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梧春深

樱花落进咖啡杯时，陆沉正用镊子夹起展柜里的青铜钥匙。博物馆的射灯在钥匙表面投下光斑，那些曾被误认为锈迹的纹理，在放大镜下显露出纳米级的机械结构。

“陆教授，有个高中生说在旧货市场淘到青铜器。“实习生探进半个身子，“她说纹路和您研究的这把很像...“

话音未落，穿校服的少女已经挤进门缝。她怀里的快递箱用红绳扎着死结，锁骨处的雷纹胎记在空调风里若隐若现。陆沉手一抖，咖啡溅在2023年9月23日的台历上。

少女掏出的青铜残片还带着海鲜市场的腥气，断面却流转着幽蓝荧光。当陆沉用激光笔扫描时，残片突然悬浮，投射出全息星图——正是二十年前他在归墟海眼见过的排列。

“这东西会吸血！“少女突然抽回手指，血珠渗入青铜纹路。星图骤然扭曲成婚礼现场，穿嫁衣的新娘掀起盖头，这次却是少女自己的脸。

陆沉右眼旧伤突然刺痛，他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镜中的自己白发斑驳，而水流在掌心凝结的冰花，与二十年前别无二致。

“您也看得见对不对？“少女不知何时靠在门框，校服外套滑落半边，“从记事起，我就经常梦到被冰锥刺穿心脏的人。“

她掀起刘海，额角有道闪电状疤痕。陆沉口袋里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博物馆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响起。

地下库房的恒温箱自动开启，尘封的鎏金匣子正在渗出海水。少女鬼使神差地按下匣盖卡扣，暗格里弹出枚数据芯片，全息投影的沈星澜穿着作战服微笑。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终于赢了一次。“投影抬手虚抚陆沉的白发，“弑神不是终结，我们偷来的二十年足够播撒新种子。“

警报声中，陆沉看清芯片编号：Lovers 2323。少女突然头痛欲裂，她后颈浮现出黑龙纹身，又在转瞬褪成胎记。

“快走！“陆沉扯断红绳捆住匣子，二十年前的战斗本能全面苏醒。当他们冲出消防通道时，整座博物馆的玻璃幕墙同时炸裂，展柜里的文物悬浮成某种阵法。

跨江大桥的维修通道里，少女用红绳包扎被划伤的手臂。江风掀起她的校牌，姓名栏赫然写着“沈星澜“，而出生日期是2007年3月23日。

“这是我今早收到的快递。“她踢了踢脚边的纸箱，里面是缠着水草的青铜门环，“寄件人叫陆沉，地址是青梧巷23号。“

陆沉摸出那张泛黄的快递单，笔迹与自己年轻时完全相同。当他将门环贴近少女的胎记，江水突然逆流，无数光点从浪尖升起——是二十年前沈星澜消散时的数据尘埃。

“要下雨了。“少女突然指向江面倒影。积雨云在镜像世界凝聚成青铜巨门，而现实世界的晴空艳阳高照。她腕间的红绳自行解开，与陆沉手中的那段接续成完整闭环。

樱花纷飞的墓园里，陆沉站在无字碑前。少女蹲在台阶上组装青铜残片，哼着不知名的戏腔。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微型星璇在残器表面流转，映出两个交叠的时空：

穿校服的沈星澜在教室打盹，窗外的樱花突然凝成冰晶；白发教授在档案馆瞌睡，古籍上的星图渗出海水。他们同时惊醒，在对方瞳孔里看见深藏的星光。

“这次换我先找到你。“少女将青铜器抛向空中，惊起满树白鸽。振翅声里，二十年前的红绳与现在的红绳交织成结，系住一片正在发芽的时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