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讨教
张三丰目光如炬，凝视着眼前之人，此人一袭大红长袍，脸上覆着一具狰狞青铜恶鬼面具，那面具雕琢得栩栩如生，森冷之气扑面而来，直叫人心生寒意。
“莫非阁下便是葵花老祖？”
红衣人略一颔首，道：“正是。”
此刻，玄冥二老相距不远，彼此对视一下，当即心领神会，“扑通”一声双双跪地，身形如虾般伏低，双手抱拳，齐声高呼道：“给老祖磕头！愿老祖长命千岁，永远天下无敌，武林第一！”
殷容眉毛微微一蹙，暗暗忖道：“这二人言辞忒不走心，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看来日月神教教众们那套颂词，倒是可以照搬过来一用，如此方能彰显我葵花老祖的威风！”
张三丰瞧着这两个老儿逢人便拜，言辞好不谄媚！当下对着面具之人冷冷哼道：“你让贫道苦候整整一日，如今又这般戴着面具现身，是有意戏耍贫道不成？”
殷容解释道：“张真人有所不知，本座生来一副阎王之相，形貌可怖至极，自幼时起，但凡现身市井，孩童见了，定被吓得哇哇大哭，女子瞧了，也是一般的花容失色，更有甚者，当场既已昏厥不起，自那以后，我便深以为耻，再不以真面目示人，还望张真人宽宏大量，多多海涵。”
张三丰瞧着他那狰狞面具，暗道：“只因自己长相吓人，便戴上更加凶神恶煞的面具？这算那门子道理？”不过他也无意在这上面掰扯，只道：“道友邀我过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殷容道：“久闻张真人武功超凡入圣，已臻化境，今日特来讨教一番，以解本座的武学之障。”
张三丰背负双手，缓缓踱步，开口道：“当真奇了！自我隐居武当山，便再未踏入尘世半步，日常以山间野果为食，渴了便饮那清泉之水，鲜少与人往来，我这武功进境，又有何人知晓？再者，我张三丰之名，鲜有人闻，你却能道出，到底是从何处听得这些消息？”
殷容笑道：“真人有所不知，江湖虽远，然奇人轶事，自有妙途流传，数月前，有位云游的方外散人途径敝处，谈及武当仙山有位绝世高人，潜心修行，武功已至出神入化之境。在下好奇起，再三追问，方知所述之人正是张真人，自此心向往之，这才冒昧相邀。”
张三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冷笑道：“云游散人？嘿嘿，你费尽心思寻我，如果只为讨教，确称得上一个武痴，然而若只是寻常武痴，又何必戴着面具装神弄鬼？”
殷容连连摇头，道：“真人误会了！本座对真人武功倾慕已久，一心只为切磋技艺，绝无他意。”
张三丰神色一凛，道：“既是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袍袖一挥，劲气四溢，四周落叶纷纷飘旋而起。
殷容赞道：“好丈夫！”话音未歇，体内内力便已催发而出，双掌舞动之间，幽寒之气汹涌扑面而来，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玄冥神掌！
掌风呼啸，所到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张三丰心中猛地一震，这扑面而来的掌法，他再熟悉不过。
当年李有鱼独创玄冥神掌，与自己相约论道较技，起初尚是点到为止，孰料转瞬之间，李有鱼好似中了魔怔一般，要置他于死地。
昔年张君宝本欲以和为贵，岂料祸起骤然，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不及思索，本能运起周身内力，挥掌相抗。
李有鱼顿时口吐鲜血，气绝倒地，其玄冥神掌合该随主人永埋古墓，岂料今朝，这熟悉的凛冽掌风再现，自红衣人手中施出，寒气侵体，一如往昔，当真古怪透顶！
张三丰提气轻身，本来想要向后飘退数丈，却退了半步之后，心头疑云翻涌：“这掌法与当年李兄弟所创的玄冥神掌如此相似，威力究竟是否相同？”
一念及此，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浑厚真气，不闪不避，以掌心迎向殷容的来掌。
双掌相接瞬间，一股阴寒刺骨的劲道直钻经脉，与记忆中李有鱼的掌力竟毫无二致！
“你……你是何人？”张三丰震惊之下，脱口问道，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殷容那张狰狞面具。
殷容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他并非故作高冷，不肯回应张三丰的质问，实是此刻与张三丰比拼内力，已到了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
张三丰的内力雄浑磅礴，可怕至极，殷容拼尽全力，已然将自身功力催发到了极限，正勉力抗衡，此刻根本无法分心说话。
须知在这对掌之际，比拼的便是内力的深厚与坚韧，若是贸然张嘴发声，那内息一旦外泄，便是自乱阵脚，后果不堪设想。
张三丰见他不答，心中疑云更盛，周身太极劲力流转，试图以柔劲化解殷容这阴寒掌力，同时再度厉声喝道：“藏头露尾之辈，还不速速报上名来！你这玄冥神掌从何而来？”
殷容银牙紧咬，更不能吱声回应，他额上汗珠簌簌滚落，此刻才算真切感受到张三丰那绵绵不绝、如渊似海的内力，正如同汹涌潮水一般，不住冲击挤压他周身气脉，令其防线摇摇欲坠。
转瞬之间，殷容只觉战意急速消退，恰在张三丰开口问话、稍有分神之际，他猛地抽身，疾退如电，便与其拉开了数丈之遥。
“张真人神功盖世，这一手太极功夫，精妙绝伦，雪某自叹弗如。”殷容站定身形，微微喘息，声线清冽，一字一句道。
张三丰眉头紧皱，凝视着殷容，缓缓说道：“你的玄冥神掌，是从哪里习得？”
殷容稍作停顿，镇定答道：“本座几年前南下游历，机缘巧合之下所得。”
张三丰追问道：“可是终南山活死人墓？”
殷容点头应道：“不错，张真人果然博闻广识，所知甚详。”
张三丰神色一黯，长叹一声：“此乃故友李有鱼所创，当年，他……唉，许是被心魔缠困，神志迷乱，竟对我突施杀手。”
“彼时我仓促间本能回击，未料竟失手将其击毙。”
“自那之后，我便以为这玄冥神掌就此绝迹，再无重现世间之时，未曾想，今日还能再度得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