮起蓝光。

出乎意料，锁屏显示的不是拒绝，而是一行闪烁的文字：【欢迎回来，JX-017】。

“怎么回事？“

朱华标的潜水刀已经抵住李怡的后腰。

透过面罩，李怡能看到朱华标充血的眼睛——那是失去至亲之人特有的眼神。

“我猜我们找对地方了。“

李怡摘下右手手套，将掌心按在识别器上。

伴随着机械运转的轰鸣，舱门滑开时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一股混合着甲醛与茉莉花香的诡异气流。

潜艇内部像个巨大的生物实验室。

墙壁上嵌满培育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沉睡的人形。

朱华标的呼吸骤然急促——那些苍白的脸孔，全都与李怡一模一样。

“克隆体...“

李怡的指尖擦过最近一个舱体的玻璃，里面编号JX-023的个体突然睁开眼睛，虹膜是不同于他的琥珀色。

“不，是改良版本。“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魏教授一直在迭代产品。“

朱华标已经冲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透过观察窗，能看到朱雨被固定在某种立体扫描仪中，数十条光纤从她脊椎延伸至主控电脑。

更可怕的是，她裸露的皮肤下那些蓝色血管已经蔓延到脸颊，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别碰门！“

李怡的警告晚了一步。

朱华标撞开手术室的瞬间，整个潜艇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天花板降下四台自动机枪，红点瞄准镜同时锁定两人胸口。

主控屏幕突然亮起，魏教授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这不是实时通讯，而是一段预设视频。

“欢迎参加最终测试，JX-017。“

画面里的教授推了推眼镜，

“如你所见，朱雨小姐已成为系统的活体密钥。强行中断连接将导致所有实验体脑死亡——包括你自己。“

朱华标的拳头砸在屏幕上：

“混蛋！“

裂纹从撞击点辐射开来，却不妨碍魏教授继续说话：

“当然，你有另一个选择。“

画面切换到某个地下设施的监控，数十个昏迷的少女被安置在类似潜艇的舱室里，

“用这些原生体替换克隆体，系统就能平稳过渡。“

李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蓝色液体从嘴角溢出。

他扯开衣领，朱华标这才发现他锁骨下方也有血管开始泛蓝。

“月圆时刻快到了...“

李怡擦掉嘴角液体，“芯片开始同步激活。“

手术台上的朱雨突然抽搐起来。

主控电脑显示她体内的芯片正在释放某种生物碱，心跳曲线变得越来越不规则。

朱华标扑到妹妹身边，却不敢触碰那些插入脊椎的光纤。

“没时间了。“

李怡突然拔出配枪，却不是指向设备，而是抵住自己太阳穴，

“我体内有主控芯片的镜像备份。“

李怡手腕在昏暗光线中泛起幽蓝光芒，“杀了我，系统会判定密钥丢失进入安全模式...“

朱华标抓住枪管的手青筋暴起：

“一定有其他办法！“

他的余光瞥见主控台某个闪着红光的按钮，标签写着【紧急分离】。

就在两人僵持时，潜艇突然剧烈倾斜——曹达华终于定位到他们，直升机正在上方投掷深水炸弹。

水压舱门被炸开的巨响中，李怡突然笑了：

“记得我说过自己嗅觉特别灵敏吗？“

他猛地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因为我的嗅球被改造过。“

撕裂般的警报声中，所有培育舱的玻璃同时爆裂。

克隆体们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像无数盏小灯。

朱雨脊椎的光纤一根接一根自动脱离，主控电脑屏幕疯狂滚动着【系统中断】的警告。

“不！“

朱华标抱住妹妹下滑的身体，却发现她皮肤下的蓝色血管正在褪色。

李怡跪倒在地，更多的蓝色液体从鼻孔和耳朵涌出，但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其实我骗了你。“

他喘着气说，“按下按钮会释放神经毒素...所有克隆体都会死。“

潜艇开始进水，李怡的白大褂在水中展开，

“但原生体们...会活下来...“

曹达华的突击队冲进来时，朱华标正抱着朱雨游向出口。

身后传来李怡最后的喊声：

“告诉023号...他床头板后面有...“

海水彻底淹没了一切声音。

三个月后，朱雨在香江医院醒来。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用颤抖的手指在病房玻璃上画了只蝴蝶。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谢李怡。

虽然李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