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护行
白马大慈恩寺盘踞津海城天赐之处,于岁月中积土累木,渐成巍峨盛景。
其寺庙坐北朝南,格局宛如帝王临朝,尽显无上威严,香客如臣民般虔诚跪拜,十八铜人守护佛堂。
若不是怕朝廷那边降罪,擅用皇家规制,引得祸端,单看这寺庙的恢宏气势,任谁都得恍惚以为踏入了皇帝的禁宫。
寺庙后院一处禅房内,雕花木窗半掩,屋内沉香氤氲。御妖府的二把手贾顺安正端坐在古朴的檀木桌前。
桌上摆着一套晶莹剔透的茶具,壶中沸水翻滚,他提起铜壶,将沸水缓缓注入壶中,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片刻后,茶香四溢。
贾顺安今天来不单单是来喝茶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普渡大师,事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接下来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贾顺安放下铜壶,目光灼灼地看向端坐在蒲团上的普渡大师。
普渡大师双目微闭,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片刻后,才悠悠开口道:“贾施主莫急,此事事关重大,老衲断不会食言,若玄奘安然伏法最好,不然还请贾施主出面,将其诛杀。”
诛杀?
对于贾顺安来说,无论何种妖物,只要被押到御妖府,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没有善妖恶妖这一说。
本身斩妖除魔就是御妖府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让贾顺安杀人,却很难。
先不说这到处漏风的组织及内部各个势力的眼线。一旦杀了玄奘,消息传开,那些平日里就对御妖府颇有微词的文臣,定会像疯狗一样借机发难,在朝堂之上大肆弹劾,说御妖府滥用职权、草菅人命。
届时,先不说皇帝会拿他怎么样,就是他的顶头上司袁术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这绝对不是贾顺安想看见的局面。
他轻轻合着茶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子里想了好几遍,这才沉声道:“大师,杀玄奘这事,绝非儿戏,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御妖府本就树大招风,经不折腾,我这一旦动手,怕是动一处而牵全身。您老既然一心想除他,想必还有后招,不妨说来听听,让我心里有个底。”
普渡大师轻捻佛珠,波澜不惊,缓缓道:“贾施主,老衲自然不会让你白白涉险,只要你动手,我便会联合全国数位德高望重的住持联名上书,表明玄奘犯下佛门大戒,死有余辜,为御妖府正名。”
“此外,老衲愿献上一枚九转金丹治疗,困扰贵公子许久的顽疾。”
“大师说话算话?”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另一边,津海城内,玄奘被几名捕快押着,说是押送,倒不如说是护在其中,这几个毛头捕快本想拿着铁链锁住这和尚来着,然后在这城里绕他个三四圈,风光风光。
不曾想这铁链带上去就是锁不住,走几步哗哗啦啦掉一地。
几名捕快面面相觑,这锁妖链是锁妖的不假,但平时锁个人还是能锁住的,如今遇到这个情况谁都明白,这和尚不好惹。
具体哪不好惹,到底没看出什么端倪。
玄奘见散落一地的铁链,脸上依旧平淡如水,对着满脸窘迫的捕快们轻声说道:“诸位莫要为难,贫僧既已决定随你们走这一遭,便不会逃走。这铁链锁不住贫僧,并非贫僧有意为之,实乃因果循环,强求不得。”
满脸横肉的头头自然是知道点什么的,要不然也不能平白长这些肉。
“行吧,那你就老实点跟着我们走,别耍什么花样。”
“阿弥陀佛,请施主带路。”
一路上,街边两旁的百姓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显然也听说了大名鼎鼎妖僧的故事。
但传言终究和现实不符,引得百姓议论纷纷。
“不是三头六臂么?怎么和咱们一样?”
“一样?哪里一样?你没看那缉妖司都拿他没办法么?说明这和尚有点道行。”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这就是个花和尚,喝酒吃肉,整日在花楼流连忘返!哪里还像个出家人!”
“就是的啊,大师,劳烦问您一句,在那温柔乡寻欢作乐的时候,可还记得自己是个和尚?”
此话一出,周围人哄笑起来。
几个捕快可就遭殃了,想笑不敢笑又怕这和尚突然暴起,一人一掌将他们拍死。
这要是被传出去,那可真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捕快头头收腹弓腰,悄悄握紧腰间的佩刀,阴森森的说道:“大师,您不会跟平头百姓一般见识吧?”
佩刀即将出鞘。
他有信心一刀砍掉眼前这和尚的脖子。
却不曾想,玄奘只是不温不火,双手合十,柔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自然不会在意。”
见玄奘服软,几名捕快听完同时松了一口气,捕快头头张英也不知怎么想的,有些飘飘然的说道:“谅你也不敢,你若是敢反抗,我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李响离玄奘最近,那一身的浩然正气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就像和尚他自己说的那样,这并非他本意,一切皆有因果关系。
张英说完那话,李响差点没吓得尿裤子,但好在玄奘并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准备再次启程,前往御妖府。
可人群里那个带头起哄的泼皮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又扯着嗓子喊道:“你这妖僧!你放纵狐妖吸人精气!若不是婉娘说了此事,咱们都还蒙在鼓里!你把花楼里那些事说清楚了再走!要不然可不答应放你走!”
玄奘目光平静,瞥了一眼人群中那撒欢的泼皮。
这一瞥可给李响吓坏了,还未等玄奘说话,李响急忙带两个弟兄跑过去,将那泼皮一顿暴揍,一边打一边还不解气的骂道:“你这泼皮!竟敢扰乱缉妖司执法!我看你这狗东西贼眉鼠眼,面目可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今日教训你一顿免得你日后犯错误!”
“误……”
李响眼疾手快,上去又是补了几脚,直到这泼皮没了动静才算完事。
这一顿暴揍,打得众人目瞪口呆,街道上瞬间安静下了来,只有那泼皮微弱的呻吟声。
这些人闹不明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吃拿卡要的缉妖司今天做了件人事?
张英也有些懵,不过他知道李响的脾气,平日里数他心思最极为通透,靠着府里那点银饷,就敢吃香喝辣,到月底兜里的银子不减反增,百姓也没有怨言,从这可见一斑。
张英没细问,决定先把这烫手的玄奘安置好再说。
这一路上,几个身为李响的同僚不时打量着他,只觉得今天的李响跟往常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