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雨昼来波澜起
伊金县地处华夏北部，平均海拔2500米，乃纳林高原的腹地。
如果把时间向后倒退2500年，这片土地叫作赤游之地，这片土地上的人叫做游人。
但2500年后的今天，伊金县是全国百强县、全国文明县城、全国最具安全感百佳县城。
一个县城能有如此多的殊荣，其背后付出的努力是旁人所不知道的。
在伊金县只要你报警，警务人员在3到5分钟便可到达现场。
按照伊金县公安局的说法，他们要以最快的出警速度，来保障报警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夜晚的伊金县在雨中显得颇为孤独，连日不断的大雨把街道冲刷的格外干净。
雨滴杂乱无章而又急促的落在警车车顶，好似要冲破车顶的阻碍。
“这雨要是还不停，估计真要出事了。”警车副驾位置上的年轻男子摸着头说道。
这名年轻男子，是伊金县公安局反恐怖和特巡警大队的巡逻民警：秦康定。
“今天这雨可比昨天的还要大”驾驶位的许放，将警车停在了伊金县的地标性建筑物塔钟跟前“天气预报说，这雨还要下3天。”
“3天？”秦康定看向窗外的塔钟“不能再下了，再下这城市要淹了。”
“已经淹了一部分了，今天上午一中队从被淹了的地下车库里救了四个人，听说记者都来了。”许放点燃一支烟“我估计今晚报警求助的人也会多，说不定记者还会来，到时候咱俩也能上个新闻，露露脸、加点绩效工资。”
“你小子惦记着这个呢？”秦康定将车窗拉开一个缝隙“说真的，晚上要是有求助的警情，你可别硬上，一定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再上，咱俩就是个辅警，别他妈为了3500块把命丢这。”
“哈哈哈哈”许放笑了出来“那肯定不会，我可不想让自己挂在墙上。”
‘滋滋滋’对讲机里传来了电流声，紧接着一个女声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汽车城，汽车城附近几号巡逻车？”
“8171收到。”秦康定的声音明显干脆利落了不少，他回答的同时仰头看了一眼塔钟上的时间。
此刻，时间来到了23点08分，距离12点的钟声还有52分钟。
对讲机里接着传来声音“汽车城申国加油站报警人称：加油站被水淹没，有人被困，需要救援。”
“8171收到！”
秦康定和许放当巡警有3年的时间了，伊金县地面上的每一个位置，他俩比出租车司机都清楚。
所以汽车城是个什么地界儿，他俩再清楚不过了。
汽车城位于伊金县西南边，而西南边又是整个伊金县地势最低的区域。
更棘手的是报警人所说的申国加油站，位于汽车城的一片低洼地中。
那么水往低处流，也就是说整个汽车城，甚至整个伊金县的雨水都流向了那片洼地。
秦康定和许放搭档三年，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形成。
秦康定开始将雨衣、手电筒、警械装备、以及执法记录仪穿戴在身上，而许放则加快车速向着申国加油站开去。
“你和白雪怎么样了？”开车的许放看了一眼穿装备的秦康定，问了一个与警情毫不相关的问题。
“应该是要吹了。”
“吹了？”
“对啊，吹了”不抽烟的秦康定拿起了许放的烟点燃一根“我可能给不了她更好的未来，我这辅警配不上了。”
“什么意思？她嫌弃你？”说话间车子猛的急刹住。
“我艹，”嘴上还叼着烟的秦康定直接被惯性摔在了挡风玻璃前，还没等他缓过来，车门就被人从外边拉开。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救救我爸，我爸被墙砸晕了”闪烁的警灯夹杂着雨水照在说话的女孩脸上，秦康定看清了，这是一个年龄大概在10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朋友别着急，慢慢说”秦康定说话的同时打开了执法记录仪“小朋友不着急，慢慢说，申国加油站，是你报的警吗？”
小女孩摇头“我没有报警，我爸的手机被水泡坏了，报不了，警察叔叔你赶紧去救救我爸爸，求求你了。”
雨似乎越来越大，小女孩应该是哭了，只不过雨水和泪水早已经混在了一起。
秦康定知道，他和许放得兵分两路了。
很明显小女孩属于突发警情需要帮助，而申国加油站的报警人同样也在等着帮助。
秦康定大许放3岁，三年的巡逻合作中，秦康定一直是主心骨“放儿，咱们兵分两路，你跟着她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给指挥中心报备一下，我去申国加油站。”
许放的手放在了秦康定的肩膀上“定哥，咱们得叫支援了，申国加油站那的情况肯定不乐观，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知道，我就是先去看看什么情况，执法记录仪你拿着，对讲机和救生衣我拿着，”秦康定把手放在了许放的手上，脸上带着浅笑“我的技术你还不放心啊？没事，我不会贸然行动。”
秦康定在伊金县生活了28年，这次的雨是他有清晰记忆以来最大的一次。
虽然秦康定已经预料到了申国加油站的情况比较糟糕，可当他来到现场后，还是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整个申国加油站几乎被水淹没，只有加油站的顶棚裸还露在外。
可以预料到，用不了多久加油站的顶棚也将被水彻底淹没。
更可怕的是浑浊的积水和泥泞的道路有着相同的颜色，在这黑夜里，倘若稍不留神就会直接走进这片积水里。
雨越来越大，秦康定一个手不停的将脸上的雨水擦拭干净，另一个手里的警用手电筒四处照射着周围的情况。
报警人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由于把警车留给了许放，所以手电筒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铃声让秦康定停止了搜寻的动作，雨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秦康定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来电显示，他好想接起这通电话。
电话是白雪打来的，那个女孩秦康定是喜欢的，但他给不了人家想要的生活。
“喂，喂，我在这，我在这”突然传来的喊声让秦康定把手电筒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
很快，他便看到在加油站顶棚旁边似乎有个小船，船上有个人正在朝着他摆手呼喊。
秦康定的这通电话终究没有接起，他快速将雨衣和身上的装备放到身后的高处，然后拿着救生衣向着求助者游去。
雨越下越大，水位已经淹没了秦康定放装备的地方。
不时响起的电话声消失了，雨衣也飘在了水面上。
好在，对讲机里有声音传来，只是没人应答。
“8171收到回复。”
“8171收到请回答。”
“8171收到没有？”
......
“指挥中心呼叫8171，收到回复。”
“8171收到没有？”
“秦康定收到没有。”
对讲机里不停的传出声音。
“秦康定...”
终于，对讲里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咚”不远处的塔钟指向了12点，发出了轻微而深沉的钟声，
街道上的灯瞬间熄灭，而雨似乎也变小了。
早些年在治安还没那么好的年代，伊金县汽车城就是脏乱差的代表。
这里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最多的便是做皮肉生意的人和靠赌博混日子的人。
所以汽车城的人口居住密度，以及建筑的密集程度，是整个伊金县最高的。
用一句话来概括这里就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这一夜，雨在凌晨2点左右停了。
汽车城不少起夜的人发现不时有警车疾驰而过，但他们都习惯了，他们以为这又是警方的扫黄亦或是抓赌行动。
“这些警察，雨这么大还来抓人，真是闲的，吃饱了撑的！”
“没钱了，又来抓人罚款了。”
埋怨声不约而同，却又相同的从起夜人的嘴中说出。
雨后的清晨不一定阳光明媚，但雨后的清晨肯定空气潮湿，这种过度潮湿的空气让人莫名的烦躁。
“杨县长，消防队的人表示，再有两个小时加油站的积水就能全部抽干。”
“知道了”被叫做杨县长的人点头“秦康定的家属通知了没有？”
“家属还没通知，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希望。”说话的人停顿片刻“再说，现在、现在也没法通知。”
杨县长深吸一口气，也停顿片刻“通知家属的时候，我亲自去。”
杨县长，全名杨武杰，其是伊金县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而嘴中说着有希望的人是王东鹏，其为伊金县公安局政委分管巡特警大队。
闪烁的警灯、醒目的警戒线、五米一岗的警察哨位、随时待命的救护车、以及嗡嗡作响的消防抽水车，再加上到了现场的副县长和公安局政委，这种种情况就意味着事情不会简单。
事情的确不简单，伊金县公安局辅警秦康定在昨晚的汽车城申国加油站警情处理中，在把求助者救出后便失去了联系。
没错，就是失去了联系，准确的说是活没见人死未见尸，用四个字形容：音讯全无。
正是因为秦康定音讯全无，所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把希望放在了眼前申国加油站的这一洼积水中。
这是明摆的事实，也是唯一的可能。
昨晚在秦康定失联的35分钟后，伊金县公安局近百人的民辅警，以申国加油站为中心展开了地毯式搜查。
失联100分钟后，专业的水下搜救队员下水进行搜救。
但搜查的结果是附近没有找到秦康定，水下也未找到秦康定。
可根据被救老板所述：秦康就是掉在了水里。
综上得出，秦康定并不是音讯全无，他应该就在这一洼水中才对，他也只能是在这一洼水中才对。
太阳逐渐有了现身的迹象，抽水机的嗡嗡作响戛然而止。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已经抽见底的水洼并没有发现秦康定的踪影，有的只是被污水弄脏的建筑物，以及活蹦乱跳的几只鱼。
“找，所有人给我下去找。”杨武杰的声音明显大了“仔细的把每个地方都找一遍。”
申国加油站本就是个小加油站，要不是因为油价便宜的厉害，没人会来这个洼地里加油。
所以可想而知，就算翻遍整个申国加油站也用不了20分钟，更何况伊金县公安局所有的警犬都来搜救了。
警犬不仅仅是翻遍了整个申国加油站，就连加油站的储油桶都被抽干搜查了一遍。
没有，还是没有秦康定的身影。
问题棘手了，找不到秦康定这个问题就棘手了。
正所谓拿证据说话，公安队伍更是如此，只有找到秦康定才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哪怕找到的秦康定是一具尸体也好，因为尸体也是个交代。
但现在，连尸体也未找到，这个交代也没了。